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却是闭着眼睛在罗汉床上撵着佛珠,“造孽啊!天天不思正途,邪门歪道的想赚钱,被人拖进陷阱里还不知道。唉。”
严氏三言两语跟周朦胧解释了个大概情况。
戚义安应该没有骗严氏,在盐务和河道两样上,不过是跟别人一起放了些印子钱,收点儿利息罢了。放印子钱这事儿,大家大族里都有,不过是做得大小,有无人过问而已。戚义安一来没有那么多的闲钱撒出去,二来他也没那么多的门道在盐务和河道上大插手脚。只是戚义安如今却被人捉住了小辫子。
那让严氏听了名讳就变色的申老大人,是尚京御史第一人,邹婉露的父亲邹大人,就是申老大人名下的学生。申老大人在朝中乃御史监察第一人,他的弹劾折子只要递出来,那都是极有份量的,本来今年年底就该致仕了,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出山。这也是齐氏匆匆来报信的原因。
严氏着急的是,她们南山侯府没有一个在朝廷上说得上话的,更没一个能和申老大人分庭抗礼的,这无疑是蚍蜉撼大树。
“祖母先莫自己吓自己,还是先让人去相熟的故交家里打听打听,看后来上面怎么说,问问申老大人具体弹劾公公哪几样,咱们再做打算。”周朦胧听了也蹙眉,这些势力圈子,都不是她熟悉的,听着都跟座座大山似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按理说,拔出萝卜带出泥,既然在盐务和河道上放印子钱的不是我们侯府一家,那申老大人为何紧紧揪住公公不放?若是朝廷追究公公,那其他那些插手的人家就能安然无事么?”周朦胧尽量把她能想到的抽丝剥茧的说给严氏听,“申老大人按说都要致仕了,这时候为了一件小事公然站出来,必定有其原因。我觉得齐姐姐说的有道理,这时候追究公公做了哪些错事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赶紧想办法查查为什么这把火单单烧向我们侯府。”
严氏本来只觉得心头火乱窜,特别是看儿子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懦弱样子,被周朦胧这个局外人细细分析下来,倒是理清了点儿头绪。她让周朦胧进玉纱橱等着,喊了戚义安到场听着,又叫来管家,一一吩咐人出去。让人去有些故交的人家打听上面的动向,和申老大人的弹劾要点,还得让人去访访盐务和河道上放过印子钱的都有哪些家,那些人可曾受到波及,又有什么动向。
等一拨拨的人进了广玉山房,又领了命一拨拨出去了,严氏这才觉得心境平静不少,她也懒得训斥戚义安,挥挥手就放过了他。回头招来周朦胧,“你一会儿就回落乔院去,这几天,我这里怕是不得闲。吃饭我让青舸送去,没事儿你也别过来了。”
“祖母,您说的什么话?怎么一有事你就让我一边而凉快去……”周朦胧哀怨的撒娇道。
严氏深吸一口气,把周朦胧拉身边坐下,“这事儿有些复杂,你在这儿,听着只是影响心绪。没事儿,祖母我这辈子还没被什么事儿吓到过,就是要抄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朝廷总要给个具体说法。这些天我想静一静,理理头绪,也要等派出去的人回来给我回话。再说,抄家也不怕,真抄家了我就随你去沥州,后半辈子吃你的喝你的去。”
听着严氏心境平和下来,周朦胧倒是放了一半儿的心。说真的,她什么都插不上手,若是戚廷岳在,或许能到处跑跑想想办法,可是她在尚京,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太渺小太卑微了。做生意时她偶尔还能装装大尾巴狼,可是在这里,什么都讲究个身份,那些高深的层面,若不是给她放个口子她都接触不到。
周朦胧像个温顺的小猫一样,趴在严氏膝头,细细叮嘱严氏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能劳神,不能着急上火,并且一再威胁,若不听话,她立马从落乔院杀回广玉山房来。
严氏听着哭笑不得,她竟然有被个小丫头片子啰嗦威胁的时候,纵然千头万绪,严氏心里却是有一丝温暖存放着。直到被啰嗦的耳朵生茧,才把这小霸道给“赶走”。
回到落乔院,青黛看周朦胧担忧都写在脸上,不由得劝道,“大奶奶若是担心太夫人,每日去请个安看一眼就是。虽然太夫人让您回落乔院清静着,您若是去也没人敢赶您的不是。”
周朦胧有气没力的趴在海青石平角条桌上,“不去了。你让小茴去广玉山房去勤快点儿,有事而回来说给我听。”
