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见已经隐瞒不住,自己适才又被药店伙计一口咬死,无可辩驳,只能一边摇头一边告饶:“秦夫人饶命,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秦宠儿窝了这许多时日的火气,此时哪里还有理智,上前朝着她心口就是结实一脚。秋歌直接被踹得飞了出去,磕在桌子角上,顿时头破血流。
老将军与老夫人冷眼看这一场闹剧,心知肚明安若兮这是自作自受,一直袖手旁观,眼见见了血,方才轻咳一声劝道:“秦宠儿,休得鲁莽!”
秦宠儿气咻咻地扭过头:“我就眼瞅着这丫头好生眼熟,以前竟然都没有发现,她身形和林诺雅如此相似,不是她假扮了害我,还能有谁?还有,这奴才犯事,主子定然也逃不脱干系!”
老将军清了清喉咙:“如今还未查问清楚,就凭借那药店伙计一句话,不足为信。若是查证果真是安夫人所为,我们自然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秦宠儿不服气:“这都明摆的事情,还用查证吗?拉下去打上几十个板子,我就不信她不招!一个丫头而已,给脸面太多了!”
正争执不休的时候,老汤头被暮四拉着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环视一周,对安若兮道:“安夫人伤到了哪里,容老夫看看。”
安若兮佯作羞涩地推拒:“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值得小题大做,已经是好了的。”
秦宠儿冷哼一声道:“哼,还不知道有什么怕见人的地方!好生生地待在府里,脚怎么会受伤的?还瞒着大家,不敢从府里拿药,专门寻了借口跑到外面药店里去!”
秦宠儿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令大家全都起了疑心,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老夫人面沉似水,不悦地对安若兮道:“既然如此,你就让老汤头给检查一下吧!”
老夫人发下话来,安若兮怎么还能再拒绝?她被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将受伤的腿翘起在锦墩上。一旁的秦宠儿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向着身边的丫头低语几声,那丫头趁人不注意静悄地撩帘去了。
老汤头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露出几乎愈合的伤口来。那伤口沿着脚踝一圈,整齐排列。溢血的地方在脚踝侧面,应是最深,所以愈合的不是太好。
别人不知道,老汤头一眼就心知肚明,这安若兮的伤究竟是怎样来的。
林诺雅大惊小怪道:“怎么看起来好像是捕兽夹夹到的一般?老汤头,是不是你院子里的夹子乱放了?前几日就听说你院子里招了黄鼠狼,你四处下了锯齿夹子。”
“我就在墙根下面下了一个而已,见有血迹,还以为打了黄皮子,被它挣脱了跑了。”老汤头说了一半,就赶紧闭了嘴。
但是这话大家已经都瞬间回过味儿来,那夹子是深更半夜打发的,安若兮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人家老汤头的院子里溜墙根做什么?
秦宠儿说话向来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怪不得听说你操劳府里的事情累病了,一直卧床不起。原来不过是装的,其实是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老汤头院子里偷鸡,被夹住了。”
安若兮羞臊得一张脸比那红布还要红,再辩解什么也是徒劳。
老汤头前几日院子里的药被人翻腾得乱七八糟,大家都有听闻,顿时隐约全都猜出几分情由,那安若兮怕是跑到老汤头那里偷药去了,至于是天蛇毒还是诺雅的灵药,那就不得而知。谁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无奈之下,只能佯装病倒。怪不得老夫人大寿那日,挣扎着起来拜寿,还让秋歌夏舞两个丫头搀扶着,弱不禁风,演的一出好戏!
功德圆满,林诺雅到了这个时候,就缩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搀和,你们愿意如何斗下去,怎样处置,全都随意好了。
秦宠儿此时哪里还会轻易饶过安若兮?女儿家大多将自己的容貌看做生命一般,因为诺雅的两句话,她将脸上烫起几个水泡,都恨不能将林诺雅剥了脸皮打杀了。如今众目睽睽,安若兮也辩无可辩,她可以说是占尽了理由,此时不发威,更待何时?
秦宠儿上前一步,将正在给安若兮上药的老汤头就拽至一旁,居高临下,凶狠地瞪着安若兮,咬牙切齿问:“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安若兮泪眼汪汪地看着秦宠儿,一脸委屈:“宠儿你千万不要误会,一切全都是个巧合罢了。我见林姨娘她不愿意拿出药膏给你,心生不忍,觉得你我姐妹一场,自己总应该尽点心力,所以就趁着老汤头出去,想到他院子里翻找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药膏,拿来送你。我是真的没有想过害你!”
