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眼皮子一翻,直接晕倒在地,周围的闲汉妇人眼看着他满手满脸的血突然倒地上,愣了一下,下一刻尖叫了一声,往四周散开。
谢谨画望向人群散开后格外显眼的秦铮,对方刚刚收回手,就站在瘦子的左前方,很显然,方才是他动的手,准头力道都很不错。
看着秦铮面上的冷沉怒火,知晓对方对自己的维护,谢谨画突然间就想要笑。
她也确实笑开了,不是冷笑,不是讽笑,不是嗤笑,只是带着点柔和的笑。
可惜此刻无人能够欣赏她单纯的笑容了。
“谢家小姐杀人灭口了!”
“官家小姐也不能够这么草菅人命!”
有人是真的害怕,有人却是想要借机将事情闹大,往那瘦子周围围去,有几个按住在腰间,那里有异样的光反射,若是瘦子真的死了,谢谨画今日就不止是惹下一点儿没凭没据的流言蜚语了。
只是在那几个大喊的人围拢瘦子之前,有人先一步站在了瘦子身边。
秦铮径自走到那瘦子身侧,脚狠狠的一踢,正中对方腰眼:“这点儿伤还死不了人!不想真死便老实站起来。”
瘦子本来只是一时晕眩,借势晕倒,秦铮的一脚让他腰眼剧痛,对方的话更是让他害怕,下意识的睁眼,正对上同伴腰间的反光,瘦子惨叫一声直起了身子,望着秦铮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害怕。
“”
被这突然间的发展有些惊到的围观众人。
“我们家小姐方才可是从药堂那边过来的,刚才多少人看到过,她是去齐王府做客了,可是我们小姐半道上就去了药堂去接人了,他救了我们小姐一命,我们小姐心善亲自去接人入尚书府,什么都不知道别恁的在这里胡咧咧,谁敢没凭没据的坏了我们小姐名声,我撕烂他的嘴。”
百合刚才被挤在人群外面,看着现在有空隙,迅速的冲了过来,双手大张,护在谢谨画身前,像是一个小母老虎一般。
秦铮单手握住瘦子的脉门,拉着对方走到了谢谨画的身侧。
瘦子不敢再挣扎了。
谢谨画伸手按住百合的肩膀,让她冷静些,自己的声音则是冷然的厉害:“左边第三个,右边站在栏杆边的那个,后面左排右数第八个,那个,还有这位,全都抓起来。”
有细心的,此刻才发现,谢谨画看似随手指着的几位,分明就是方才趁乱说死人杀人向着瘦子周围围拢,还有一开始说谢谨画勾引齐王说的最是热烈的几位。
尚书府大门大开,府中的侍卫被谢谨画指点着,忍不住去看黄氏。
黄氏迟疑了下。
二夫人深深的看了谢谨画几眼,厉声命令:“听二小姐的,污蔑尚书府小姐杀人,污蔑我们谢家女儿名节,各位便到官府去评说评说吧。”
二夫人现在到底是谢家暂代的当家夫人,她话音一落,谢府的侍卫不敢迟疑分毫,从大门口向外涌去,只是转眼间就抓了六七个。
“你们尚书府仗势欺人,你们尚书府草菅人命!”
“谢小姐你这是做贼心虚”
不断的有人嚷嚷着,对着谢谨画和尚书府极尽攻击之能事。
谢谨画却是头都不回的转身便走。
对后面那些个叫嚣,充耳不闻。
“二姐,你还没有拿出真凭实据,没有解释清楚”
谢谨瑶有些不想谢谨画就这么轻松的没事,也是有些不明白对方怎么不害怕这些人的言语。
“刻意捣乱闹事的都找到了,后面的只需要京兆尹大人秉公办理便好了,我是谢家的小姐,他们言语几声,难道我的名节就真的失了?还要和这些个喜好传些不存在的流言蜚语的人细细解释,三妹,你将这尚书府小姐的名声看的也太轻贱了。”
谢谨画的声音含笑,看着谢谨瑶的样子,像是看傻子一般。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大小,不止面前的谢谨瑶听的一清二楚,谢家其他人听的分明,便是站在尚书府门前比较近的那些个闲汉妇人也是听到了。
谢谨画的背影,那般的挺直,如同松柏一般,不会因为任何的污蔑弯折,不会为了些许的压力而低头,一袭梅红,烈烈绽放着独属于她的风华。
她在告诉所有人,自始至终,她都不惧怕任何人。
因为这个女子,本身便不曾为任何人弯折。
第三十章在意
“站住!”
