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的天生神力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吃的比谁都多。到村子里或者镇子上的时候,我们买吃的通常要分开买好几家过去,否则就他的那个食量,肯定轰动全村全镇,引荒楼杀手一下子就能找到我们。
我拿过烤得最好的两串肉在他的鼻子底下晃:“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拓跋焱就像是见了逗猫棒的猫一样,眼睛跟着那两串肉转过来转过去,都快要冒出绿油油的光来,嘴上倒是回答得十分硬气:“不要。”
我忍着笑继续诱惑他:“来,打个滚儿,我就把这两串肉给你。”
拓跋焱一下子跳起来;“老子不吃搓来之食!”
我懵逼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搓来之食是什么意思:“是嗟来之食吧?”
拓跋焱:“要你管!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
我从怀里再拿出另外一颗焦肉干搓成的丸子:“这是转阳化阴丹的解药,既然你宁愿饿死也不吃,那我就扔了。”
拓跋焱:“”
我被引荒楼杀手追了一路,跟拓跋焱就掐了一路。
我成为引荒楼楼主以来,就没有过这么颠沛流离,步步凶险的时候,但也没有过这么心情愉悦的时候。
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刀口舔血的日子再习惯不过,早就不当做这条命是属于自己的。而且又是从小开始学违逆生死天道的赶尸术,对于死亡,我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轻描淡写地一笑置之。
现在这般逃亡,不过是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杀人之人,驭尸之人,本不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分明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幻想过什么,现在却总是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所谓幻想,便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这条杀机四伏,我却希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终究还是会走完的。
引荒楼的人知道拓跋焱作为格罕大王子的身份,在这段时间里,去南疆把拓跋焱的父亲格罕王给抓了来,作为人质威胁拓跋焱。
拓跋焱跟在我的身边,替我收拾了不少引荒楼杀手,但如果拓跋焱也变成我的敌人的话,局势肯定就会翻转过来。
当时我们正在一座山峰的山脚下,格罕王被引荒楼杀手们押着出来,看见我和拓跋焱的时候,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这当然怪不得他。毕竟上次他见到我们的时候,我正压在他儿子的身上,他儿子像八爪鱼一样四肢并用地缠着我,还口口声声地宣称他喜欢的是男人。
不过格罕王倒不是个鲁莽之人,也猜得到拓跋焱一直跟我同行帮着我,肯定有原因,沉着脸并没有出声。
引荒楼杀手们更是从来不多说废话,我们在山谷中两相对峙,一片沉默。格罕王望着拓跋焱,拓跋焱望着引荒楼众杀手,杀手们的目光则是在我和拓跋焱身上来回。
只有我谁也没看,望了一眼天空,对拓跋焱悠悠地道:“你跟他们一起动手吧。”
是我非要把他扯到我的危险中来,格罕王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该连累他们。
我杀过那么多人,包括那些数不清的被我吸血而死的无辜少女,现在也应该到了偿命的时候。如果能在打斗中痛痛快快地死最好,实在不行的话,被千刀万剐也是我罪有应得。
拓跋焱望着我:“喂,那你给我吃的转阳化阴丹怎么办?”
我笑笑:“你也信,那颗丹药是我用梅干菜搓成的丸子。”
拓跋焱呆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大怒:“艹!我说怎么一股酸了吧唧的味道!你他娘居然骗我骗了这么长时间!”
一边吼一边就朝我扑了过来,一瞬间山谷里面天翻地覆,飞沙走石,木倒草折。
这家伙打起架来实在是太粗鲁太暴力了,惊天动地的,周围的引荒楼杀手们都没法插手进来,就在那里看着。以拓跋焱那种像是永远都不会枯竭的精力,这一场打下来少说也得几个时辰,铁打的人都撑不住,就算最后还是我赢了,他们再出手基本上也就是补一刀的事情。
拓跋焱一边把我往山谷的一侧逼,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往山顶上逃!”
这声音极低,夹杂在我们闹出来的巨大打斗动静之中,刚刚听见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幻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想干什么?
