娇女策 (燕子归)

她是先白夫人亲自抬的，还是为男主子生了孩子的。

虽只是个女孩儿，但按大户人家的潜.规.则来说，生过孩子的妾，嫡妻多少是要给几分脸面的。令其打帘子伺候洗漱，这实在——可以说得上是羞辱了。

彼时，洛楚宁年轻小，并不懂这些，只觉得嫡母如此对待生母，令她有些不甘而已，柳姨娘也表现的风清云淡，仿佛这般伺候主母并无不妥，洛楚宁也便没说什么，后来长大懂事后才明白，生母这般做，无非是疼爱她，不想让她为难而已。

后来，洛楚宁慢慢长大，在洛老夫人面前有了些脸面，许氏这才不那般折腾柳姨娘了，然后，洛楚宁又出嫁，看在她为安陵候府拉来门姻实的姻亲，洛锦文待柳姨娘，又有了几分薄面。

有许氏这个刻薄嫡母在，洛楚宁和生母感情很是深厚，能给生母带来体面，她本身也是很高兴了，可谁知，如今一朝回了娘家……

“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的原故，我姨娘，又怎么会……”洛楚宁眼角湿润，在顾不得目的不明的洛楚尘，她捂住唇悲声道：“是我太不争气了，害了姨娘，也害了自己。”

是她想的太好了，以为家里知道了她受了委屈，就会给她做主。就算爹娘不管，好歹还有疼爱她的祖母在，但哪成想，祖母疼她归疼她，但在外事上，却是一点洛锦文的主都做不得。

在书房时，都已闹成了那样，可洛老夫人……哪怕怒骂失声，但除了将她留下之外，剩下的，却一点都不能做了。

缺衣少炭，被人冷落，洛楚宁并不觉得如何，左右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事实上，回来时她就想过，如果能和离，让她拿着嫁妆回到娘家，自然是最好。哪怕住到乡下庄子，甚至戴发修行都好过在许家煎熬。若不成，闹了出来，安陵候府能给她做主撑腰，威慑一下许容诚，令他不敢太过放肆也是好的。

左右洛楚宁只是想保命，夫妻恩爱什么的，早就不奢望了。安陵候府能帮她压下许容诚，让他不敢害她性命这就够了，其余的，爱断袖就去断好了，别说断堂弟，他就是断亲爹，洛楚宁都懒的去管。

至于，她不生，日后不管是过继，还是养活通房小妾生的，她认了，她只不过是想保命而已。

只可惜，就连这点卑微的愿望，洛锦文都不愿满足她，想起当时在书房，洛锦文当着许尚书和许容诚的面儿，说的什么‘好好和容诚回去过，别在任性了，年轻人爱玩爱闹不是什么大毛病，为人妻者自该包容些，怎能闹将出来，两家脸面都不好看’。

又有许尚书说的：‘诚儿是太年轻，口没遮掩的，还不懂事儿呢，如今他知道错了，儿媳你好好跟于他回家，为许家生个孩儿，你就是功臣，此事自然过去了。只万不能在说诚儿要害你性命什么的，女子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你若撑不住，又怎能说是容诚所害。’

话说的到是温和好听，可实际呢，不过粉饰太平罢了！听许尚书说的那话，洛楚宁都敢对天起誓，若她亲爹没跟许家订下什么约定，把她舍出去平息此事，换了利益的话，她就当场死在那儿。

大闹书房，把许尚书和许容诚扒了个没脸，彻底撕破面子之后，洛楚宁是痛快了，没被温水煮青蛙的弄死，但洛锦文对她，却也是彻底失了耐心。

她如今住在惜芳华，缺衣少炭……说是休养，不过好听罢了，其实摆了明就是关禁闭，而她的生母柳姨娘……听说在洛锦文面前哭着喊着要来照顾她，但却被洛锦文狠狠扇了两个耳光，一脚踹在地上，佛袖而去。

柳姨娘本就不受宠，如今又受她这没用女儿的连累，洛楚宁都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如何处境！怕是许氏又要奚落，甚至是搓磨于她了吧！

她还受着伤呢，洛锦文壮年男子，两个耳光不算什么，可那一脚，都不知踢的什么样儿了！

“前日楚芬来瞧我时，说起此事，我只觉得心都凉了，姨娘伺候了父亲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父亲就是深恨我，又怎能如此迁怒她呢！”洛楚宁眼泪滑下，腊黄的脸色因愤怒而生出一抹红晕，紧紧咬着牙关，她哽咽着说，声音中带着一股恨意。

前次，洛楚芬来辱骂她败坏门风之时，曾将柳姨娘的处境告知于她。当然，那并不是关心体贴，而是以此羞辱，令洛楚宁知道她此次回门，造成了怎样的后果而已。

“柳姨娘……我听说她似乎伤的不轻，已然有些咳血了！”洛楚尘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面上带着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缓缓的说了出来。

