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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 (姚霁珊)


  语罢,他继续坦然地垂眸看书,淡静的眉宇间一派宁谧。
  “铁公鸡。”薛允衡断喝一声,满心畅快,长舒了口气,一展衣袖,眉眼间皆是飞扬的喜意:“我就知道,你这人无钱又皮厚。”
  “两袖清风。”薛允衍纠正他道,琥珀色的眸子根本便没离开书。
  薛允衡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玉算筹,拿在手里抛上抛下:“两袖清风个……”他顿住了,终是没好意思骂出那个字来,喘了口气道:“既然你非要跟着来,我亦不阻你,只要你这两袖子的风万勿刮到我身上来,我便无事。”
  “可。”薛允衍答得飞快,又将茶盏推去了阿堵面前。
  阿堵发现,大郎君好象很爱喝茶,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喝了三盏茶了。
  “他才不是喜欢我的茶。”像是读出了阿堵的心思,薛允衡漫不经心地道,“他是因为这茶不喝白不喝,所以才喝个没完。”
  真是这样么?
  阿堵有心想去看看薛允衍的脸色,可偏偏地,他又莫名地觉出了一股气势。薛允衍像是有些不高兴了,车厢里的气氛蓦然压抑,阿堵刚要抬起来的头,立刻又垂了下去。
  他现在无比庆幸,还好他是薛允衡的小厮。
  便在他如此作想之时,马车忽地晃了一下,停住了,车外的马蹄声却是迅疾了起来。
  “是不是到地方了?”阿堵此时已经凑去了车窗前,掀开车帘问道。
  赶快到吧,再在这车里呆下去,他怕自己会被冻死。
  车窗外,何鹰腰背挺直坐在马上,沉声道:“到了。请两位郎君下车。”
  他的话语声清晰地传进了车中,薛允衍面色平静地放下了书,薛允衡亦将算筹丢在了一旁。那一刻,他们两个人的面色同时变得冷肃起来。
  阿堵推开了车门,跳下马车去放踏凳,一旁的何鹰却是利索地一跃下马,疾步行至车前禀报:“侍郎,周鲲来报,已经找到了。”
  薛允衡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了一道光:“拉过来,举火。”他语声沉冷,撩起洁白的袍摆,款步下了车。
  周遭响起一片离蹬下马的声音,紧接着便有火把次第亮起,很快便将四下照得雪亮。
  薛允衍不知何时也走下了马车,负手立在薛允衡的身侧,举目四顾。
  此地位于上京城西门外,十分荒僻,目力所及之处并无房舍,更遑论人烟了,倒是有不少突立的圆形土堆,密密麻麻地遍及四周。
  夜色渐沉,天幕上亮起稀疏的星子,夜风拂过这片诡异的旷野,没了夏时应有的暖意,却带着一股森森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阿堵朝周围看了看,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风一阵紧似一阵,在这片满是土包的荒地上来回穿梭。他抱起两臂搓了搓,抖抖索索地问薛允衡:“郎君,这……这是是哪里?”
  薛允衡侧眸看他,蓦地一笑:“乱葬岗。”
  他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又向着阿堵笑了笑,雪白的牙齿映着火把,很有两分瘆人。
  “我的妈啊!”阿堵叫了一声,一把就抱住了旁边的何鹰,浑身抖若筛糠,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怎么……怎么跑到……跑到这里来了?”
  何鹰瞥了他一眼,陡然一振双臂。
  阿堵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两手一松,“登登”几步退到了一旁。
  何鹰面无表情地掸了掸了劲装的下摆,面上是一丝嫌弃,却并不说话,而转向薛允衍躬了躬身:“见过中丞。”
  薛允衍不语,闲闲举步,款行向前,一身灰色大袖布衫在夜风下飘飞若举,明亮的火把照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眸光淡且温静,似并非走在阴森的乱坟,而是行于阔宇高梁的大殿。
  薛允衡落后几步,眯眼打量着前头高挑的灰色背影,淡声问:“便在此处?”
