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思不得其解,齐琛于是决定亲自去找宋氏问清楚。
他抬脚就走,因此倒走在了抱柳抱蕊二人前头。
齐琛急匆匆往母亲院子里去,谁料里头静悄悄的,竟没多少人影,只有屋子外头守了个丫鬟,低头垂脑的缩在那里,恨不得把耳朵拿手捂起来才好。
他三两步跨上前去就要推门。
“三少爷!”丫鬟急忙来拦,“夫人交代了说谁也不准进去。”
她面色有些讪讪地,不知道少爷在不在夫人交代的这个范围里。
好在齐琛向来对下人温和,脾气也好,闻言也并不生气,只是问她,“母亲与谁在里头?”
“啪!”
丫鬟正要答他,忽地屋子里头传来东西被摔碎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宋氏特有的大嗓门便传了出来,门外刚好听的一清二楚。
“哼!真当她女儿多了不起呢!摆个臭脸给谁看?我就不乐意娶,她难不成还能硬嫁不成!”
似乎有人小声在说话,但又听不真切,过了会儿,就听宋氏又大声道:“一门三进士又如何?月儿他祖父马上就是少傅了呢,也没见如何显摆!”
接着又传来小声劝解安抚的声音,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外头便良久都未曾听到宋氏再高声。
齐琛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起来,却不懂为何好端端提到吴宣月,可此刻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压下疑虑,脑中只剩下母亲那句“不乐意娶”。
一门三进士,除了说小姑姑家,还能是谁?他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齐琛立即推门而入。
“母亲,你今日去了小姑姑府上?”人还未进去,他先着急地问了出来,“怎么我听说小姑姑生了好大的气,如今您又说什么不娶不嫁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眼中的焦急之色一览无余,直勾勾地望着宋氏。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齐琛脚下步子有些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进去,这才看清里头是谁。
“大姑姑。”他心下焦急,随便行了个礼,又看向母亲。
“母亲是不是去了小姑姑家?是不是小姑姑仍旧嫌弃儿子没有功名?”
原来屋中与宋氏说话的,正是齐氏隔了房的堂姐妹,施清徽的母亲大齐氏。
宋氏不妨儿子突然闯了进来,也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去,立时打住了话头。
“琛儿怎么来了?”她问,心里有些没底。
儿子自来对路家外甥女儿上心的很,为此还几次三番央求自己早日去路家定下亲事,可她一直压着,只让他好好儿读书,自家才有那个脸面去。
其实路家从来没有提过齐琛科举的事情。
宋氏面上硬气,可心里却门儿清。凭他们家,如若不是占了亲戚舅家的名分在,小姑子未必会同意这门婚事。
她常和齐琛说,“你小姑姑必要等着你有了功名才松口的”。
这不过是她怕路子昕过了门后,底气太足摆不出婆婆威风罢了。也是想让儿子出息,好叫她脸上有光。
“越大越不懂事了,见了你大姑姑这般没规没矩的,叫人笑话!”
宋氏心中恨儿子不给她撑样儿,可到底不舍得骂,“什么叫嫌弃你没有功名?凭我儿的才学,怎么会不中!以后再不兴说这些的!”
“是,儿子以后再不说了,母亲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齐琛胡乱应了两句,又追着她问,真要急哭出来了。
这些天他头悬梁锥刺股般苦读书,就是因为有着那个信念支撑他,如若不然,早已坚持不住了。
“大嫂,既然琛儿来了,你和他好好说说,慢慢说,别急坏了孩子。”大齐氏见状,站起身便往外走,又对宋氏添补上一句,“那这事啊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大嫂可要帮妹妹记在心里。”
“琛儿也别着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这般出息,总归能娶个好姑娘回来的。”她慈爱地看着齐琛道,“可不许和你母亲置气,多大的人了呢,要沉稳些才好,以后可就是官身了。”
几句话既安抚了齐琛,又说到了宋氏心坎里。
直至大齐氏出了门,宋氏脸上还有些挂不住。
“怎么?不过听了些风言风语就跑来我这里,是兴师问罪来了?”她先发制人,不欲叫儿子知道更多。
待和吴家订了亲,儿子心思自然就转到月儿那丫头身上去了,现在知道了,少不得要和自己掰扯一番,闹的她头疼。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齐琛是绝不敢忤逆她,可她也怕有个什么万一,再伤了他自己耽误学业可就不好了。
“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齐琛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宋氏,“是儿子太着急了,请母亲不要生气,我就是、就是……母亲,您快说吧!”
