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愧不愧疚,佟夏清有没有身孕,这与我有何牵扯?只求你莫要将这份债,都赖到我身上,教我平白遭人记恨。
我都这般年纪了,也不是从前盼着你过日子的那个人了。也拜托你,莫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恶心完佟夏清,又来恶心我。”
他记得她与他决绝的那天,她看起来万念俱灰,却怎么也不肯妥协。
可现时她看起来周身漾着温和的疏离,她没有因他而欢喜,难过,也不恨他。
就如一汪平静的潭,她永远在那儿,却不因他刮来的四季风而动。
眼前的人,是教他变成这幅模样的。
定国公的心口这才似被剜去了一大块,他的愧意如泊泊涌出的血,怎么也都止不住。
这愧意,原是有主之物,但大秦氏瞥都没瞥一眼。
她不要这无用的东西,他也永远寻不回那个盼着他一心一意的定国公夫人。
誓说忠贞不渝,可也不过黄粱一梦十几年,到底还是负了当年诺。
☆、江妤采选
三月的京城格外热闹,不论是消息,亦或是人,都比往常翻了一翻。
唱衰定国公府的消息在京中越传越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这番可不是一日几日的事,不过只定国公私下烦忧,隐下未发罢了。
就说佟夏清疑心定国公烦了她的那日,他便是因她的胞妹佟冬温的关系,心烦意乱。
佟二姑娘,佟冬温被佟父以抵赌债嫁给了赌坊之人魏三。
魏三毕竟是市井出身之人,行事粗鄙无礼不说,动辄就是喊打喊杀。
当初他意佟冬温,是念着总归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娶回去也能长长面子。
但那日方从元成庵归来,模样污糟,邋遢不堪,令人倒胃口的佟冬温压根就让他提不起性子,他当场就翻脸不认这门亲。
佟家有愧于定国公府,也无脸再上门讨些银子还债。佟父也寻不得他法将银子还清,便又扯了定国公府这一门亲,说得口舌发干,才让他兜住魏三,让佟冬温嫁过去抵债。
自这以后,魏三便打着定国公府的名头,在赌坊那一带横行霸道。久而久之,便由小怒积成大怨,尤其是定国公被骂包庇蛮横之徒,好几封折子都递到了皇帝跟前。
太子打压,皇帝不喜,定国公的日子过得分外憋屈。
阖府上下都气愤不已,大秦氏气也气,不过她气的,倒是另一件事儿。
三月采选在即,适龄的闺阁女子大多已被安排进京,而这其中便有山东柳家的柳沛之。
这春困扰人的恨,消息传来之时,大秦氏正舒舒服服地卧在美人榻上看账本。
“夫人,夫人。”岩烧一得了消息,便赶回了正院。
“怎了这是,整日毛毛躁躁的。”墨段担心岩烧没个分寸,打断大秦氏的心神。
大秦氏眯了眯眼,放下账本,声音听着也没甚脾气,“无事,让她进来说话罢。”
墨段得了话,也不再拦岩烧,转身让她进了屋。
岩烧上前给大秦氏行了礼,便忙出声道:“夫人让识力盯着的山东柳家,现时有消息了。”
大秦氏听了精神一振,睡意都醒了大半。
“山东柳家的柳姑娘今日方赶至京城,便递了牌子,在相由客栈落脚住下了。”
“你是说相由客栈?”大秦氏坐着了身子,语气里隐隐发硬。
岩烧点点头,“奴婢照识力所说回禀,绝无有假。”
相由客栈是京中第一客栈,与皇宫只一墙之隔,乃皇帝下令安顿持牌进京的秀女之所。
这山东柳家,原存得是这个心。
柳家借八字不合同定国公府解亲之后,便就再无动作,按理说这柳沛之也有十四五之数,怎也不见另寻高门。
原是为着这入宫来了,怪道连瞻哥儿这般条件的高门子弟看不上。
她听了心里头难免有些不舒服,这一提,她又惦记着江妩来了,日盼夜盼卫氏能早些给妤姐儿定亲。
大秦氏此时不知,这还真让她盼到了。
妤姐儿从江晔的书房里出来,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五官僵然。
她脚步虚浮,手里捏着牌子,失了神地往漪云院走,父亲说她要入宫采选了。
怎会这般突然?
自杨姨娘被驱逐出府,坐困元成庵后,她与钰哥儿便记在卫氏名下。再有几日便是采选之期了,哪有这般迟才给牌子她的,她半点心理准备可都无呢?