谢谨瑶突然出声,她急走两步,冲到了谢谨画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在谢谨画皱眉的表情中,伸手一指跟在谢谨画身后的秦铮:“我们尚书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进来的,他是什么东西,二姐你就这么往家里领!”
谢谨瑶越是一次次输给谢谨画,在谢谨画面前吃瘪,便越是不愿意认输,她认出了秦铮果然是那一日谢谨画掉入湖中时候救她的少年,心底对秦铮首先便充满了恶意。
说她可以忍受,说秦铮
谢谨画沉了眸子,唇角却是勾起了笑:“三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对谢家有恩,说话客气点儿,他若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那被他救了的我算什么人?三妹这般对待我的救命恩人,也不怕日后你遇到我那般情形,便连一个相救的都没有。”
“你!”
谢谨瑶被谢谨画堵的肺疼。
她指着谢谨瑶想要反驳,又自知说不过对方,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黄氏,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
“一个奴仆罢了,瑶儿,别失了自己的身份。”
黄氏的话让谢谨画眼神一冷,她张嘴便要反驳。
袖子被轻轻的拽动了一下,是秦铮。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屈辱之色,只有担心,他不想谢谨画为了她和黄氏起冲突。
黄氏是谢谨画的母亲。
只是妄想谢谨瑶的目光,却暗自含着冷厉,他没有忘记瑞王府那一日谢谨画落水是谁最可疑。
“哼,母亲说的对,一个奴仆罢了,和这种人计较确实是失了身份,二姐你要如何是你的事情,别凭白的拿着谢家小姐的名声做筏,辱没了我们谢家女。”
谢谨瑶身上有点儿冷,她将自己肩膀处的衣服扶了一下,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望了谢谨画一眼,转身拉着黄氏便走。
和秦铮计较是失了身份,和对方相交不是更失了身份?
她就是这么想的。
谢谨画眼神发冷,她发现谢谨瑶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
——
“我不是将你当做奴仆的。”
谢谨画望着秦铮,半晌吐出了这么句话,她没有发现,自己一向镇定的眸子中,此刻含了些波动,方才对着外面的一大堆的人她都是能言善辩,毫不怯场的,对着秦铮一个人,反而是不会说话了。
秦铮发现了这份不同,他忍不住的就想要勾唇,想要笑,只是想到自己面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维持住了面上的沉冷,摇了摇头:“我不在意的。”
不在意什么?
是不在意谢谨瑶那般不相干的人的话语,还是不在意做她的奴仆?
这些,只有秦铮自己清楚。
谢谨画看着少年面上那还未曾愈合的伤疤,想到对方身上的累累伤痕,心底发酸,忍不住的抬手在对方的脑袋上轻轻的抚过:“以后不会了。”我会护着你的。
谢谨画以为秦铮是经历了太多的侮辱责打,所以不在意。
可是她在意,该死的在意。
重活一世,能够让谢谨画在意信任的人太少,秦铮和百合是唯二的两个人,尤其是秦铮,她对他有太多的愧疚,纤细如白玉的指尖在少年的发丝间轻轻的滑过,谢谨画的眼底有些恍惚。
脑袋那里有太多死穴,一旦受到攻击就容易身死,这么多年,秦铮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他不喜欢让任何人碰触他的头部。
可是那个人是谢谨画,秦铮努力压抑住想要抬手抓住谢谨画,甚至是条件反射要对她进行攻击的动作,感受着发丝间温柔的抚摸,感受着少女指尖的温暖,握紧的拳头,一点点的松开。
谢谨画不知道低垂着脑袋的秦铮心底是如何经历了番挣扎,更加不知道,对戒备心重到极点的秦铮而言,这份放任代表了怎样的信任。
谢谨画摸了对方的头一下,忍不住又摸了第二下。
她是喜欢孩子的。
秦铮现在只有十一岁,介于少年与孩子之间,比起谢谨画,低了一个多脑袋,望着男孩儿黑压压的头颅,谢谨画心底软的厉害,面上的表情越发的温柔。
若是算上前世的年纪,秦铮之于她就是一个孩子。
可是正是这么一个孩子,却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平,前世他好容易在生死间闯出了一条通途,最后为了自己,却是失去了所有包括他的性命。
她想要补偿他,更想要单纯的对他好。
——
“小姐,我们派过去的那几个人都被抓住了。”
咏薇小心的行到床榻前,对着齐王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