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在侧 (煦日酣酣)

“是！是！是！”

苏锦溪立刻将帖子握在手里，涨红了脸的朝苏淡雪挥了挥，便快步的迈向甬道，紧接着朝院里叫起。

“婵衣，婵衣，快随我回去！”

就在这叫人的功夫，反复瞅瞅手中的帖子，生怕它会飞了似的。

婵衣听到唤声叫的急，顾不得和闲聊的两个招呼，“慌忙”掀帘子出来。紧跟着走离了院子。

苏淡雪瞧着苏锦溪主仆远去的背影，心中的鄙夷更重。

瞟了眼，走近她身边的丫环之后，不急不慌的朝着老夫人院里的两个大丫环微微颔，娴静的缓缓而去。

还当她有多厉害，不过同六丫头一般货色。

待窗外的人都走净，沈妈妈被老夫人唤到屋里。

沈妈妈扶起老夫人后，立刻端来一杯清茶。

“没想到四小姐看似稳重，也是个毛躁的性子。”

想到刚刚苏锦溪雀跃的模样，沈妈妈没忍住说道。

老夫人轻抿了一口，略在嘴里停留，吐向沈妈妈举着的瓷盂，之后，接过递来的帕子，象征性的沾了下嘴角。

“大丫头那么期盼的结果，她自然要让她满意了。”

沈妈妈一愣，放下瓷盂，双手接过帕子。

“您是说，说她是故意装的？”低头思量了稍许，又补充道。

“她才那个年纪，会有如此心机吗？”

老夫人不答，倚靠着引枕，闭目转动着佛珠。

沈妈妈赶忙拾起小锤，半蹲着为她敲起腿来。

“要说起，老夫人真是好福气，既有孙女抄佛经延寿，又有孙女身前伺候。奴婢瞧大小姐的动作，竟比奴婢这天天做的都精通。”

“她如何你当真不明白吗？面子上的功夫，当然是要做足了的。不过她出手大方这点，倒是和老二一模一样。”

虽然老夫人说的时候没睁开眼，但还是足以让沈妈妈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小姐进屋前偷塞给她的小金锭子，瞬时感觉增加了分量，沉甸甸的躺在她的袖筒里，压的她两个手腕的动作都徒然轴了。

不自觉的舔了舔根本不干的嘴唇，低眉顺眼的不敢再言语。

老夫人微微睁开一点眼皮，瞅了眼宋妈妈的方向，暗自自嘲的提了提嘴角，瞬时恢复常态。

“叫个人进来，将桌上的两盒东西整整，送到清芷苑去。”

原本没了‘精神’的沈妈妈，立刻被老夫人突如其来的话，惊的又精神起来。

“老夫人要赏给四小姐？这可是宫中的东西，是王妃专门孝敬您的。”

话刚出口，即刻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赶忙闭住了嘴，起身几步来到门口，一挑门帘，朝外间候着的碧珠招了招手。

“将这些送去时不要声张，只说是些小孩子的吃的。”

老夫人此时已经侧身子躺下，背对着她俩淡淡的说完，再不多言。

“是。”

碧珠向来寡言，很快收拾妥当走了出去。

沈妈妈自觉尴尬，施了个礼，跟着也一并出去。

随着门吱的一声关住，老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枕边的几页誊抄的佛经上。

另一边，苏锦溪带着婵衣匆匆而去。

待走到宿园幽静的深处时，突然止住了步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偶遇”

“小姐，我们不急着回去吗？”婵衣不解，开口问道。

“我们歇会儿。”

苏锦溪目露疲惫，不见一丝刚刚的兴奋。

口中说是歇歇，脚下却又迈起了步子，但度明显缓慢了许多。

婵衣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味的跟着。

忽然又一止步，将原先攥的紧紧的请帖，随手递给了婵衣。

“这个你好生收着，后天记着带上就行了。”

说完，又走起了步子，只是度更慢了。

婵衣扫了眼上面的烫金字体，目光微微一紧，突然想起昨个公子传来的令。

赶忙看了眼苏锦溪的方向，快展开读了一遍里面的内容，之后，小心的折好放到怀里，跟了上去。

前世苏锦溪于宿园只是恰巧路过过几次，并没有真正往里面走过，如今越走，越喜欢起里面的清幽。

想必平日苏府的众人也没几个往里走过，不仅四周的杂草茂盛，就连地砖上也覆起一层显眼的青苔。湿漉漉的竟还有点滑脚。

冷不丁听到几声婴孩的啼哭声，苏锦溪心下一乱，顿时脚下失了重心。

“小姐，小心！”

