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叫绿音阁的小厮进来清理了一番,上了桌席面。
穆澜望着这桌价值不菲的席面,想起当初两人在国子监外摆地摊的事,笑道:“应兄现在阔气了啊!”
“户部嘛……”应明打了个呵呵。他心里微动。穆澜会赚钱,也许自己还能靠着她多赚一点。他压低声音说道,“户部那些老库房的东西放了几十年都没曾动过。换一换银子就来了。上官通达,吃肉也不会忘了让下面的人喝汤。我也得了些银钱。”
穆澜聪明,一点就透,话就往老库房引:“那么多年没动过,年深日久。旧窑的瓷瓶,弄只新瓶子一换,谁知道啊。”
应明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就说十年前抄了那么多官员的家。库里那些绫罗绸缎堆到了房顶,搁到现在还不成了一箱箱破布?除了册子上那些御赐的,名贵的玩意儿不敢碰。单这块,就是一大笔了。可惜呀,还能等到我去换?”
两人一块摆过地摊,应明想赚银子的心思也不想瞒着穆澜。有了共同的利益,关系自然绑得更紧。所以应明主动问穆澜:“小穆,你脑子灵活。你说还有什么法子能趁机多赚点安心银子?”
听着安心二字,穆澜笑了。她不动声色怂恿他道:“上册的名贵玩意儿不能动。绫罗绸缎肯定早被淘换干净了。金玉太贵重,最好别碰。瓷器估计你能瞧上的,那些户部老油子岂不知道?”
“是啊!我这是眼前金山在面前,却撬不走一块使啊。”
“书呢?”
书?应明愣了愣,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起这块呢!小穆,还是你脑子灵活啊!”
穆澜小声说道:“珍本古本,那能不找出去孝敬上官?但有些不一样。像家传食谱单子……”
“对对对。你知道虎丘蒋家吧?先帝元后的姻亲,百年大族。听说当年蒋家开宴,老饕们都盼着一饱口福。库里这类东西肯定有。我留心看看,都不用换。抄一份拿出来,哪家酒楼不抢着重金买?”应明简直觉得穆澜就是他人生中的贵人。
“户部的库房管得严不?应兄,别为了赚钱把前程搭进去了。”
应明笑道:“我为人有多谨慎你还不知道?谁敢进户部库房偷东西?隔一月才进去清点一次东西。那些老库的东西放了多少年了?上官都懒得去,正使唤我这种实习的监生跑腿呢。今天是月末,刚赶上清点完。可惜没能早点和你聊啊。得等到下月了。”
好在还有两个月。两次机会。应明转动着心思,抄些家传食谱,又安全,他下月末进库要抄一点才好。
“你出入库房不会被官兵搜身?”到下月末才会再清点库房。穆澜暗想,平时老库不会有人,她进去翻找东西就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那些官兵……”应明呵呵笑着,一脸你懂得的神色。
都吃了好处,不然值钱的瓷瓶布匹如何掏换得出去。穆澜也笑了:“对了,还有医书祖传方子这些也值钱呢。”
“对对!”应明顺着穆澜的思路仔细回忆着册子上的记载。
穆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户部的库房太多了,她不可能挨个去查找。又不能让应明知道她真实的目的。
“好像是申字十四号库。十年前查抄前太医院正池起良家,抄没的医书有好几大箱。”应明想起来了。
“来,喝酒!”穆澜松了口气,不再问了。
与应明分开,穆澜回到斗鸡场时,除了冰碗,还拎了打包的饭菜。果然,林一鸣连饭都没吃,抢过来边吃边道:“小爷赢了四场!说好了,五五分!”
这个蠢货!穆澜大笑:“好!”
斗鸡场楼上的阁间里。梁信鸥看着去而复返的穆澜,和气团脸上一直挂着笑。果然不老实,一个林一鸣怎么盯得住她?
一名番子随后上了楼,禀道:“她去绿音阁见了皇上。”
“本官知道。”皇帝出宫,他自然是要盯住的。谭弈发了狠,一定要逮着穆澜的小辫子,想要弄死她。他是督主爱重的义子,梁信鸥只能巴结着。盯皇帝顺便盯住了穆澜,一举两得。不过,穆澜去见皇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皇帝素来宠爱杜之仙的这位关门弟子。
番子随后的话引起了梁信鸥的注意:“皇上离开,她与国子监的监生应明一起用饭?”
