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混乱,葡萄架已经倒了,上面沾满血迹。
慕苏惨白这脸,惊慌失措地为断臂年轻人止血:“哥哥!”
年轻人坐在地上,靠着慕苏为自己点止血穴,“没关系,别害怕。”声音几不可闻,脸上带着笑容。
童晗月的情形也不大好,才一会儿她就有些站不住了。
童晗月扶着石头桌,缓缓坐在石头凳上,趴在桌面上。
现场都是男的,谁也不好意思上前给童晗月扒衣服止血。
萧元佑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走到童晗月后面:“凶丫头,我这个是特效止血药,我就隔着衣服给你涂些,等到了医馆,找女医再给你包扎。”
“小贼,别啰嗦,快点涂!”童晗月的嘴唇已经白了,说话的声音发颤。
小院内的响动早就惊动了附近巡街的小捕快和巡抚衙门的人。
在他们的帮助下,两个深灰色的杀手、慕苏和他的哥哥被带往刑部。
萧元佑背着童晗月往最近的医馆跑,玄六在一旁守护。
“不要去医馆,回我家。”童晗月趴在萧元佑的后背上说,“一般医馆都没女医,我家里的侍女反倒懂些医术。”
“好嘞,你省点力气,别说话。”
萧元佑背着童晗月一口气奔回定南侯府。
再说单应这边,盯了一晚上的人,才睡了一个回笼觉,还没吃午饭呢,就被告知:人抓住了,童晗月受伤了。
单应胡子拉碴赶到刑部药房,问躺在那里的断臂年轻人:“你为何要杀镇国公世子?”
“我的头儿让我杀他。”
“你的头儿是谁?你又是谁?”
“我的头叫贾三。我是一个杀手。我从小就被卖到山里,跟一百多个小孩一起习武,然后互杀,只有杀够十个人,才能出山做事。”
“哪座山?”
“不知道,我们都是被蒙着眼睛被运来运去。我出山后,一直跟其他杀手住在京郊的一个庄子里,平日不能顺便外出,只有出任务时才能外出。”
“是哪个庄子?”
“大人,”断臂年轻人面露愧疚之色,“庄里的好多人都是被逼的,还请大人给他们一条活路,否则我不能因为我弟弟,而出卖那十几个兄弟的命。”
“是否留他们的性命,一要看他们自己;二要看他们是否身背命案。”
“我们是杀手,怎么能没有命案在身。”断臂年轻人苦笑,“大人,你还是杀了我吧。”
年轻人看向一直跪坐在一旁的慕苏:“小弟。原谅哥哥不能陪你了。你以后好好过活。”
慕苏身上沾血的衣衫还没换,头发凌乱,眼睛哭得红红的,形象全无。他哭着说:“哥,你就说吧。单大人还是可信的。”
“我说了,就是十几条甚至更多人的命啊。”年轻人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单应急忙伸手将年轻人的下巴卸掉,低头,从年轻人的嘴中取出一颗假牙。
单应对年轻人说:“你不说,他们作为杀手,最后也是个死。你说了,或许他们会有个活路。只要他们认错态度好,我可以申请留他们一命。”
慕苏握住年轻人那只完好的手,哭着说:“哥,你别离开我。你就说吧,单大人说话是算话的。”
年轻人纠结了片刻,眨了眨眼。
单应将年轻人的下巴安上,年轻人一字一字地说:“西…郊…葛…家…庄…”,说完这几个字,年轻人似乎是脱力一般,闭上眼睛。
单应听到这里,起身出去了一会儿,随后又进来。
“大人,葛家庄里的人都是高手,你们的人去了怕讨不了好。”
“知道。我们也有高手。”单应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你们平常不能外出,那你们怎么认路?”
“有人专门给我们画地图。”
“镇国公府的地图也有人给你们画?”
“是。据说他们抓了一个从镇国公府出来的老花匠,让他把府内的地图都画出来。”
“他们让你什么时间杀世子。”
“就在二日晚间。”
“你和慕苏是兄弟?”
“是,我俩是亲兄弟。小时候家里穷,我爹先把慕苏卖了,后来又把我卖了。”
“既然是从小分离,你和慕苏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就在刚刚。”
“那你刺杀世子时,为何没有杀慕苏?”
