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淮县民风彪悍,看吏部的态度便能得知此事,此去一行,你可要多注意些才是。”
这么一来,便算是答应了此事,何况秦帝向来很少说一些关心人的话,他这么一说,反而是让五皇子感到难以适从了。
他们这些个皇子公主们,大抵除了长姐,没有人能在父皇的心底有多少特殊的情感吧,他们都很是清楚这一点。
从御书房出来,简单地在水榭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五皇子便带了一个随从上路了,这次算是微服,所以他自然只能是轻装简行,和随从骑马前后离开了京城,当然这仅仅是露在明面上的罢了,至于暗处的便无法做出探究,在京城的城门关掉的那一刻,五皇子不知道自己将会有意外的收获。
微服也不可能是真正地微服,这淮县和青县据京城不过一百余里,当地的官员和京城的官员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几乎是五皇子刚步入淮县的界内,便看见有一辆青色的小轿在树荫下面。
这便是当地的县令派人来接了,只不过为了行事的隐秘,所以才雇了一辆寻常富户们所用的青色小轿罢了。
五皇子带着随从默不作声地坐了进去,双方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他今日虽然没有穿着皇子的常服,但是寻常佩戴的玉佩倒是还好好地系在腰间算作是信物。
双方这样默不作声地,小轿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停下了,五皇子掀开帘子一看,此地正好是当地县衙的后门。
站在外面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见五皇子下轿了,连忙起身迎接。
后来便是所谓的家常便饭,五皇子来此地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他仅仅是答应了秦帝要调查此事,又没有说要解决此事,只要是拿到相关的线索便可以交差。
所以仅仅是一些寻常的事情,五皇子也任由着他们糊弄,只是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有几道身影越过墙头出去了,在暗夜里悄声无息的。
到达青县几近寅时,天色已经黑的很透了,五皇子和随从走走停停,问了几户人家才终于找到了青河决堤之处。
沿岸点起了火把,而且还人专门在沿岸站岗,他们穿着官府的衣服,看来是宋寅害怕这青河再出什么意外,因此才派人在此地看着,这样的话,一有什么情况的话,沿岸临时打起来的帐篷还可以撤离。
青河决堤,由于水流方向的缘故,所以左岸损失严重,只不过眼下已经是夜里,虽然点着火把,但是左岸那边已经完全是看不清楚了。
五皇子朝着身后的随从做了一个简单的示意,便来到了右岸的帐篷处。
这些帐篷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边角处的褶皱和石块便可以为此做一个极好的证明。还有些角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茅草屋,五皇子随意挑了一家走进去,发现里面的三个人都是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他们脚下的白粥已经见底。
这三个人必定就是当地受了决堤之苦的灾民,由于这些日子的折磨精神依然破败。
看到他们二人进来了,门口的老人家首先做了一个拦人的动作,但是很快就瑟缩了回去。
“对不住,刚才是草民得罪了,看这位公子的服侍,想必是青县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老伯你不需要这样客气,我是想问你们可是青县当地的灾民?是青县的宋县令在此地搭建了临时的帐篷供你们居住吗?”
为了真正地了解到此事的来龙去脉,也为了一举粉碎宋寅的阴谋,因此五皇子很小心地收住了与生俱来的贵气,声音也是十分的和蔼。
“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啊,这青县发了涝灾已经有半月有余,您看我的这两个小孙子,已经因为缺医少药得了风寒,有人说这有可能是瘟疫,会传染的。他们的父亲已经因为涝灾去了,若是这两个孙子也有什么事情的话,草民这把老骨头可是撑不住了。”
随着他的手臂看去,角落里面瑟缩的是两个小孩子,他们大概是已经昏睡了过去,身上盖着的衣物也黑旧不堪。
若是没有亲自来此地的话,大概五皇子这一辈子也不会见识到这样的场景。他从小锦衣玉食,偶尔功课不好被夫子罚了便觉得委屈,哪里还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地方,这里的情况显然是已经超过了他的预知范围。
五皇子朝着随从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惊异。
“那当地的官府呢?我听说青县的宋县令年轻有为,而这青县在每年交起去的岁赋也是在临近的几县的,此事足以见得青县的富饶,怎么如今发了洪灾,也没看到有官府的人过来发派药物以解燃眉之急?”