拓跋焱却没有给我理解的时间,动作丝毫也没有放缓,我不用尽全身解数的话,还当真抵挡不住。到了后面就变成他追我逃,一路往山顶上去,引荒楼杀手也押着格罕王上来了。
这座山峰很高,一面是一片陡峭笔直的绝壁,刀劈斧削一般,上面生有不少旁逸斜出的松树,下面的深谷中云雾缭绕。
拓跋焱一上了山顶就把我往绝壁的边缘逼,我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杀手们追上来的时候,正看到拓跋焱一掌拍出,把我从绝壁上打了下去。
当时我觉得这货真是有病。在山谷里他想要杀我随时都可以杀了我,还大老远爬这么高的一座山上来,也不嫌累得慌。
或者说他总算还是有点恻隐之心,不忍心我死后尸身被引荒楼杀手们糟蹋,所以直接给我来个尸骨无存。不过这完全是瞎操心,引荒楼杀手们没有那么闲,看多了生死,人死了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具皮囊,再怎么折腾尸体都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我完全想错了。拓跋焱把我打下去之后,跟着我一起扑了过来,我们两人并没有分开,仍然拉扯在一起,从后面看过去,就好像我在落下绝壁的那一瞬间,孤注一掷地把他也拉了下去。
我听到格罕王发出一声惊叫,然后耳边便充斥满了呼啸的风声,云雾从我们身边飞快地掠过,我们一起落入了下面的深谷。
正文 小公举楼主番外(下)
绝壁上有不少斜长出来的松树,拓跋焱在半空中一拉我,转了一个方向,他在下我在上,紧接着便是“砰”一声巨响,他的脊背撞上了一棵细细的松树。
“咔嚓!”
松树在这一撞之下,立刻便折断了。尽管树干不粗,但我们已经下落了相当远一段距离,这一撞上去的力道非同小可,就算这松树树干跟牙签一样细,也足够把普通人的脊梁骨撞断。
拓跋焱当然不是普通人,他那一身铜筋铁骨连刀都砍不进去,断的自然只有松树。只是我在他的上方,有他的身体作为缓冲,仍然被震得全身骨骼犹如折断般一阵剧痛,眼前漆黑一片,胸口气血翻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从喉咙口冲了上来。
我是间接撞上去的,尚且被撞成如此,拓跋焱承受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这时我已经知道了拓跋焱想要干什么,尽管不敢置信,但本能还是让我在那一瞬间猛然一掌拍出,落在已经折断的松树树干上,借着力道,把我们推向侧下方的另一棵松树。
然而这绝壁上只有岩石,没有泥土,扎根在这里生长的松树只能勉强生存,根本不可能长到多高大,刚刚那棵被撞断的已经算粗壮的了。这一棵还不到人的手腕粗,我的手刚刚抓住树干,树干又一下子折断了,下落的趋势根本没有减弱多少。
这一路落下去,也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棵松树。眼看下方缭绕的云雾之中,已经隐隐出现了谷底,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以眼下这种速度落下去,还是不死则残,但这一段绝壁上,竟然连一棵可供减缓的树木和都没有,也没有凸起的岩石。
“哗啦!”
我们落进了繁茂的树梢里。拓跋焱仍然在我的下面,我的眼前飞快地闪过无数黄绿的树影,只听见接连不断的断裂声令人心惊肉跳地传来,不知道多少根树枝被我们一路撞断下去,身体除了剧震和疼痛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最后只感觉重重地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四肢百骸犹如砸在地上的烂泥般,仿佛一瞬间散落一地,失去了一切知觉。
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已经到了阴间。
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像是被无数的铁钉扎入,铁锤捶打,被巨大的钳子夹住了每一块皮肉和骨骼,用力地往四面八方撕扯想要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暗暗苦笑。我这一辈子杀了那么多人,死后必定是下十八层地狱,现在这痛苦,应该就是正在刀山火海里面赎罪。
只是这刀山火海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甚至还没有我以前尸毒发作时的痛苦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倘若地狱只有这种程度,还不如人间苦难的话,那着实是有点讽刺。
很快,我就听见了说话声。
“好像醒了”
“总算醒了一个”
“给他把眼睛上的纱布拿开吧,他的右眼没受伤”
这肯定不是地狱里那些牛头马面的声音。随即,便有人揭开了我右眼上的遮盖物,光亮刺得我一下子眯起眼睛。
眼前一张女子的绝色面容渐渐清晰起来,是我以前见过的东仪皇后,水濯缨。另外还有一个眉目清淡的男子,似乎是东仪皇身边的六翼护卫之一,正在查看我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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