  “是。”何鹰肃声应道,面上飞快地划过一丝古怪之色,复又上前低声禀报:“中丞说,不能拉去官署,只能在这里便宜行事。”
  薛允衡淡然颔首,应了一字道“好”,语罢亦跟在薛允衍的身后,往前走去。
  阿堵被抛在了后头,直是怕得要死,又不敢再去抱何鹰的胳膊,只好紧走几步随在薛允衡身后,好歹两旁有火把照着,总比他一个人留在最后的好。
  众人举着火把往前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便停了下来。
  此处正是一方不小的空地,地面平整,并无荒坟,唯萋萋春草在夜风中摇摆,那草碧油油地绿着,生得极茂,反衬着周遭的芜乱荒寂,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此时便见前方又有数人疾行而来,这几人抬着一只长榻,榻上隆起了一个形体,上头盖着一大块白布。
  阿堵远远瞧见,只吓得冷汗透了全身,哧溜一声便躲在了薛允衡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就算再笨他此刻也猜出来了,那白布下头盖着的,八成是死人。
  果然,只见那几个侍卫将长榻抬到火把围成的空地中央,放在了地上,随后这几人便退了下去。
  薛允衡神色淡然地扫了那白布一眼,看向何鹰:“都安排好了?”
  “是,侍郎。”何鹰肃声说道,站得笔直:“方圆一里都是我们的人,各处要道也安排了人手,有进无出,侍郎放心。”
  薛允衡微微颔首,何鹰便向着侍卫挥了一下手,便有一人走到了空地中央,将榻上的白布掀了起来。
  白布之下,果然是一具尸体。


第195章 段令史
  薛允衡往前走了一步,凝目细看。
  那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脸上尤其烂得厉害,腐肉之下露出惨白的骨头,根本瞧不出五官,几只蛆虫自眼耳处的洞里爬了出来,缓慢地蠕动着。
  薛允衡皱了皱眉。
  脸烂得看不出来,这也就罢了,这尸身上的衣物也烂得只剩下了几根破布条儿,布条儿下的肌肤呈现出一种青黑色,有些地方鼓着红色的癜斑,蜈蚣一样盘曲在各处,尸体的两条腿更肿得青黑发亮,皮肤开裂,爆出了里头粘稠发黄的脓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股腐肉和尸臭混和的味道,便是在这旷野里,也是令人闻之作呕。
  阿堵的脸白得像纸,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拽住了薛允衡的半幅衣袖,借以支撑自己不倒下去。
  他已经快要吐出来了。
  不只是他,那些侍卫们也没几个脸色好看的,就连何鹰亦是死死地抿着嘴,面色微有些泛青。
  “验罢。”一道温凉的声线响了起来,如秋水长天,清廓辽远,泠然划过众人的耳畔。
  薛允衍立在火把与夜色交接的光影下,灰色的袍袖纹丝不动,一如他淡静清寥的眉眼,远山般苍茫,没来由地,便叫人的心里安静了下来,似是这腐烂的尸体所带来的心底喧嚣,亦在这声音里淡了许多。
  阿堵揉了揉眼睛。
  在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薛允衍身上那种淡静的气势,像是有了真实的形质,一层层地向外扩散,不消几时,众人皆觉心底一沉,那压抑中带着肃杀的感觉,自毛孔里渗入皮肤。
  四下里一片死寂,所有人似皆被冻结,连风声都小了许多。
  一个玄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生得瘦高的身材,形如竹竿,似是风吹就会倒,整张脸更是瘦得都干了,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黑珠子便在黑洞里沤着,时而冒出一点幽光,跟骷髅没两样。
  他的脚步非常轻,每一步的间距如同尺子量过一般,而他走路的速度却很快,似是只一个眨眼,他便已经走到了腐尸旁边。
  “属下段马,见过中丞,见过侍郎。”骷髅般的玄衣男子单膝点地,语声微带嘶哑地说道。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的脸呈显出了一种不自然的苍白,白中又带着青,两颊的皮肤很光滑,然而眼角与唇边的皱纹却又极深。
  阿堵此时已经忘了害怕,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个段马看上去应该不年轻了,可要说他老,却又不像。
  阿堵歪着脑袋端详着他,猜测他的年龄应该介于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你就是段马?”听见了段马的话,薛允衡狭长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宛若天上星晨,俊美的脸上一派兴致盎然。
  “是,侍郎。”段马面无表情地道,眼眶里的两个黑洞往下垂着,那张形如枯骨的脸上一派死寂,根本叫人无从观察他的情绪。
  薛允衡目注于他,良久后,眸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唇角微微一勾:“久仰大名。”
  “不敢。”段马简短而低声地道,旋即便站了起来,转向薛允衍,嘶哑的声音像是扯破了的布帛:“现在开始么?”
  “唔。”薛允衍应了一字。
  段马躬了躬身,便在尸体旁蹲了下来,伸出两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搬起腐尸的头部,凑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复又将头部放回原处,转而掰开尸体的嘴看了一会,还凑过去闻了闻。
  尸体的头部烂朽得最为严重,一些蛆虫与腐肉粘在了段马的手上,可他根本不以为意,很快地便又去看尸体的咽喉处,还将那外层的腐肉扒开,去看里面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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