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桔哪儿说谎啊,小姐自那次野游事件之后,比夫人还要有为威慑力,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说谎啊!
忙跪下作誓道,“小姐明察,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阿桔是上辈子唯一陪她到最后的丫鬟,云妨岂会不信她,会有这么一说也是为了好好敲打她一番。免得她下次因为心软坏了大事儿!
“好了,我省得了,你先起来吧。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若下次还有这等事发现,定要第一时间通报于我。此事我心里有数了,你且说说那个小厮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当差,你可见过?”
“回小姐的话,那小厮当夜是背对着奴婢站着的,奴婢并未看到正脸。但是听阿银唤他‘齐’,看衣着似乎不像是外院的小厮,应当是哪个少爷房里当值的。”阿桔回忆道。
“好,我省得,你退下吧。”阿桔望了眼娟纱后面那个朦胧的倩影,却乎躺下。小姐声音既无吃惊,也不恼怒,想来是知道什么了。倒是她多担心了,思及此也慢慢退下了。
穿堂风钻进了屋子里,柔柔拂过,掀起了那抹神秘的薄纱,露出里面那如冰一般冷冽的人儿,眸光熠熠闪烁,似在里面藏了刀子。
睡过了晌午,云妨草草吃罢了饭,便迎来了母亲房里的李嬷嬷。
“大小姐,老奴是李嬷嬷,奉老夫人之命来见见小姐,不知小姐可醒了。”老远便听到李嬷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阿桔刚伺候着云妨净过手,此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有些意外,忙道,“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茶水。”
云妨淡淡的挥了挥手,“你且去吧。”
阿桔前脚刚出去,便听到了一声惊呼,云妨轻蹙了下眉,身子却没动。
转眼就看到一身披绛紫刺绣绶金菱罗衫,内着藕色彩袖五陵裙,吊梢眼柳叶眉,面如肤脂,怎么看也就三十出头的女子款款而来。
实则,这李嬷嬷已经四十多岁了。
“老奴见过大小姐。”李嬷嬷虚虚福了个身,也不等云妨吩咐,便擅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摆的是十足十的架子。
“不知李嬷嬷此行前来,可是老夫人那边有何吩咐?派个人来吩咐一声便是,还叫嬷嬷亲自来跑一趟。”饶是云妨也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且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李嬷嬷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但却是太后御赐给老太太陪嫁的,自打嫁进姜家起就一直跟着老太太。一心妄想爬上老太爷的床,奈何年轻时的老太太就不好惹,这么多年了李嬷嬷终究还是个嬷嬷。
平常她就自认是宫里人,还是太后钦赐给姜家的,自肆地位甚高,甚至比二房三房的一些主子还要高上一等。会如此嚣张,实属正常。
不过……这李嬷嬷因为一直不得老夫人的待见。也是,毕竟年轻的时候整日妄想爬上自己丈夫的床,任谁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吧。便是碍于她是太后赐予的身份,不然……哼,早不知道被老夫人给打发到哪儿去了。还轮得到她在姜府里作威作福么!
云妨对此心知肚明,就更不明白,平日里深入简出的李嬷嬷怎么有空上她这儿来了。还打着老夫人的名号,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云妨的这些个心思,不过是在脑子里转了个圈的功夫,李嬷嬷自是不知。她打量了一番云妨屋子里的摆设,尤其是瞄到架子上摆放着的玉器古玩的时候,眼中露出了丝丝贪婪的欲望。
云妨一双眸子澄澈如水,盯得李嬷嬷心里直发毛,好像脑子里想什么,都在那双干净的眸子下暴露的一览无余。
用帕子掩了掩唇,故作镇定道,“咳咳,大小姐乃是千金之躯,怎地劳烦您亲自前去呢!其实老夫人不过是想让老奴来看看大小姐收拾的怎么样了,需不需忙的地方。不过……”
来了!云妨眸光微闪,静静的看着她不语。
一股危机感袭来!李嬷嬷突然就想歇了此行前来的目的,不知怎地,好像只要被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盯上,她就有种脱不了身的感觉。
轻轻摇了下头,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姜家的大小姐她虽接触的不多,但也有几面之缘,绝不可能是那种会耍手段耍心机的人。
虽说,最近也听到了府里的一些风声,说姜家大小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冷冰冰了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她当时还戏说了一句,人死过一次,性情大变也是应该。却不曾想,眼前的姜家大小姐何止是变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都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什么也逃不过她那双清冷的双眸。
“嬷嬷说,不过什么?”李嬷嬷久久不语,脸上的妆容都被汗液融掉了大半,整个人心神不宁似的坐在那儿。此时冷不丁听到云妨的声音,更是觉得坐如针毡,忽的站起身来。
云妨不解的望着她,“嬷嬷这是……”
看着云妨一脸无辜的样子,李嬷嬷眼中露出些许狐疑,此时的云妨,天真无辜,看起来就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样无二。难道刚才是她太紧张,感觉错了?
