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应了,便退下了。
朝晖遍洒,夜露大多已散。
淡红紫薇开满枝头,此是正夏,除了池里能瞧着别样红的荷花,再者就是这儿的紫薇花了。
紫菽不知从何寻来了一根钩杆,一把就将钩子卡在枝干上,将紫薇花压低至江妩跟前。
“姑娘,您且动手罢,这花枝娇得很,压久了可不得。”
江妩也知,遂挎着篮子在手边,取了剪子就动手,从紫薇花梗一剪而下,一梗便有数朵花序。
她剪了三处,竹篮就已满满当当的了。
她派了人将紫薇花送去了定国公府,便心情丧丧的去了花房。
一闲下来,她便又想起昨日之事,所幸也就一早上,待到午后,便跟着马车一同去了盘铃胡同。
昨夜赵千凛一提,江老太太今早便派人送了拜帖,午后便上门。
怎知她们今日来了,还是见着了婠姐儿。
“这日头这般烈,娘也纵着祖母,要是染了暑气,妧姐儿可得闹回江府不是。”婠姐儿扶着江老太太的手,贫嘴怪道。
这话听得江老太太心里一甜,嘴角笑嘻嘻的。
文氏识趣得很,“我又岂能拦得住,娘可念着妧姐儿呢。”
妧姐儿挺了圆鼓鼓的肚皮走到江老太太跟前,“祖母,快些与我回屋消消暑,这天儿这般热,你也不等明日再来。”
江老太太哎哟一声,连忙就上去牵了妧姐儿递来的手,频频道:“你怎还亲自来了,月份这般重了,日头这般大,快些回屋。”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得飞快,瞧着稳健得很。
江妩见婠姐儿同文氏落在了后头,想来是有话要说,她便连忙上去扶了妧姐儿。
妧姐儿回以甜甜一笑,很快就转了回去同江老太太说话,江妩看得愣在了原地,看来妧姐儿在井府过得是真的很好。
她们入了花厅,同井老太太一行人打过照面,便回了妧姐儿住的屋。
红绛引着众人到罗汉床坐下,江妩取出了连夜赶制的虎头鞋,与江老太太和妧姐儿谈起闲天来。
婠姐儿与文氏却没有入屋,她们母女也许久未见了,便在湖边绿荫凉亭坐下。
“昨日你怎不与千凛一并回,若不是今日你也来了,我也不知甚才能见着你……”文氏嫌了婠姐儿几句。
“甚?昨日他回了江府?”婠姐儿皱了眉,“他回去作甚?有甚事么?”
文氏觉着有些不对劲,她反问道:“千凛未同你说么?”
婠姐儿摸了摸耳垂,她眼睛闪躲了去,“昨日他归得晚,在书房歇了,早早又上朝去了,我未曾见着他。”
文氏盯着婠姐儿的手,心里有些泛酸,婠姐儿一说谎便惯摸耳垂,从小到大便是这般。
“他说要在城西开间铺子,怎么?他说同你商量过的,这般看来,你竟是不知么?”文氏肃了声,直直盯着婠姐儿。
婠姐儿还想狡辩遮掩,强作镇定地看着文氏的眼睛,“说过是说过,不过我觉着不妥,便否了,怎知他竟瞒着我偷偷回了府。”
文氏愈发确定婠姐儿在扯谎,她望着自己的眼睛说话,分明是希望自己信她。
婠姐儿看出了文氏眼中的锋芒,就如小时她谎称腹痛想留在昌平多顽一日,文氏虽知,却不揭穿,但同样是拿了这样的眼光来看她……
☆、签放妻书
“夫人!”执月惊慌失措地从小径跑来。
婠姐儿与文氏惊得从石凳站了起来,婠姐儿往前走了一步,一是要躲避文氏的眼神,二是担忧出了甚事,“执月,何事这般慌张?”
执月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一口气,“夫人,井二奶奶羊水破了……”
妧姐儿发动了?
婠姐儿与文氏对视一眼,两人分别看出对方眼底的慌乱,连忙动身前去。
母女两人赶到院子之时,就见井老太太、井夫人、井大奶奶、井嫣白也赶了过来,江妩扶着江老太太从产房出了来。
“妧姐儿还好么?”井老太太上去就问,毕竟两家也算是早早定婚,从前便是这般喊,等妧姐儿嫁进府中,老太太也还是未改口。
江老太太点点头,平复心情又安抚道:“无事的,羊水初破,她现时还吃得欢呢,估计今日夜里便能顺利生产了。”
井老太太听了也安心不少,便让井夫人扶着她进去。
井大奶奶楚氏便问端着吃食路过的红绕,“可派人去告知二爷了?”