梁信鸥记忆力一直很好。应明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侯庆之。跳楼那晚,与侯庆之相熟的监生都被东厂询问过。其中就有这个应明。
都是监生,应明投了皇帝,然后和穆澜一起吃饭。表面上看,什么问题都没有。
但是梁信鸥想起了侯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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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先三更吧,本来还想再努力一把。怕明天撑不住。最近一直欠大家的,我努力。
第179章 风雨之夜
雷声霍霍。大雨滂沱。
东厂十二飞鹰大档头中武艺最强的李玉隼再一次无法入眠。
数日前,就是这样的雷雨夜里,他生平第一次惨败。
被铁甲军袭击。对方人多,他尚能原谅自己。然而,莫琴挖地道救了他一命,李玉隼深以为耻!
他一遍遍回忆着那天晚上的细节。莫琴的背影,蒙面巾外的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烙印深刻在他脑中。
“我记得你的声音,你的眼神。”李玉隼每天都要回忆一遍,怕自己忘记。
那个阴险小人。早就打定主意要杀死侯继祖,却骗得他相信改变了主意。自己办事不利,害得督主挨了二十廷杖。谭诚没有责备他一句,李玉隼越发难受。
长长的回廊上一点灯光晃动。
李玉隼回过头,垂手肃立:“督主。”
谭诚罢了罢手,让提灯笼的小番子退下了。
闪电时不时刺破乌云,映亮了回廊上观雨的两人。
“也不是没有收获。你能活着回来,知晓侯继祖死于何人之手,已经立下一功。”谭诚缓缓开口说道。
李玉隼怀疑自己的耳朵被雷声震聋了。他有点晕:“公公布下的局?”
可那十几名忠心死去的下属就这样白死了?
“都是为朝廷尽忠而死。怎么死的,重要吗?”
李玉隼心里发寒,如果莫琴不挖地道出现呢?自己是否也会死?
谭诚平静地望着呼啸的风雨,淡淡说道:“你活着就好。”
他真的会活下去吗?李玉隼想起最后那两名下属假扮侯继祖从屋顶突围,惨死的情形,心里像扎进了一根刺。
“地道早就挖好。莫琴早就在地道中等待。若非最后紧要关头,他不会出现。咱家和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夜不成寐。”
良久,李玉隼才反应过来谭诚话里的意思,心里微热:“谢公公看重。”
这样的局为了什么,谭诚没有说。督主完全可以不让他知道,却冒雨前来告诉了他。李玉隼心里的刺消失无踪,涌出阵阵感激。
是啊,莫琴真心相救,早在铁甲军出现在驿站外时就可以让厢房里所有人进地道。他躲在暗处观察着,直到剩下自己和侯继祖二人。如果这个局早让他知道,下属们不会这样拼命。莫琴也会看出破绽。
“今夏雨水多。钦天监说最近半月,过半会有雷雨。”见李玉隼想通了这件事,谭诚转开了话题,“咱家布下的局,想钓的鱼不仅是莫琴。还有珍珑。”
轰隆一声霹雳般的雷响,震得李玉隼浑身哆嗦了下。这个名字如雷灌耳。杀死了东厂六人,不,是七人。还有朴银鹰。
谭诚微笑着望着他道:“你应该记得这个刺客。淮安河堤被毁,嫁祸东厂。咱家怀疑是珍珑所为。珍珑不见得是一个人。”
话到此处,李玉隼似乎窥见了淮安掉包库银背后的秘密。他心里最后一丝对因为这个局赴死下属的不忍被彻底剔除。为了布局擒获珍珑,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督主。那锦衣卫可是与珍珑勾结?”
“未知。”
但是东厂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所行动了。李玉隼一扫胸中阴霾,抱拳请命:“督主有吩咐,属下领命。”
谭诚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雷雨夜你睡不着,就换个地方赏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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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中,老管家穿着雨披,小心护着灯笼,忠心地为主子照着后花园的路。
胡牧山再一次进了内书房,从暗道中走进了另一间屋舍。
今晚的雨太大,从层云中刺出的闪电刹那间将屋宇耀得雪亮。
他依然坐在了长桌这边,望向另一端坐着的男人:“雨鄹风狂。若非急事您不会前来。”
男人缓缓开口道:“昔日漏网的鱼搅动风雨了,能不急吗?”
胡牧山倒吸一口凉气:“有眉目了?”
雷声暂停,男人用手指轻敲着桌面:“去年,东厂有七人死在一名留下珍珑印记的刺客手上。那时我便在想,是否有漏网的鱼。”
东厂再想掩饰,仍然有很多人知道了刺客珍珑的存在。胡牧山自然也知道:“东厂十二飞鹰大档头朴银鹰遇刺死,珍珑刺客就消失了。怎么,他又出现了?”
“珍珑印记再没有出现。但是,松树胡同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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