李嬷嬷最终还是归咎于自己太紧张了,又慢悠悠坐了下去,说道,“这承欢阁的丫鬟也太不懂事儿了,软垫这么硬,也不知道换换。别说大小姐如此娇嫩的身躯,就连老奴一把年纪了都嫌咯得慌。”
第二十七章扬名
“此事,却是云妨的不是了,来人呐,給嬷嬷拿个貂裘软塌过来。”云妨招呼道。
阿银一直站在门外候着,里面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正为云妨打抱不平呢。此时听到云妨这么一吩咐,更是气得跺脚,心里有了个计策。
阿桔端着泡好的茶水进来,恰好看到阿银离开时眼中闪过的狡黠,眉头轻轻皱起。
茶水的清香溢了满室。李嬷嬷喝着上好的龙井,瞥了眼候在一旁阿桔,眼珠子嘀咕噜转了一圈。慢悠悠道,“大小姐,老奴听说宫里近来又训出了一批不错的奴才,不如老奴替您到太后那儿说说,给您也留一两个?”
此话一出,阿桔脸色立刻就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道,“李嬷嬷恕罪,奴婢方才不是故意的,还请李嬷嬷开恩呐……”
茶盅雾霭朦胧,将云妨的面孔也模糊起来,没人看到她雾霭中泛着冷光的眼神。若说一开始她还能静下心来听一下,这李嬷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现在,云妨改变主意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该死的触了云妨的逆鳞,把爪子伸向云妨重视之人!李嬷嬷也算是倒霉了。
那厢,阿桔还哭的涕泗横流向李嬷嬷求情,李嬷嬷倒是一脸享受的睥着阿桔,眼神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好似她才是这承欢阁的主宰似的,半点没把云妨放在眼里的意思。
“小姐,小姐,没有貂裘软塌换成棉絮软塌成吗?”阿银又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撞见屋里的一幕,登时愣了愣,便也忘了请安这一茬。
李嬷嬷心中一喜,心说,又逮着机会了,重重咳了一声,拍桌怒道,“好你个小奴才!见了主子竟也不行跪礼,真是翻了天了!来人啊,将这小奴才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接着又指了指跪在地上求饶的阿桔,好似赐了天大的荣耀一样,说道,“这个也一样,念在她诚心悔改的份上,打个十大板子罢。”
门外立刻冲进来四个彪悍的粗使婆子,好似早就预料好的一般,一边一个拖着阿银和阿桔就往外走。阿桔好似心灰意冷了一般,深深望了云妨一眼,便任由那婆子拖走了。
阿银则是疯了一样又抓又挠,竟一时叫那婆子拖不出去,瞧准时机,照着婆子手上就是一顿狠咬,那婆子一声惨叫听得李嬷嬷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手指气的直发抖,“你,你这贱婢,难不成还想造反了不成!”
阿银吓得浑身打了个抖,连滚带爬似的爬到云妨脚边,撕扯着道,“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姐……”凄厉哀怨,令闻者都忍不住心颤了颤。
李嬷嬷担心云妨会被阿银说服,忙给剩下那个婆子试了个眼色,便要将阿银拖走,阿银不从又是一番挣扎,句句离不开‘小姐救命’,整的承欢阁是鸡飞狗跳。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云妨,此时却是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来,“聒噪。”
阿银愣住了,那婆子也怔住了,就连李嬷嬷也顿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染着绯色的蔻甲戳了戳阿银的脸,“听见没,小姐让你闭嘴,还不带下去!”登时就划出了一道红痕。
阿银似乎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头重重的耷拉了下去。任凭那婆子拖行。
“慢着,你们两个是哪个院子的?”云妨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瞧着那俩婆子蠢笨如猪似的表情,颇有些烦躁的指了指。
俩婆子这才意会道,大小姐是在跟她们俩说话呢!还以为云妨要赏赐她们俩,忙行了个跪拜大礼,高声道,“回大小姐的话,奴才不是哪个院子当差的,是厨房里的粗使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