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眼底暗沉,恨不得自己立刻变得高大无比,能够将少女全然遮蔽在羽翼之下,帮助她遮挡住所有烈日风雨。
谢谨画只觉得身上酷热的感觉以缓,眸子一动,望见了那如同白杨一般挺拔的少年身姿,忍不住的,心底发软。
“这位姑娘,不知娘娘今日”
百合是个知晓轻重的性子,即便进宫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有些激动惶恐,只是这么站了好长的时间,她便有些不安了,尤其看到谢谨画额头上汗珠滚落的一刻,忍不住的便想要从身侧沉默不语的宫女口中旁敲侧击出点儿情况。
“百合,这里不是尚书府,是宫中,别乱了规矩。”
谢谨画堵住了百合询问的话。
百合张了张嘴。
“小姐”
她心底满是焦虑,正是因为不是尚书府,万一是皇后对谢谨画有什么意见,要刻意磋磨,可怎么办?
在这皇宫内院的,他们三个可不就是人家手中的鱼肉吗?
她想到了谢谨画和永安公主结怨的事情。
谢谨画微微摇了摇头:“平日里忙着宫中众多事物,为陛下分忧,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只是等一等,与娘娘的辛劳相比,却是不算什么的。”
“谢家小姐果然是会说话,识大体。”
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
一个看着应该是有品级的女官从大殿中走出,走到谢谨画的面前。
看了她那端正的站姿一下,微微一笑:“谢家姑娘,娘娘刚刚忙完了手中的事情,便想起了你来,倒是小宫女不知道礼数,让你在烈日下空等。”
“姑姑恕罪,是奴婢不知礼数,怠慢了谢小姐。”
那始终不曾多说话的小宫女在那姑姑话音一落的瞬间,便砰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这奴才不知身份,怠慢了谢家小姐,你看要如何处置才好?”
那姑姑转头望向谢谨画,意有所指。
“臣女本便不是她的正经主子,方才那位公公也只是让她在一旁陪伴,她有错,也只是错在无心,而不是怠慢有罪。更何况,这是宫中的人,是否有错,要杀要剐都有宫规在,臣女没有置喙的余地。”
谢谨画如此回道。
声音轻缓,条理分明,让那姑姑眼底多了些赞赏。
谢谨画这般的回应,才是最聪明的。
不曾做出一副心软的样子全然不怪罪小宫女,也不曾喊打喊杀的坏了自己的身份。
更是点明宫规最重,这般进退得宜,沉稳镇定的性子,倒是怪不得能够得到皇帝的赞赏了。
“姌竹,你怠慢客人,小惩大诫,去外面罚跪半个时辰吧。”
姑姑对着小宫女吩咐了一声,转向谢谨画:“谢小姐随我来吧。”
秦铮因为是男子,没有办法跟着谢谨画进去。
只能够看着百合跟着谢谨画越走越远,眉头微微皱起,眼睛始终望着那边,全神贯注。
“娘娘本来只是单独召见谢小姐的,只是有客人意外来访,这才耽搁了,谢小姐待会儿进去了,需得小心应对。”
姑姑在寝宫门口的时候,和谢谨画低声交代了句。
百合的眼眸颤了下,担忧的望向谢谨画,这是明摆着说里面有大麻烦。
谢谨画勾唇,笑的淡然沉稳:“多谢姑姑提点。”
迈步入了寝宫。
“臣女谢家谨画参见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眼角的余光望见上首一抹绛红之后,谢谨画便停住步子福身行礼,声音清脆,形容镇定,容颜美丽,气韵极佳,这么望去,宛若是一幅画儿一般。
“谢家二娘,果然是极美极美的。”
一道声音从旁侧传来,声音中带着些笑意。
下一刻,一盏茶杯猛的摔在了谢谨画的脚前:“怪不得有胆量魅惑陛下,胡乱规矩,谢二娘,你可知罪!”
尖利的声音中毫不掩饰那份恶意。
百合已经忍不住跪倒在地,张嘴便要喊冤。
谢谨画蓦然间笑出了声,笑声清灵婉转,宛若灵鸟初啼一般,格外动人:“这位娘娘说笑了,不知是从哪个嘴里听到这般好笑的笑话?小女祖母就要大寿,倒是可以请那位编排此等笑话的人去专门说一场,还能够多赚得一分钱财。”
第五十五章端嫔
“大胆!”
端嫔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子,脸上满满的都是怒气。
“你居然敢讽刺本宫,谢谨画,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在栖凤宫放肆!”