青黛甚是不解,严氏体谅周朦胧有了身子,不让她在乱糟糟的广玉山房情有可原,可是周朦胧怎么就那么听话了。
周朦胧叹口气,“我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帮不了,在那儿是个多余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在落乔院待着,还省得太夫人为我担心。再说,侯府有侯府的尊严,我是孙媳妇,总是个外人。若是侯府能扛过去还好,若是扛不过去,最后一起承受最坏的结果是必然的,但是太夫人必定不希望我看着侯府怎么一点点儿倒塌下去的。这是侯府的尊严,也是太夫人的尊严。”
周朦胧开始乖乖的蜷在落乔院,三顿饭换成了青舸带着丫头婆子在落乔院和广玉山房之间来回。除了小茴,周朦胧让落乔院的人都尽量少出去。这个时候,动不如静。她几次想给戚廷岳写信,想告诉他侯府突然发生的事情,但是每次提笔,没写下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
第206章 匕现1
现在面前云山雾罩,突如其来的横祸是哪里来的,弹劾的最坏结果还没出来,严氏也还在不断的周旋运作,事事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毫无头绪,无从下手,周朦胧不知道该怎么跟戚廷岳说。
让周朦胧刮目相看的是,涵碧居和椿香堂的反应。除了戚义安****去广玉山房,段氏,戚廷峤夫妇,戚廷岚,俱都是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老老实实待着。甚至比之前更老实,更平静。周朦胧听到小茴说起的时候,禁不住讶异的挑眉,最没定性的几个人,是吓着了?还是真被严氏管得板正了?不过他们都没在这个节骨眼儿瞎蹦跶,倒是让严氏能省一点儿心。
五月初十的夜里,严氏派出去的人陆续带回了消息来。盐务河道两桩事里明里暗里放印子钱的不少,戚义安的那点儿只是微末之数,但是目前别家都不出来说话,都沉默着看情势。
而申老大人弹劾戚义安的奏章里,放印子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一条罪责,重要的是,申老大人指出,戚义安放出的两笔印子钱中,用在河道的是某一段工程的某一个环节,而众所周知,去年修河道,正是这里出了几条民工人命,当时朝廷派出好几个钦差临时去安抚,才压下民工闹事。
而用在盐务上的,申老大人指出,去年主持盐务因贪墨落马的某某官员,正是用戚义安的印子钱去行贿销赃。
青黛紫苏听着小茴跟背书似的背出这许多弯弯绕绕的说法,都吓白了脸,“听着……好像很严重……”
周朦胧不语点头,她想到齐氏说的话,落到申老大人手里,不是侯爷这事儿沾过多少脏水,要看申老大人要你们侯爷沾惹多少脏水。她望向白着一张小脸儿的小茴,“青舸教你说的?”
小茴尴尬的点点头,“青舸让奴婢在茶水房帮忙打下手,但是……奴婢其实听不懂,是青舸姐姐教奴婢这么告诉大奶奶的。”
就知如此。周朦胧长长叹息一声。她吩咐道,“小茴你就继续去茶水房帮忙,手脚勤快点儿,少说话。你告诉青舸,就说我对那申老大人很好奇,他老人家都要致仕了,跳出来管闲事干嘛,不知道申老大人那些老朋友喜欢他这管闲事的性子吗?你把我的原话去问青舸。”
好在目前弹劾的折子虽然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但是还没具体的批阅下来。戚义安还好好的在侯府急得团团转,严氏也还有时间周旋。
小茴愣愣的把周朦胧让她说的话重复一遍,这才往广玉山房去。
“大奶奶这么说的?”严氏瞥一眼站得直直的青舸。
青舸点头,“奴婢听太夫人的吩咐,并未把进展对大奶奶隐瞒。这是刚刚大奶奶让小茴回来问奴婢的话。”
“唉,若是段氏,能有朦胧的才智,侯府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子。若是岳哥儿她娘还在……”严氏喃喃自语,疲倦的神色,让她的背脊显得有些佝偻。
严氏没跟青舸讨论周朦胧说的话有什么深意,而是让青舸拿来一张帖子,亲自写上几个字,让青舸随管家一起去一趟潘家,递帖子去看看潘老夫人。
小茴回来告知周朦胧最新消息的时候,严氏已经动身出发了。青舸和管家前脚去递帖子,潘氏后头就梳洗换衣,带着戚义安一道坐着马车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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