婵衣及时赶来扶住了她，抽出匕，将几根半人高的灌草折断。

“前面越来越杂乱了，不如往回走吧。”

苏锦溪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将头向左面扭动了几分，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你听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哭声？！”

婵衣被苏锦溪问蒙了神，刚刚她光顾看请帖上的内容，并没多注意其他，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不对劲的声音。

难道就是小姐说的哭声？

可这里虽荒凉枯败，却是苏府宅内，怎么可能会有孩子的哭声。不由神色肃穆，警觉的左右打量起来。

苏锦溪没注意她的反应，向右侧走了两步，探着脑袋仔细听起。

可是直到她脖子有些僵了，还是没有再听到什么。

揉了揉脖领，刚想放弃，几声清晰的孩子啼哭声，突兀的传了过来。赶忙拨拉着灌草朝那个方向快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

婵衣这次也听了个真切，自知拦不住苏锦溪，只得先她一步，尽量用匕为她砍清‘阻碍’。

然而这时，声音又莫名的消失了，完全没有一般孩子正常啼哭的中断感。

像是拿刀生硬的将声音割断了，冷不丁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婵衣越来越觉得这事蹊跷，再也忍不住的拦在还想往里走的苏锦溪前面。

“小姐你绝不能再往里走了！”

苏锦溪也觉得不妥，点了点头，弹了弹身上的草屑，正要转身的一瞬间，突然尖叫的倒向身后。

一只硕大的蜘蛛朝她的脚边爬了过来。婵衣被苏锦溪的叫声吓了一跳，赶忙挡在她的前面，纵使是常和毒药打交道的她，也没见过这么大个的。立即用匕刺去。

“住手！”

正在这千钧一之刻，婵衣的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厉声，在她愣神的片刻，两根纤细的指头将蜘蛛合力加起，很自然的放入另一手握着的瓷瓶中。

苏锦溪惊魂未定的朝来人看去，见到的竟是楚姨娘俏丽的容颜。刚要开口，婵衣已经先了一步。

“你是什么人？！”

楚姨娘不语，转身走向距离不远的一处被枝叶遮住的小亭子。

扶起倒在地上的一个箩筐，把瓷瓶封好，丢了进去。而后，将其靠向一旁的婴儿竹床。

竹床里一个不大的婴儿正在熟睡。

苏锦溪拦住还想进一步问话的婵衣，提着裙角朝亭子里走近几步，踏过几节台阶，正对着看到的刚好是孩子的半张侧脸。

“楚姨娘好雅兴，竟在这里照料五爷。”

楚姨娘慈爱的用手摸向孩子的脸颊，在即将挨到的一瞬间，突然恨恨的甩开了。

扭头看向苏锦溪，脸上并没有掩盖她的神色。

“四小姐还不是一样，来这种地方散步。”

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苏锦溪回望着她稍许，两人突然同时露出了笑容。

片刻之后，楚姨娘脸上率先恢复了疏离。

“五爷睡着多有不便，今日先行告辞了。”

说过，不等楚姨娘回复，苏锦溪拽了下仍保持警惕的婵衣，先行转身向外走去。

抬起的脚还未落上台阶，身后传来了楚姨娘的声音。

“你的地方我待不惯，若要找我可以来这，来和这紧连的暖香院都可。”

回间，步入苏锦溪眼帘的是楚姨娘挑弄花草的背影，似乎刚刚说话的根本不是她。

苏锦溪垂眸，未语，再次转回了身。

在即将走出亭子的瞬间，突然背起箩筐，抱起婴儿的楚姨娘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蓦然停住了脚步。

“若不想药弄的黑印一辈子跟着你，最好不要用我送你的胭脂。”

说过，怀里的婴儿像是被吵醒了，揪心的哭闹起来。楚姨娘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生硬的横抱着，径直往左侧的土路走去。

毫不在意惊诧的苏锦溪和婵衣。

少时，和之前一样，婴儿的哭声突然冷不丁的中断了。苏锦溪瞅了眼即将看不清的背影，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小姐......”

抬手打断婵衣想说的话，扭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清止苑，三夫人已经来来回回踱步半个多时辰了。

刚为大儿子的事气了个急，又被小儿子的“案子”搓下半条命来。

老爷子那求不了了，娘家大哥远行，远水解不了近渴。

虽说二夫人给她指的苏锦溪这条路不甚稳妥，可是如今她也没有其他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