谢谨画唇角的笑收起,缓缓跪下身子,却不是对着那边发怒的端嫔,而是对着上首始终不曾出言的皇后:“臣女自问清白做人,却凭白遭人说嘴,心头一时激愤,说的有些过了,望恕罪。”
是个请罪的样子,只是却让一边愤怒站起指责了谢谨画一番的端嫔面上难看。
“娘娘,这谢家二娘明显不将你放在眼中,言行粗鄙,行为失当,实在该罚。”
端嫔恶狠狠的看着谢谨画,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表情,也怨不得她这般,实在是因为端嫔便是永安公主的生母。
永安公主被罚去了京郊庄子中,到现在皇帝还不曾松口让她回来,加上端嫔听说永安公主的脸都毁了,自然是要收拾谢谨画的。
百合因为端嫔这明晃晃的恶意眼底满是恐慌,忍不住的望向谢谨画。
她不敢多嘴,因为这里没有自己多嘴的余地。
谢谨画却是镇定的很,她仰首望着皇后,对上对方深深打量的目光:“臣女大胆,只是性子一向如此,家中父母也多嫌弃臣女莽撞,一向说话直率难听,若是方才小女的话语有什么地方真的不慎冒犯了,请不知者不怪。”
谢谨画眼底满是倔强还有一些些的害怕不满,是对端嫔的不忿,皇后正好看了个正着。
“好一张伶牙俐齿,这里是栖凤宫,不是你能够随意开口撒野的地方,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自然要用规矩好好惩罚,来人,给谢家二娘好好的长长记性,让她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早有端嫔身后的宫人从袖子中取出准备好的爪板,径自走到谢谨画的面前,挥手就要对着她的脸挥去。
那宫女眼中满是恶意,想象着谢谨画这张盛世殊丽之色下一刻就要毁在自己手中,便觉得心底快意。
这东西专门惩治宫中犯了口舌的宫人,若是施展的人心狠,只要三两下,一张脸就要拍烂掉。
一直在一边担心害怕不敢出声的百合在望见那参差着毛刺的爪板对着谢谨画的脸颊拍落的一刻,再也顾不得害怕,张开手就挡住在谢谨画的面前:“别伤我们家小姐!”
爪板落下的风声很急,百合眼看着那爪板在眼球力不断放大,呼吸屏住,眼睛忍不住的闭上。
“啊!”的一声哼叫,伴随着重重的落地上,却是谢谨画一把抓住那挥舞爪板宫女的手狠狠的一捏,然后一个用力狠推。
那宫女哪里想到在的跟前,还有人敢这般反抗,一个不慎,连人带手上的板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似乎是摔倒了腰身,脸色煞白,疼的厉害。
“你,你大胆!你居然敢伤了我的宫人,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来人,还不快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端嫔面上惊慌愤怒,眼底却是得意恶毒,只是任凭着她喊了好几声来人,却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拿住谢谨画,她慢慢的住了嘴,有些愣住的望向皇后。
“娘娘。”
她有些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明明先前也表现的对谢谨画不善呀。
“娘娘恕罪。”
谢谨画俯身又叩:“臣女性子急躁,却绝非有意冒犯,只是方才看那姑娘的来势,一时忍不住”
她的身子微微的抖动,似乎现在才想起来害怕一般。
皇后叹了声:“陛下和本宫的侄儿都和本宫说起过你,那一日那般大胆,连狼群都敢面对,真真的是个性子急,不顾命的,现在看来,倒是知道怕了,端嫔,也是你过了,女儿家的容貌何其紧要,不要动不动的就用上那些个手段,没了坏了声明。”
皇后的话语一出,谢谨画心底便大松了口气,今日的一关,算是过了。
在这短短的几瞬之间,加上先前的猜测和谢谨画对宫中这几位的了解,谢谨画已经约略明白了皇后的心思。
端嫔最开始说什么自己魅惑皇帝,不会是无的放矢,又有谢谨瑶在去猎场前透露的风声,谢家那些侍卫麽麽的表现,谢谨画现在已经猜测到了谢尚书一开始的打算了。
将自己献给皇帝,好在皇帝面前表露出他还是个纯臣孤臣的样子。
毕竟前世自己嫁给齐王为继妃一直都是黄氏和齐王妃在那里推波助澜,谢尚书不止不支持,还多有反对,直到后来齐王妃身死,谢谨画不得不嫁。
那一段时间,皇帝对尚书府不是冷落了一点儿,谢尚书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让尚书府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