“什么？？”洛楚宁猛的坐直身子，巴着床沿，眼睛瞪的滚圆，惊骇道：“我姨娘怎样了？咳血了？是什么症状，可请了大夫没有？”她一叠连声的焦急问着。

“……这，是什么症状我到不大清楚，只听说如今已然卧床了，至于大夫……大伯娘说现在正值年关，不大好请，便先让柳姨娘卧床休养着。”洛楚尘轻声答道。

“都咳血了，只靠自己休养又怎能养的好？大夫不好请，请御医啊！父亲是实权候爷，怎样的御医请不到？？”洛楚宁锤着床头，双目斥红的竭力吼着。

“二姐姐，柳姨娘的身份……”不够请御医啊，她不过是个从丫鬟扶起来的，连良都算不上，更别说贵了，完全是通买卖的那种！

“这……怎么能够？姨娘伺候了父亲这么多年，父亲怎能如此的无情！”洛楚宁仿佛被重锤敲打一般，瞬间泄了气，喃喃的，她哭诉着，“都怪我，是我不争气，是我连累了姨娘！”

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不止没能给姨娘带来分毫体面，反而连累了姨娘，让她被父亲迁怒，不止挨打咳血，如今更是被许氏折磨，连个大夫都不给请。

难道，她舍弃一切的求活命之举，最后的结果竟是连累生母丧命吗？

这一瞬间，洛楚宁只觉得心如刀剐，恨不得直接死了才好！

“二姐姐千万别这么想，姨娘是姐姐的生母，想来只有盼着姐姐好的心思，哪会想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呢！”洛楚尘探身扶住哭泣软倒在床上的洛楚宁，温声安慰道：“我听说柳姨娘的身体素来健康，底子是不错的，如今不过一时的不适，想来吃几副药就会好的。”

“妹妹身边的丫鬟，就方才出去那个叫丹清的，到是会把那么两下脉，若二姐姐不嫌弃，等妹妹空出时间，便带着她，让她给姨娘瞧瞧！”一句话说出口，见洛楚宁猛的抬起脸，目光又是警惕不安，又是哀求盼望，洛楚尘不由笑了笑。

“二姐姐不用担心，妹妹前段日子身体不适，很是喝了一阵子的苦药，如今院子里，虽不说应有尽有，但眼巴前儿要用的药材，到还是有的！”扶着洛楚宁，她微微眯起眼，眸中精光闪过，笑问道：“只是，在妹妹想来，柳姨娘之所以如今病重，想来大半都是因为担忧二姐姐的原故。”

“如今二姐姐在这惜芳华中，缺衣少炭的，身体总不见好，当真让人担忧的很。到不如，搬到我的水谢阁去修养，早早把身体养好了，也能让柳姨娘放心不是？”

看着惊讶不已的洛楚宁，洛楚尘笑眯眯的如是道。

108.劫人搬家，去探病！

四妹妹想让她搬到水谢阁去？这是……为的什么？如今的她竟还有值得别人图谋的地方吗？洛楚宁瞳孔微缩，当真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答案。

“搬到妹妹那儿去……这不大好吧！”她慢吞吞的说，又生怕弄罪了洛楚尘，惹她不高兴，生母的病没着落，“我在三妹妹这儿，是祖母亲自吩咐的，突然搬走，对祖母不敬不说……怕还是要惹三妹妹生气的！”

到底，她现在是在洛楚微这里养病，虽缺衣少炭，没得到什么照顾，但好不映儿的说搬就搬……洛楚微也不会高兴。

这不是打她的脸，说她对回娘家的姐姐不敬，照顾的不周道嘛！虽然这是事实，“四妹妹与我初相见，彼此这般投缘，妹妹对我这么关心……我这当姐姐的，怎么好给四妹妹带来不便呢！”若她当真搬走，洛楚微怕不是止生她的气，甚至还要迁怒洛楚尘的。

甚至，许氏都要责怪她。

“二姐姐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便只说搬不搬吧，“我跟二姐姐一见如故，这才邀您去我院里，以便就近相处，这是你我姐妹之间的情意，旁人……就算不高兴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说了，祖母这些天为了二姐姐的病体不见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当真是担忧不已，我腆而蒙祖母喜爱，自然要为祖母分忧，好好照顾二姐姐了。”洛楚尘丝毫没有妥协之意，仿佛认准了一门儿死活要让洛楚宁搬到水谢阁去住。

当然，事实上，得罪许氏和洛楚微什么的……还真没洛楚宁想的那般严重，就像洛楚尘说的，她得洛老夫人的喜爱，而众所周知，洛老夫人恐怕确实是安陵候府中唯一的，真心实意想让洛楚宁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