老实说,钰哥儿给她淘来的,便有一本宫怨诗集,里头的一句‘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就让她怕了宫墙里的是非纷扰,再说了,就她这个性子,要她如何与众人争。
她愈想心里愈烦。
虽说此番是为了太子与皇子们选妃,但这若是选上了,到底也还是入皇家,哪有嫁入寻常门第的日子好过。
妤姐儿满目愁思,不知不觉地便走回了漪云院。
午歇后,本该是姚渡钗师傅的针指课,但近日姚师傅频频出府,要教她们,已是分身乏术。遂姚师傅便只留了功课给她们,没让她们往枝霁楼去。
江妩知姚渡钗怕是要出府了。前世便是这个时候,阑秋坊花重金央了姚渡钗重回绣坊,教给年轻的绣娘她那京绣技艺。
且说妤姐儿被江晔派来的人唤去书房之时,江妩就在妤姐儿身旁,但未传她去,她也不好擅自跟着妤姐儿去。
遂江妩就在西厢房一边吃着豌豆黄,一边等妤姐儿回来。
外头忽而就有了动静,江妩忙擦了擦手,提着裙摆足下轻快地赶出来。
没想到却见着妤姐儿神色憔悴,双肩耷拉,比之方才离开之前,精神要颓然不少。
这是怎的?
江妩跟在妤姐儿身后入了西厢房,“四姐姐。”
妤姐儿被蓦地想起的喊声给吓了一个激灵,捂着心口,眼底惊魂未定。
妤姐儿反应之大,唬得江妩怔在了当处,妤姐儿捂在心口的一张牌子瞬间就跃入江妩眼中。
这不是……
江妩也顾不得妤姐儿面上的一丝嗔怪,立时就上前,盯着妤姐儿手里的牌子,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四姐姐……这是……何物?”
妤姐儿见江妩指了指她手中的牌子,便撒气般将牌子抛于桌上,无力地坐在杌凳上。
“采选的牌子。”江妩将杌凳挪得与妤姐儿近些,就听闻妤姐儿有气无力地吐了几个字。
江妩远远地望了一眼,并不拿起来细看,她前世就见过这牌子,这是她噩梦的开端。
“怎么回事?爹爹唤你前去,竟是要你参加几日后的采选不成?”这,前世也没这一段啊?
前世被送入宫中的是她,怎这世变得这般突然,半点先兆也无,就换成妤姐儿要入宫采选了。
江妩心中受得震撼不比妤姐儿小,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在发颤。
妤姐儿嗯了一声,她抬了头双眼无神地看着江妩,抱着侥幸发问:“五妹妹,这般突然,我该不会是在做梦罢?”
江妩倏地站了起身,“我去问清爹爹,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岂有临采选前,才告知之理!”
对此事,妤姐儿虽空有一颗抗拒的心,但却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认命,顺从接受。
江妩这般为她愤怒不平,一副要找江晔理论的模样,倒把她吓唬得连忙起身去拉。
“你坐下,先坐下嘛。”妤姐儿拽着江妩的衣袖。
江妩与江晔两父女感情素来是最亲近的,妤姐儿方才去江晔书房时,还在门前见着江妩送的青龙卧墨池。
她可不能让江妩出这个头,事已成定局,她终究要去的,何必让江妩与江晔为她闹出不愉快。
思及此,妤姐儿强打了精神,劝着江妩坐下。
江妩看着妤姐儿这般反复,岂又不知她是打了平息此事的主意,她心头一酸,更是忍不住了。
莫说妤姐儿是庶出,即便是前世的她,婚事也不由己,照样被江晔往宫里送。
她顺着妤姐儿的意坐了下来,也不想让妤姐儿既忧愁入宫,又忧心她把事儿闹大。
“爹爹怎么说?”江妩轻蹙着眉,看起来就似笼在愁云浓雾之下。
妤姐儿四处看了看,见着罗汉床的黑漆小几还摆着四角攒盒,便忙起身去端了过来。
她弯了嘴角,打开了攒盒就挪到江妩跟前,“父亲说最迟后日便要到相由客栈去,交这个牌子给公公。”
这种时候了,妤姐儿还是想着她的情绪,取了吃食来给她吃。
妤姐儿已经够难过了,难不成她还要妤姐儿来照顾她的情绪不成。她舒了舒眉头,不想让妤姐儿还迁就她的情绪。
“怎这般快?一点风声都没有,忽地就说要让你参加采选。”
妤姐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半点头绪也无。
妤姐儿素来是不敢问江晔的,遂此事一出,一问三不知。江妩见也无他法,便借口要帮婠姐儿照看花房里的牡丹,就离开了。
她一离开,妤姐儿才好自顾。江妩一出了漪云院,就往江晔的书房去。
为何江晔非得送她们入宫不可,她前世不明所懵懂地就进了宫,这世又轮到妤姐儿这般好的孩子,进那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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