红绕点了头,“已派人去了。”
江妩心里紧张得很,她看看着四周的事物,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江老太太似有所察,伸手拍了拍江妩的手背,低声道:“莫忧,妧姐儿底子好,能顺利的。”
江妩低低地应了。
井大奶奶见时候不差了,便吩咐了灶房将午膳挪到此处,就唤着各位先用膳,毕竟妧姐儿才发动。
众人皆无甚食欲,随意吃了些,便又回到了产房外。
“二爷。”守在院门的丫鬟声传来,江妩转脸去望,就见井时白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他仓皇无措地同长辈行了礼,就听见产房里间传来一声痛叫。
井时白慌手慌脚地闯了进去,顾不得稳婆声声阻挡,江妩在外头看得心头一松。
先有文氏,后有妧姐儿,她自从重生以来守在产房外已有两回。初时紧张,心头皆是怖意,可先有江昕护文氏,后有井时白在意妧姐儿,每每到此,她都觉着松了一口气。
现时想来,想必对于生产的艰难,她心里更在意的是,在一只脚迈入鬼门关之时,是否有人在门外或屋内守候罢……
让她怕的,或许就不是死亡,而是经历漫长痛苦时的孤独寂然罢。
由烈日斜挂至掌灯时分,她们的心随着妧姐儿时不时传出来的咛呼声上下起伏。
直至子夜时分,一声孩儿的啼哭声传出,才让她们松了眉头,井时白连忙凑在门边,等稳婆出来道了一句,“母子平安。”这才喜上眉梢。
等产房里收拾好了,井时白才被允入其中,江妩扶着江老太太也随后进了屋。
妧姐儿鬓角的乌发皆被汗湿了去,她疲倦地阖上了眼,正想歇息一会儿,就听到井时白极为心疼地喊着:“妧妧——”
她无奈地应了一声,旋即就微微地抬了眼皮子,怎知眼睛一睁,就见井时白后头还跟着江老太太与江妩,一瞬就羞得恨不得钻进被窝。
她伸了臂软软地拍了井时白,声音虚虚地怨道:“都说了让你别喊了……”
井时白抓住了她的手,就重新放入被窝里去,宠溺地笑笑,“好好好。”
妧姐儿见江老太太眼底的心疼,一时就想坐起来,刚动就被江老太太察觉,连忙开口制止道:“躺着莫动了。”
“祖母,您莫担心,您都守着一天了,快去歇着罢……”
“祖母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了便回,你且歇着罢,熬了一天也累了。”
江老太太放心地看了妧姐儿一眼,便拉着江妩出了门。
江妩看着皮肤红红皱皱的小儿,心里忽而就软了下来,她想起曾待在自己腹中已成型的胎儿,也想起关越卿昨日的小产……
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江老太太便带着消息传回了江府。
与此同时,传到江昕耳中的还有另一则。
“赵千凛托你找的城西铺子,先别忙活了。”文氏脸色凝重地坐在杌凳上。
江昕正在书案前理着账本,他笑着走近,“这是怎了?谁惹你生气了。”
文氏拍了拍旁边的杌凳,示意江昕坐下。
“婠姐儿根本就不知赵千凛来寻你置办铺子之事,这事不能轻易给办了。”
江昕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千凛怕是觉着顾着婠姐儿……”
江昕说话道一半,就见着文氏一个劲儿地摆头,他疑惑地看向文氏。
文氏慎重地道,“婠姐儿她同我扯谎了。”
江昕心里咯噔一落,“可知何事?”
文氏复而摇头,思虑了半晌,“我已派人去赵府打听了,但你也知,蓝祝蓝祈已不在府中,很多事怕是没这般容易查出……”
“执月那个丫头呢?我看往来传递消息都是执月……”
“执月是个死脑筋,嘴巴紧着呢,事情一出,她若说早便就说了,现时若不是我留意到,也不知婠姐儿要瞒我多久。”文氏捏着杯子。
江昕听了也只叹了一句,“怪道婠姐儿这般少回来……”
午歇才起,派去的人便已守在廊庑下等候了。
江昕躺在床上,没有打算起身,文氏净了手面,喝了一口清茶,便唤了人进来。
小厮面色怪异的很,他恭敬地行了礼,便听到文氏发问。
“查得如何?”
小厮答道:“回夫人,此事与您说的有些出入,据小人查探,蓝祝蓝祈如今也还在赵府。”
文氏听了满脸困惑,她听到屏风那头的江昕坐了起来。
小厮得了文氏的示意,便继续往下说,“只不过,现时的蓝祝蓝祈,倒成了姨娘……”
屏风后忽地传来一声“嘭”,吓得小厮肩头一抖。
文氏听了正来气,怎知江昕反应却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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