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则早早便闹开锅了。
却说老夫人院子里的秦玉莲、秦玉瑶此刻被拘在了院子里,不让轻易出门,二人听着外头礼炮、鞭炮不断,又见下人们个个连走带跑,行色匆匆,瞧了心中痒痒的,只想溜出去探个究竟才好。
倒是二小姐的褚玉筑要清净许多,纵使外头鞭炮轰鸣,热热闹闹,褚玉筑的院门依旧紧闭,下人们也是个个噤声闭目,不敢声张。
便是有些心思活络或爱凑热闹的,也只敢偷偷地立在院子下踮起脚尖偷偷的张望着。
对面玉楼东热热闹闹的,前来通报的丫鬟一刻钟便已回了三趟,只见一个比一个激动,脸上只乐开了花儿似的。
此刻,秦玉楼歪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话本子,故作镇定的瞧着,好罢,尽管一个字也瞧不进去。
外头礼炮、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压根就没停过,那阵仗,比起过年守岁,怕也丝毫不遑多让呢!
这还仅仅是个下聘,若等到成亲,该是何等的···吵闹啊!
而一大早上,院子里的丫鬟们已经来来回回禀告了不下十来趟呢,一个比一个震撼,一个比一个激动。
秦玉楼诧异过后,现如今已经有些麻木呢。
嗯,她已经知道了,戚家竟抬了满满当当的三十六箱子聘礼过来。
其中大雁、三牲、鱼、酒、四京果、四色糖、茶叶等便不多作形容,要紧的是那一箱箱聘金多少多少两,赤金的龙凤镯多少多少对,赤金的金凤展翅六面镶玉钗、富贵双喜簪等首饰又
有多少多少支。
尤其是那八式八箱的海味,鲍、参,翅,鱿等八味海味,每一式皆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那分量绝不含糊,更别提那些个锦缎细绸呢?
不是说那戚家败落了么?
怎么整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好吧,远在元陵的秦玉楼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原来是自个没见过世面,在京城,那些个有权有势、或者世代功勋的权贵之家,大抵也皆是按着这个礼数在操办的!
正当秦玉楼在暗中揶揄之际,只见袁氏跟前的知湫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动作虽有些赶,面上却是言笑晏晏的道着:“姑娘,太太让您过去呢?今儿个来的是三房的叔叔婶婶,还有未来的姑爷也一道来了···”
说着,似乎打趣的看着秦玉楼,笑着:“姑爷···可俊了,那通身的气度奴婢瞧着便是放眼整个元陵城的才俊怕也皆无人能及···”
秦玉楼听了便有些窘了。
这会儿是不是该害羞一下下。
第33章
话说秦玉楼这日早早的便换好了一身端庄秀丽的衣裳。
天还未亮便被迷迷糊糊的唤醒了, 被逮住坐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
这会儿只见秦玉楼穿着一身锦缎的海棠色的窄袄裙, 上头明线暗线交错绣着精致的海棠式样花样子,下身是同色的褶裙, 底下秀气的丁香绣鞋微微探出了头, 身姿妖娆娉婷。
而脖上套着一个璎珞圈, 头上绾了个简简单单却端庄大方的凌云鬓, 鬓上配着海棠花式的赤金首饰, 仪表得体大方, 颜色明艳绚丽。
妆容不敢上的过于浓艳,然而,尽管如此,只见那饱满的唇瓣不点而赤, 细长的黛眉不描而翠,两腮肌肤晶莹若腻,吹弹可破,便是不施粉黛, 依然满面娇容, 只见那淡扫峨眉间春色尽显, 低眉赦目浅笑间风华尽露。
美人在骨不在皮肉, 秦玉楼之美,是打骨子里带来的,不仅仅在于一张皮肉,更在那一肌一容、一颦一笑芳华微露间。
归昕又特意替她理了理衣裳,待复又整理了一番仪容, 秦玉楼一行人这才往茗安院去了。
此刻的茗安院却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好似可以听得着似的,外头的丫鬟们走起路来,都是轻手轻脚的,丝毫不敢大声喧哗。
知湫进去通报。
秦玉楼候在屋子外,忽而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便又立即收腹挺胸,只觉得挺胸力度过重了些了,又微微收回了几分。
适才尽可能用力的在脸上展露一道端庄些的、温婉些的、甚至良家些的···笑容。
要端庄庄重,要矜持优雅。
脑子里袁氏的嘱咐不适宜的直往外冒着。
不多时,知湫已出来,请她进去。
只见那秦玉楼手中握着帕子,双手置于腰腹处,随即,从容淡然的缓缓踏了进去。
一进去,微微抬眸间,便见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只见老夫人高坐首位,下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对身着锦衣华服的夫妇,男子约莫四十五六,面目和善,但通身贵气不自觉显露,女子四十上下,雍容华贵之气,非寻常妇人能及。