“看来公子不是本地人,我们这位青天大老爷表面温和有礼,实际上却私自克扣了许多的银两,前几年修建堤坝的时候,我也作为壮丁参加了,可是那工程有很大的问题,当时便有乡绅议论说怕要出事,被县令严行禁止了,甚至有富户家的公子因为此事还挨了不少的板子,渐渐地此事就被平息……可是青县素来多雨,眼下还是雨季,当日的堤坝没有修建坚固,都是因为朝堂拨下来的银两有一半都被他克扣了,眼下果然出事,青县的老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这老伯言辞恳切,面色哀痛呦动,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病痛折磨,还是因为对贪官的痛恨。
五皇子看他这样的情绪,不免的自己心中的怒火也被勾燃了起来,他虽然跟着父皇已经在朝堂磨砺了半年之久,但是眼下才知道关于百姓的疾苦,他却是半点都不知道的。
他先前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到的都是言辞恳切的官报,眼下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当地的官员昧着良心粉饰过得冠冕堂皇的辞藻罢了。
眼下对于宋寅来说,反而是对方在明自己在暗了,五皇子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问道。
“那宋县令如此猖狂,为什么当日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检举他?反而是每一年据说都能收到百姓们做的百家伞,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正文 第220章 无法伸冤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县令是当今丞相的内侄,他们一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有人敢与他们家作对呢?去年宋县令手下有一个小官强抢民女,但是那个女子已经有了婚配,所以抵死不从,那小官居然兽性大发,就此把她杀害。那女子的父母告到官府,自然是不了了之。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哪知道居然遭此横祸,自然是不服气的,因此便要上京告御状,哪知道在半路上两个男丁全部遇害,据说是因为被路过的流寇杀害了。可是这其中的事情到底有谁才能得知呢?”在大秦帝国的朗朗乾坤之下,居然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问题,五皇子眼下简直就是要发一通的大火了,只不过眼下他们几乎是可以用单枪匹马来形容,事实上也不具备这样的资本。
把随身的银两分给了他们一部分,谢绝了感恩戴德之后五皇子和随从二人随后又随机地挑了几个帐篷询问,得到的几乎都是同样的答案。
看来那封信的真实性,几乎是可以确定了的。
只是那封信到底从何而来,他还有些想不通,照理说花解语眼下是无法接触到这样的信息的。
只是,让五皇子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更为的吃惊,因为就在一个临时组建起来的粥棚中,他居然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傅颜现在站着的居然是掌勺的位置,他拿着一把铜勺,正在把里面为数不多的米粒舀到一个小女孩的碗里面。
临时用布匹、枯草和木棍搭建起来的粥棚,周围乱糟糟的还在冒着黑烟的木炭……和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傅颜……
这样的情景临时搭建起来,当真是一副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可是他就站在那里忙碌,偶尔会递一包药草过去,忙碌的情形却让人看不出有什么违和感,但却是当真怪异的这种怪异不亚于看见长姐花拢蕊出现在一群难民的堆里。
把脑子里面这样的可笑想法甩掉之后,五皇子便示意随形上前去打招呼。
很明显地,那粥棚处的身影一愣,随后便挂上了他平时最为正常的表情。
他把手上的铜勺递给了一个跟班模样的人,便直直地走了过来行了一个寻常文人的礼节,想必是以傅颜的聪慧自然很清楚五皇子是微服出现在这里的。
“五公子安好。”
即便是站在这荒芜的难民堆里面,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是很难掩住的,即便他们二人穿着的都是寻常文人的衣服。
但是看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了,原先周围的人都很快地散开了。
“傅公子好。”
“你……”
“我……”
场面陷入了难得的尴尬,最后才是五皇子先后退了一步,从气势上败下阵来。
“不知道傅公子为何出现在这里?没想到在青县也能偶遇?”
“家里的公子放我几天的假,我却留了些功课给他自己琢磨,大概五六天的光景,听家里的菜农说这边发生了涝灾,便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那边的粥棚也是刚刚搭建起来的,都是些青县的乡绅捐助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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