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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庶能生巧 (小麦s)


  九娘微笑道:“张理少这法子,我看使得。若由六哥带着腿伤被抬到宣德门给众士子送茶送水,阐明阮玉郎赵檀勾结西夏一事,有高似为铁证,力保陈家忠勇,再坦言已上书朝廷赦免无知乱民。不知算不算也用上了表舅的法子?”
  苏瞻和张子厚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一箭三雕,甚好!”
  九娘叹道:“只是六哥的性子,还需张理少好生劝上几句。若等西京南京的国子监太学呼应着也闹起事来,倒不好办了。还有六哥的腿伤——”想到赵栩搬着伤腿下榻,不肯宫女内侍近身搀扶,硬生生拖着伤腿坐上檐子的模样,九娘心头刺疼得厉害,眼睛发涩鼻子发酸。他那时一定在气头上,为了陈青不能挂帅,为了陈太初失踪,为了秦凤路熙河路的战局,更为了不知道阮玉郎接下来的手段。九娘看着晃动的车帘,强行屏住了要浮上眼睫的泪。她这世已经哭过太多回,不像她了,她不想在这两个前世旧识面前落泪。
  提到这个,车内静了下来。张子厚见她眼眶发红,突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眼前的九娘,心悦之人不再是苏瞻,而是燕王了。她是孟九娘孟妧,是燕王豁出性命也要救的心上人。
  他的阿玞呢?那个山野里细嗅飞来凤,挥舞捶丸棒的王九娘呢?那个在树上背经籍,屋顶看星空的王九娘呢?那个挑眉扬下巴倔强又灵动的王九娘呢?张子厚心里慌乱得厉害,死死盯着九娘的脸,想找回些什么,确认些什么。
  苏瞻见他神情怪异又死盯着九娘不放,轻咳了一声,抬手去案几上拿点心,大袖故意挡住了九娘的脸:“张师弟为何遣尽府上姬妾?是有娶妻的打算了?”
  “季甫,我的字,季甫。”
  苏瞻手一停,诧异地看向张子厚。
  “我年少时有一心爱之人,名叫阿玞。她虽错嫁他人芳魂早逝,我却须臾不曾忘怀。记之爱之,珍之重之,故字记玞——季甫。”张子厚抬手轻轻按下苏瞻的手臂,看着九娘的秀致侧影,一瞬也不瞬。
  九娘一震,缓缓转过头,扬起了眉,下巴也微微抬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轻雾。
  张子厚面上吃了苏瞻一拳,侧倒在隐枕上,却笑了起来。她自然是阿玞,那神情,那言语,不是孟九,是王九。
  苏瞻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按住了案几才克制住了自己。他身量极高,方才挥拳,自己也一头撞在了车顶上,一阵眩晕过后,见到九娘震惊的神情,他深深吸了口气,别转开脸,低声道:“此人自作多情执念不轻,我不想你舅母清名遭污,你只当没听过罢——也别跟阿昉说。”他语带凄楚无奈,提到阿昉略有些哽咽。
  刚刚被压制回去的泪瞬间凝结在九娘眼中,她有些无措,看着张子厚,为何她前世从不知晓,一个她从未放在心上过的男子,却把她这般郑重地放在了心里头。如此之重,重到她无法承受。
  记之爱之,珍之重之,故字记玞——季甫。原来前世,还是有这样一个人心悦她,爱重她,惦记她。泪滚滚而落,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她从来没看清楚过他的模样。人辜负了她,她何尝没有辜负了别人?这样的辜负,恐怕令他更痛楚吧?
  “你随殿下唤我季甫吧。”他是这样说过吗?他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在暗示她,可她依然没有在意。
  张子厚直起身子:“唤鱼池明明是我取的名字,为何变成你同阿玞心有灵犀?你心中既然有别人为何还要答应娶阿玞?我在眉州为了此事打你,你躺在渠沟里怎么说的?你说你父命难违,定会好好照顾阿玞,敬她重她爱她。”
  苏瞻喘着气,从见到高似起,所有的过往都有些崩塌,甚至他失去了言论的能力,他盯着张子厚,喃喃道:“你不懂,你不会懂——”但心头的痛,痛得无以复加,他不敢再想不敢再提的那个人,那些事,一刀一刀,千刀万剐,他掩盖不住。
  “她为你劳心劳力,甚至下田种菜幕后听言,她相夫教子孝顺姑翁,事事为你着想,样样都为了你这个夫君,你又为她做过些什么?你不惜自污博取前程,骗她害她失去腹中胎儿!”张子厚冷笑道:“苏瞻你可曾坦承过自己的过失?”