而秦老爷与袁氏坐在另外一侧,秦二老爷与姚氏坐在下侧作陪。
另还有一道修长屹立的身影立在一侧,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窄袖直缀蟒装,袖口绣着银边腾云祥纹,腰间束着蓝底白玉腰带,虽背对着瞧不见面容,但那笔挺如松柏的身姿背影,仿佛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逼人。
秦玉楼只匆匆瞧了两眼,不敢多瞧,忙垂下了眼。
袁氏见秦玉楼进来,顿时笑眯眯的对着她招呼着:“楼儿,来,快过来给长辈们见礼,这是你戚家的世伯婶婶,还有···”
袁氏说到此处,只抬眼瞧了戚修一眼,便又笑着极有深意的隐住,只又笑着冲秦玉楼招手。
秦玉楼见袁氏那神色,双目微闪。
见她到来,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齐刷刷的瞧了过来,顿时惊艳。
秦玉楼只故作镇定,目不斜视的缓缓走到袁氏身侧,随即从容敛裙行礼,盈盈下拜,颔首半垂,举止端庄优雅。
袁氏见状,不由满意,只笑着对面的戚三老爷与裘氏道着:“这便是小女楼儿···”
却说那戚老爷微微挑眉,不过匆匆扫了几眼,不便多瞧。
倒是那裘氏,见了秦玉楼不由心下一跳,眼中顿觉惊艳,她愣了片刻,随即立即回过神来, 只将秦玉楼拉到跟前,一连赞着:“啧啧,生得可真俊啊,便是在京城,也难得挑出这般标致出挑的女孩儿来···”
裘氏双眼只不错眼的盯着秦玉楼瞧着,见眼前女孩儿眉目如画,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明明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却美得如此浓艳,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目光流盼、婉转多情,如此浓艳摇曳,竟百无一有。
裘氏心中纳罕,眼中露出的皆是赞叹之色,又见秦玉楼举止端庄优美,端得一派大家闺秀气度。
裘氏当即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对赤金镶嵌红玛瑙的龙凤镯子套在了秦玉楼的手腕上,拉着秦玉楼的手左瞧右瞧,嘴上打趣道着:“也唯有这般颜色才衬得起这个镯子的色泽呢···”
这镯子一眼便只定是名贵之物,秦玉楼心下诧异,忙扭头看了袁氏一眼,见袁氏冲着她点头,这才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裘氏福了福身子。
裘氏十分满意,又拉着秦玉楼和睦问了一遭,少顷,这才意味深长的笑着:“这么标致的女孩儿往后便是咱们家的呢,可真好···”
说着,似冲着静候在一侧的男子打趣道着:“可见咱们修儿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便又拉着秦玉楼,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对着秦玉楼道着:“楼儿,来,我与你说,这个便是你的···嗯···修哥哥,现如今还只是修哥哥,这至于往后嘛···”
裘夫人的话意味深长。
屋子里的长辈们听了,顿时都呵呵大笑了起来。
却说秦玉楼自进来起,秉持着“矜持端庄”的做派,只低眉赦目,丝毫不敢乱飘,她此刻被裘氏拉着打趣,心中微窘,忙低着头,不觉面满通红,露出一副娇羞腼腆的模样。
又似乎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朝着她直直的瞧了过来。
秦玉楼心中又是一窘。
面色仿是更红了。
戚修此刻就立在两步开外,他一直面色淡然、目不斜视,不过只在秦玉楼进屋之时,随意的瞟了一眼。
眼前的女子是他未来的妻,然现如今对他而言还只是个陌生人而言。
此刻见长辈们有意无意的在打趣着他们,他只眯着眼淡淡的瞧了一眼,只见那张迤逦娇羞的侧脸,此刻微微低着头,似满面娇羞,虽瞧不出具体面容,但想来定是一张绝美的脸。
戚修目光淡淡的瞥过,收回之时,见被戚氏拉着的那只手,衣袖微微被撩开,露出里头白的晃眼的肌肤。
只见那芊芊柔夷,肤若凝脂,肌如白玉,那双腕子细嫩的仿佛一掐便碎。
戚修见了,不知如何,只见那双浓密的剑眉微微皱起。
却说袁氏见这裘氏虽出身显贵,但为人和睦可亲,原本觉得那戚家家教严苛,只以为个个皆是严厉肃穆之人,这会儿见此情形,心中倒是不由松懈不少。
又见立在眼前的少年,身形颀长挺拔、宽肩阔背,生得威严凌云,只见一对剑眉入鬓,一双寒眼生威,虽年纪要比楼儿渐长几岁,虽性子瞧着许是有几分冷凝,但这成熟稳重的做派,倒要比那些个风流放浪的要好太多了。
这满身的尊贵威严,怕是放眼整个元陵城也无人能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