他心中很不安,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敢往深处去想。
宋氏还要瞒他,“你让我说什么?只不过今日去了你小姑姑家一趟罢了,也不知你听哪个下人嚼舌根,就胡乱猜测起来。你不是说秦先生这两日出门访友去了,留下许多课业未做麽?可做完了?别想赖在我这里说些车轱辘话故意躲懒。”
她揩了揩眼角,望着儿子道,“你也知道,母亲为了说服你父亲去找秦驸马,不知费了多少口舌,还受了那个小贱人的气,这才叫你父亲松了口,你可要好好的学,别落了母亲的脸面才好。”
宋氏红了眼眶,滴了两滴眼泪,真有些伤心起来。
☆、049 私下打探
她一共生了三个,只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大房的独苗苗,自小当做眼眶子疼的。
哪知前些日子老爷却纳了个小妾进门来,只说是同僚送的。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整日里妖妖娆娆地跑出来晃她的眼,叫人恨不得上去扇两下。
他哪个同僚会送个妾给人家?
没的招人恨!想找新人偷腥,想要儿子也不知说个好听的由头来!
宋氏本打定了主意要大闹一场的,必要叫齐继如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可,免的日后两个三个的领进门来。
她哭哭啼啼跑到齐老爷子跟前告状,没成想老爷子居然早就知道了,而且已经默认!还说什么“妇道人家要谨守本分,男人外头的事要少插手”,这人都进了门,怎的还是外面的事了?
虽然在老爷子面前服了软,到底心气难平,夜间总归忍不住和齐继如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了手,抓破了他的脸。
齐继如实在烦她,本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事情,能有什么办法?
他沉着脸,呵斥道:“闹够了没有!瞧瞧你成个什么样子。上次不是说想给琛儿找个大儒指点一番吗?明日我便去,行了吧!”
宋氏这才歇了,为着儿子的前途生生忍了一口气下去,如今一想起来就心肝脾肺肾都疼,三不五时就要提醒儿子一句。
现在她拿这件事说嘴,齐琛顿时愧疚更盛。
他连忙表态安慰,“母亲别伤心了,是儿子不好,秦先生吴先生都说儿子下科必中的,定然不会让您失望!儿子这就回去温书。只是,只是母亲若不告诉儿子刚才到底为何事生气,我心中实在担忧您的身子。”
大约是今日出来透了气,齐琛脑子忽然就开了窍,拐着弯地打听。
“哪里是生了什么气,不过和你大姑姑说些闲话罢了。”宋氏听了果然舒坦些,又抹了抹眼角道。
齐琛看一眼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杯碎片,显然不信。
可母亲绕到现在什么也不愿意说,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心中再焦灼他也只好装作信了的模样,被宋氏拉着问了好些琐事。
齐琛此刻已经有了主意,心急火燎地要走,可又不能丢下关心自己的母亲,只好一边答话一边琢磨。
“母亲,儿子今日还有一篇文章未做,这是先生特意交代下来的,说是十分重要。”
眼看着宋氏还要拉着他问半个时辰的架势,齐琛忍不住撒谎道。
待宋氏放了他回去,一转身就去问身边的桐雨:“刚刚来院子里送东西的两个丫鬟叫什么名?”又着人私下去打听今日还有谁去了路家,贴身伺候母亲的是谁。
抱柳抱蕊回去不久,又一头雾水地被三少爷院子里的人叫了来。
齐琛打发了其他人出去,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略有些着急地问道:“今日母亲去小姑姑家,你们俩跟着的?”
抱柳开始没出声,是姐姐抱蕊先答的话,“回三少爷的话,奴婢姐妹确实去了,少爷有什么事吗?”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并不怕齐琛,抬头说道。
“奴婢们只是跟在后头罢了,并不曾知晓什么,俱是秋锦姐姐吩咐了奴婢便去做。”
抱柳便跟在后头补了一句。
她声音弱弱地,温顺怯懦的很,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说的话。
“你放心,我只是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母亲送了些什么东西过去,可见着小姑姑和表妹了?喏,这个给你们拿着,买些小玩意玩。”
齐琛笑的有些牵强,随手拿了两块银裸子过去,安抚两个丫鬟。
他往日里最是心疼下人,时常给些打赏,因此身上常备这些的,以便见着哪个可怜,便散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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