秦宠儿冷冷一笑:“你的话鬼才会相信!”
说完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朝着安若兮呼了过去。安若兮原本在椅子上端坐着,竟然一个闪身就轻巧地避了过去。
“哼!竟然是深藏不露,没想到平时装得柔柔弱弱的安夫人竟然也是有功夫的。”
秦宠儿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呆愣片刻,才醒悟过来,一语道出安若兮的天机。
屋子里众人皆有些瞠目,始料未及。百里九自顾低着头把弄拇指上的一枚赤红玛瑙扳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门外一片纷乱的嘈杂声,三五个丫头婆子撕扯着从外面涌进来,正是秦宠儿的几个娘家丫头和安若兮院子里的夏舞。几人全都鬓歪钗斜,头发凌乱,似是动了手。
“夫人,锦年阁的下人好生无礼,竟然趁您不在,闯进秋歌的屋子里一顿翻腾,还不听劝阻!”
夏舞留在锦年阁看家,并不曾听闻这里所发生的变故,一进门就抢先委屈地向着众人告状,紧攥着先前出去的那个丫头的衣领不放,脖颈上留了一道抓痕。
☆、第四十六章 给我狠狠地掐
“简直放肆!”百里九不悦地沉声呵斥道:“这里也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秦宠儿胸脯一抬,理直气壮地冲着百里九道:“是我让她们去的,你有脾气尽管向着我发吧。”
那小丫头见了秦宠儿,奋力挣脱开夏舞的手,仓促地福了福身,兴奋地禀报道:“启禀夫人,我们适才闯进秋歌的屋子里搜查过了,从里面翻出了这个,婢子看着好生眼熟。”
说完,将手里的东西拿给秦宠儿,秦宠儿接过来,原来是两样精致的赤金钗环。那钗环秦宠儿却是记得的,那日去尚书府送药的林诺雅头上就是簪了这样的簪子和珠花。怀疑是秋歌将所有东西毁尸灭迹,唯独这钗环昂贵,没舍得丢弃,私自将它藏了下来。
秦宠儿将它狠狠地丢到秋歌的脸上:“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秋歌眼见脏物被秦宠儿已经翻腾出来,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哑口无言。她原本身段好,就是喜欢个妆扮,着迷于这些首饰金银。又见诺雅一举一动,风华气度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儿,平日里喜欢模仿她的举止言谈,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
事成以后,安若兮多次警告过她,改了举止,千万不可以人前露出马脚,引起他人怀疑。她却觉得不甘,背着安若兮的时候,时常寻个借口,换下丫头的宽身褙子,人前袅袅娜娜地走,继续模仿着诺雅的气度。这些簪子却只能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地戴,揽镜自照,洋洋自得。
如今事情败露,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责罚肯定是逃不掉,想到这里,浑身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脸色瞬间就苍白如纸。
她一咬牙狠狠地道:“你这样挖空心思地栽赃给我们主仆,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以死明志,以证小姐清白。”
言罢心一横,眼一闭,捡起地上的簪子,向着喉尖处刺了下去!
旁边的人没想到秋歌竟然性子这样烈,赶紧去拦,已是来不及。那簪子正中咽喉,顿时血流如注。秋歌喉尖“咯咯”响了两声,抽搐几下,就倒在血泊里,怒睁着双目,瞪着秦宠儿,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冤枉!”
原本安若兮理亏,无话可讲,如今秋歌一死,立即给她加了一块筹码。她扑上去,抱着秋歌的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秦宠儿的罪行。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这样的罪过扣在我们头上,如今你可如意了?”
秦宠儿可不是什么心软的菩萨,一个侍婢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更何况自己如今师出有名,所以并无一点忏悔,冷冷地道:“她不过只是畏罪自杀,你不要说得那样清高!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减轻你自己良心上的不安。此事皆是因你而起,她也为你而死,与我有何干系?而且,今天的仇,我们没完没了,不仅你,就连你的侍郎府,也要给我秦家一个交代,不信咱就等着瞧!”
安若兮纵然哭得再可怜,自己理亏也是事实,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苦思没有对策,索性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秦宠儿岂肯轻易善罢甘休,吩咐一旁的老汤头:“给我掐人中,狠狠地掐,看她还装不装?”
老汤头一时有些为难,只装作没有听到秦宠儿的吩咐,低头整理药箱。
老夫人见乱成一团,又出了人命,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赶紧呵斥道:“宠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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