  “别说了。”九娘轻轻喊出口,声音却苍白无力,微不可闻。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逝去的就逝去了,那些痛,她不想再被挖出来,再多痛一回。再多错也好,憾也罢,已归穷泉。
  苏瞻失神地看着犹自晃荡着的车帘:“张子厚,是我对不起她,你尽管还手就是。是我不曾照顾好她,是我根本不懂,懂得太迟。可阿玞是我的妻,是苏王氏,你——”他转头看了看张子厚,没了方才的憎恨和戾气,几乎是有些恳求:“你不能唤她的闺名。你不能。”
  “苏瞻!她尚未病死你就和姨妹眉来眼去,竟然还得了个情种的名头?我记着她爱重她,终生未娶,因她起了善念收养了你姐姐所生的程家女,为何我称自己为季甫你也听不得?”张子厚寒声问道:“阿玞是我心头最重之人,我为何不能?”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仰视白日光,皦皦高且悬。出自《赠徐干诗》刘桢(魏晋)
  2、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出自《悼亡诗》潘岳(魏晋)。这首诗我很喜欢,之前化用过其中一句“寝食何时忘,沉忧日盈积。”子厚这章的爆发,情感是很复杂的,并不只是对苏瞻,也不只是对九娘的表白。写的时候是很沉浸在他的感受中的。希望文字有表达出来。
  感谢大家,今日早更,多替换五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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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马车稳当当地停在了孟府第二甜水巷的角门车马处。正午的日头照得青石板上滚烫, 才片刻间, 马儿轻轻地抬了抬马蹄, 又放下去, 蹄铁轻击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观音庙前躺在树下睡觉的狗儿懒懒地抬起头, 朝这边望了一望, 又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回了地面, 没了往常热闹的摊贩熟悉的吆喝, 它有些疑心自己睡错了地方。
  惜兰静静等了一息, 听不到马车内传来铃声唤人,又见车厢有些摇晃,立刻跃上车辕, 隔着车帘轻声问道:“九娘子?”
  车内苏瞻揪着张子厚的衣领, 正咬牙切齿地在追问:“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满面泪痕的九娘听见惜兰的声音,如梦初醒,应道:“我没事,你让马车再绕一圈罢,停去东角门, 离翠微堂近一些。”
  她上前用力掰开苏瞻的手:“表舅你好生问,莫要动手。张理少, 你说你收养了程家女?是张蕊珠么?”
  苏瞻冰冷的手猝然松开, 无力地垂落下去, 又紧紧捏成了拳。
  张子厚理了理衣襟,看向九娘。马车慢腾腾地在调头,车窗的帘子一晃一晃, 日光漏了进来,时不时照射在跪坐在窗边的九娘脸上。她脸上泪痕未干,因刚用过力,脸颊有些微红,被日光一照,有些透明,更胜雨后海棠。张子厚赶紧转开眼,伸手将窗帘抚平,把自己狂跳的心也抚平了一些,心里满满的,又空空的。他终究还有机会说给她听这些,可是才说了千万分之一,不知道她听了作何想,更不知道他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张蕊珠并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么?”九娘轻声问道。
  张子厚点了点头,看向苏瞻:“那年你和阿玞定了亲,我想看着她出嫁,自请做了你的御。”那时候不赖着,他怕以后再无机会见到她。现在提起,除了心酸还是心酸。
  九娘默默看着张子厚的侧脸,她想不起来了,他是苏瞻的“御”么?她出嫁那天只记得一条条规矩,饿得很,盖头掀开时一片贺喜声中,她就只看见了苏瞻一个人。
  张子厚的声音在闷热的车厢里格外清冽冷淡,只有提到阿玞两个字时多了份小心,珍贵异常。马蹄声规律地响着,趟着时光的河流溯流而上,将车厢内的三个人带回了二十年前的眉州。
  “你们苏王两家定亲后来往频繁,你爹娘甚中意阿玞。”张子厚轻叹了口气:“她待你苏家的姊妹们也亲近。你娘寿辰那日,她在眉州的匹帛铺里听到程家那几个妾侍背后非议你姐姐三娘,很是生气,又返回你家去,应是同你说了。”
  他盯着苏瞻:“我不是撞见她的,我一直跟着她。”
  九娘目光凝在张子厚脸上,若是前世她知道自己被人这么跟着,肯定会极为反感,此时听到,却只有伤感,不曾想唤鱼池的名字原来是他取的。
  “青神离眉州虽不远,牛车也要走一个时辰,又有山路。我不放心,但凡阿玞要去眉州,我就一路送她来,阿玞要回青神,我就一路跟回去。”张子厚慢慢说道,有些出神。那时候他求亲不成,被王方赶出书院,便在眉州苏家和书院附近都赁了屋子,派人盯着苏家和书院的动静。每次远远地跟着王家的牛车,他心里又痛苦又甜蜜,这种折磨一点一滴汇聚着,增加着阿玞在他心底的重量,令得他只想再委屈再痛苦再多为她做一些事。他甚至觉得自己像墨家的弟子,把这份恋慕当成了修行,日夜不休,以自苦为其极,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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