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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 (佛佛)


  狐家也是有宗祠的,所以秋落明白,必然是修箬犯了大错,才带到宗祠发落,可是按着规矩,往宗祠发落的都是男主子女主子,修箬不过一个老嬷嬷,怎么也去宗祠呢?
  秋落好奇心顿起。
  说起公输家的宗祠,即家庙,建制不输外头那些庙宇,因为年头多,颇有些古刹的韵味,坐落在西南那一片松柏林中,自成风景。
  老夫人同修箬到后,只她们二人进去,余下的丫头婆子均候在门外。
  宗祠内有专门之人看管,整日香火不断,此时香烟缭绕于各牌位间,祠内便更加的肃穆,甚至带着些神秘。
  老夫人先在列祖列宗和已经故去的丈夫牌位前拜了拜,随后一转身,指着修箬道:“还不跪下!”
  修箬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老夫人厉声道:“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原来是为了修箬没有通知周嬷嬷不让兰猗早起拜见她的事。
  修箬垂着头,语气倒是非常从容:“家和万事兴,您不让少夫人给您敬茶,会让少夫人怎么想,她明里不敢同您闹,心里必然不舒服,婆媳两个,何苦呢,再说,这事若是传出去,必然让亲者痛仇者快,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呢。”
  老夫人半晌没言语,沉吟一番道:“你说的都对,也该事先告诉我,不至于让我措手不及。”
  修箬摇头:“事先告诉您,您一准不答应。”
  老夫人笑出声来,啐道:“老狐狸,摸透了我的脾气。”又将手伸给修箬:“行了起来罢,算我错怪你了。”
  修箬也笑了,搭着老夫人的手站起:“奴婢听说您让人给少夫人吃残羹剩饭,这又何必呢,非得婆媳两个闹得面红耳赤。”
  老夫人摆摆手,不容置喙的样子:“新进门的媳妇,怎么也得让她立着规矩,当年的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修箬语重心长道:“关键这并非当年,公输家已经忍了一百年,不能再忍一百年,奴婢看这个少夫人年纪轻轻,行止间不是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沉稳,或许她可以辅佐侯爷成就大业。”
  修箬说的时候,老夫人神情紧张的望去门口,修箬说完,她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问:“你又哪里看出的呢?”
  修箬微眯双目,回忆书房那一场:“少夫人步履不乱,虽然不知为何给侯爷吓到,却也还是忍着茶水溅烫的痛给您敬茶,而您对她刻薄,她也喜怒不形于色的忍着,奴婢看她那眼神,不是惧怕,而是隐忍。”
  老夫人口中咝了声,努力回想:“我倒没有看出呢。”
  修箬含笑道:“是您一直想着什么私奔的事,对她有成见。”
  老夫人突然脸色一沉,冷冷道:“总归她没有妇德。”
  修箬眉头一挑:“此事奴婢倒觉着有蹊跷,若私奔是真,少夫人若何还老老实实的嫁了过来,她应该殉情才对。”
  老夫人颇不以为然:“水性杨花的女人比比皆是。”
  修箬不十分赞同:“此事我会去查的。”
  总之老夫人很难抹去对兰猗先入为主的印象,但此时不宜谈这个,老夫人挽住修箬的手,一双眼睛竟起了雾气,嗓音也带着些许的哽咽:“难得你这么用心,他日公输家大业可成前耻可雪,你的功劳比我大,只是现在还不能把你的牌位放在宗祠里,委屈你了。”
  修箬的眸色倒是如剑般凌厉:“能报百年之仇,奴婢不委屈。”


第019章 得胜楼新来了个歌女叫念奴儿
  交了夜,安远候府如头庞然大兽,巍巍然盘坐在梧桐大街。
  三道牌楼至侯府门口有护院不时的来回巡逻,突然西侧门打开,走出一人,眼生,护院方想上前相问,后头出来了公输拓,彼此简单寒暄下,那人上了侯府家丁牵着的马,飞奔而去。
  公输拓踅回门里,手提风灯的麒麟问:“今晚还睡书房?”
  恐公输拓不明其意,续道:“昨儿洞房花烛夜您抛下夫人不管,今晚该回卧房了罢。”
  公输拓扬起手来作势欲打:“爷我想睡哪就睡哪,多管闲事。”
  麒麟佯装害怕捂着脑袋:“老夫人吩咐奴才了,盯着点侯爷,再不许您出去喝酒,说侯爷若是不听,就打断奴才的狗腿。”
  这话母亲唠叨了十几年,公输拓一把揪住麒麟的衣裳:“你怕老夫人打断你的狗腿,那你怕不怕爷我要了你的狗命。”
  随后使劲一丢,喊另外跟着的两个小子金雀和金蟾:“备马。”
  麒麟从地上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知道拦不住公输拓,也还是问:“您已经醉了,这又去哪儿?”