“我在那时认出他是我亲弟弟。”
“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他肩头有块褐色的胎记。”
单应这时才明白,一个杀手为何会将证人慕苏背回家,眼中为何有泪。
“你当时为何没有与慕苏相认?”
“我不想让他担惊受怕。”
“后来,他们为何要杀你?”
“我想拿了赏钱逃出来,被他们发现了。”
“你为何要逃出来?”
“我找到弟弟,见他被世子欺凌,还要强装笑脸,知他过得不易,在干那种卖身的营生。我想将他赎出来,一起过活。”
“哥,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事了,我们一起好好过活。”跪坐在一旁的慕苏哭出声来。
单应看了一眼慕苏:“听说你还有话没讲?”
慕苏冲着单应磕了一个头:“单总捕头,我要说的可能与这个案子无关,但对朝廷来说也算是个重要消息。还请单总捕头饶我哥哥一命!”
第九十一章:镇国公府案(七)
慕苏求单应饶哥哥一命,单应对慕苏说:“我不能保证饶你哥哥性命,但我可以争取。”
慕苏又磕了一个头:“我信单总捕头。还请单总捕头屏蔽外人。”
单应抬眼看了看周围,对慕苏说:“你跟我来。”
既然慕苏请单应屏蔽左右,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单应直接将慕苏带到1号院,只有那里才不会隔墙有耳,有,也是房梁上的。
萧奎下朝回到1号院,才吃了一半饭就听到消息,他扔下饭碗就往刑部赶,半路正好遇见单应和慕苏。
“大人,慕苏有话要说,我们回1号院。”单应抱拳与萧奎说道。
“好。”几人边说边往1号院走。
“那个凶手呢?”萧奎问。
“还在刑部医药房。”
“听说还有另外两个杀手?”
“是,死了一个,另一个在赵捕头手里。”
“他们是谁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芮捕头和寻古已经带人去抓了,因为里面都是高手,我们还请了巡抚衙门的人帮忙。”
“巡抚衙门里的人还没咱们的人武功高呢,别让人跑了。”萧奎有些急。
“不会。跟着元佑的两个护卫回宫请禁卫军帮忙了。”
“他们能请动禁卫军?”萧奎表示不信。
“他俩说能。”单应回答,“元佑好歹也是殿前一品侍卫,跟着他的人品级也应该不低。”
“这里怎么还有元佑的事?”
“若不是元佑和他身边的帮手,这人还真抓不住。”单应简单的给萧奎介绍了事情经过,这时他们已经到了1号院。
萧奎让单应和慕苏先到自己的屋子里等着,自己跑了趟厨房。
“小左!”萧奎对正在摘菜的小左说,“童晗月受伤了,你赶紧回趟府,让夫人到定南侯府给童晗月看伤。”
“童丫头怎么了?严重吗?”颜伯停下手中的活儿问。
“被歹人从后背砍了一刀,现在已经回府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萧奎有些发愁,不知该怎么跟定南侯交代,“我需晚些时候去定南侯府,现在案子正在紧要处,我脱不开身。”
“你赶紧忙你的去,童丫头这边我来照应着。”颜伯站起身说道。
“那就拜托颜伯,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快去,快去!”颜伯将萧奎轰走,拉着小左,赶往定南侯府。
萧奎回到自己的专用小屋,问跪在那里的慕苏:“你有什么话要说?站起来说。”
“不,大人。我说完,还想请大人饶我哥哥一命。”慕苏跪在那里,往日的娇柔作态全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倔强。
“那你说吧,能不能饶你哥哥的性命,再议。”
慕苏抬眼看了眼单应,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缓缓说出了一个秘密:前禄王的一个幕僚带着禄王以前养的一队死士投靠了镇国公,据说这个幕僚身上还有禄王的藏宝图。作为交换,镇国公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制造流言攻击萧尚书,并将萧尚书扳倒。他们计划在萧尚书被扳倒后,由这队死士出马,杀死萧奎,为禄王报仇。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萧奎需要反复确认。
“是镇国公世子跟我欢好时说的,他还说,即便皇上现在撤了他的世子之位,只要皇上一旦哪天归西,他就还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那天晚上。”
“你们很熟吗?”
“世子以前经常去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