  公输拓哈哈大笑,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得胜楼新来了个歌女叫念奴儿,曲唱的好人长的俊,陪爷去看看。”
  麒麟试着再劝,公输拓哪里听得进去,马牵来,他一脚踹倒啰里啰嗦的麒麟,打马出了府门,独自来到了得胜楼。
  跑堂的见他大步流星的进了店,相熟,忙过来招呼,晓得他喜欢店前的敞亮,引着来到居中的桌子前坐了,又习惯的自作主张替他点了几道合乎口味的菜,等菜上来,公输拓抓起桌子的筷子夹在腋下一撸,擦掉上面的水,随后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这阵势,像是饿了几天,一壁吃一壁让跑堂的去叫念奴儿。
  跑堂为难道:“不巧了,今个念奴儿给一位爷包下了,从后晌到现在嗓子都唱哑了,还不消停呢。”
  啪!公输拓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隐约听见有歌声传来,问:“人呢?”
  跑堂晓得他的脾气,劝着:“后院呢,不过侯爷可别管这等闲事,那位爷听说是宫里头来的,咱惹不起。”
  这话分明是劝他,在公输拓听来却像是激他,手一伸,推翻了面前的桌子,可惜了几道上好的菜式,然后脚一踢勾起长衫下摆,捞在手里又掖在腰带上,喝令那跑堂带路,气势汹汹就来到了后面那一溜三间房的门口,这个时候歌声听得也真切了,甚至几个男人嬉笑和逗弄念奴儿的话也听得清晰,感觉到念奴儿招架不住的样子,公输拓伸腿踹开房门,里面的人均吓了一跳。
  “谁?谁这么大胆?”
  公输拓大步而进,嚷嚷着:“我!”
  对方瞧了,一笑,因为认识,只是那笑是讥讽中带着不屑的笑:“本王以为是哪个不省事的,敢搅了本王的雅兴,原来是安远候。”
  说着话的,是齐王,宇文佑的弟弟,宇文佐。
  公输拓见王不拜,还一把从宇文佐怀里抢过念奴儿来,话也不中听:“后晌到这个时辰,王爷不累,念姑娘可是累了。”
  宇文佐怒不可遏,他了解公输拓的性情暴虐,虽然他是王爷,素日里也还是对公输拓避让三分,今个不同,旁边坐着几个朝中重臣,所以豁出去的怒道:“安远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敢管本王的事。”
  公输拓手下一推,将念奴儿推得离自己远些,嬉皮笑脸对齐王道:“瞧王爷眼圈发黑,必是纵情声色所致,回去歇着罢。”
  宇文佐顿觉羞恼,他深知自己打不过公输拓,于是看去旁边的总督陈赶生,这陈赶生是穷苦人出身,幼时投身少林学了一身真功夫,后从军效力,渐渐崭露头角,慢慢爬到现今总督的位子,与齐王私交甚笃,但他心机多,不想正面得罪公输拓,于是看去身边的一个随行官员。
  那官员心领神会,对陈赶生道:“军门吃了不少酒,不如就让标下同安远候切磋切磋。”
  人人都知公输拓放浪不羁,人人都知公输拓性情跋扈,却不是人人都知他功夫如何,那官员大言不惭的说完,没等动手呢,公输拓飞起一脚就把他踢飞。
  齐王见状,知道公输拓太浑,讲理不成,打架打不过,也就气鼓鼓的带着一干人摔门而去。
  他们一走,公输拓就得意的哈哈笑着,坐在齐王的位子上,抓起酒壶对着嘴咕嘟嘟灌了下去,随即向旁边抱着琵琶安然而立的念奴儿道:“会喝酒吗?”
  身为侯爵,这么不讲究,跑江湖的念奴儿还是第一次看见,莞尔一笑:“做奴家这个营生的,岂有不会喝酒的道理。”
  将手中的琵琶放在一把椅子上,她靠近公输拓坐了,道:“换间房,换个席面,算奴家感谢侯爷出手相助。”
  公输拓抓起盘子里剩下的一只鸡腿塞入口中,使劲一撸,那鸡腿便只剩下一根腿骨棒了,摇头:“不必破费,这里就好。”
  念奴儿给他的吃相吓呆,既然恩人喜欢这里,那就悉听尊便了,两个人边说边喝,最后公输拓又是烂醉如泥,又是给店里的伙计用马车拉着送回侯府。
  西侧门开了,门房料定是谁,喊了两个小子抬着公输拓送回了卧房。
  此时兰猗正沉睡,既然公输拓说从此他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她以为这厮再不会回卧房,不曾想三更半夜他竟然回来了,兰猗裹了水丝绸的披风躲在屏风后,待抬着公输拓的小子们退出她方出来,瞧着床上死猪般沉睡的公输拓,那个念头再起,他若不死,早晚污了自己。
  于是屏退房里上值的丫头们,她遍寻不见凶器,于是拔下头上的发簪,慢慢靠近床前,却踟蹰不能动手,思量公输拓虽然不堪,但不是他逼迫自己嫁给他的,返回来一想,他这样的恶人,死了也便死了,再次举起手来,照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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