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惠歪了歪头:“难道你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吗?”
高令仪不满极了。
她为什么一定要想这个问题?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思考,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她挺起胸膛来,脸上写满骄傲二字:“我生而娇贵,出身名门,当朝太后是我亲姑母,今上是我表兄,昭妃——”她难得的语气冰冷,一眼横过去,“你说,我该有什么样的结局?”
却不想徐明惠只嗤鼻一笑:“我只记得,有汉一代,陈后阿娇。”
她说完了,果然瞧见高令仪骤然变了脸色。
于是她唇边笑意更浓,弧度也更大了些:“皇后,陈皇后比你,又如何呢?她最后,不也是落了个退居长门,郁郁寡欢的下场吗?”
高令仪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古有陈后……古有陈后……
她咬紧牙关:“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明惠咂舌摇头:“我是真的觉得,你我可怜,才来看看你的。看样子,太后放到了长春宫去的消息,却不曾告诉你。”
“什么消息?”高令仪秀眉微皱,不解的反问了一声。
这个消息,她就不必告诉高令仪了吧。
说出来,是自取其辱。
只不过她的计划,大约是又要落了空的。
当日和元清商议好后,本就是打算等到册后之事尘埃落定,她们再朝承乾宫下手。
届时宫中有太后,还有了皇后,要料理卫玉容,简直易如反掌,就算是元邑,也总不能强护着她。
只是她没想到啊……
千算万算,她没料到元邑会在册后大宴上对高家出手,更没料到的,是此事他竟然连元清都未曾知会。
如今好了,高令仪成了花架子皇后,高太后那里,只怕一时间也很难喘过这口气来。
这大陈的禁庭,真正成了卫玉容当家做主的。
她身后再站着一个太皇太后……
且不要说冯嘉柔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们想蓄意谋害栽赃给卫玉容的,就即便是卫玉容自个儿动的手,只要太皇太后和元邑想护着,今后,又有谁能够撼动卫玉容半分?
想到这一层,徐明惠眼中寒意渐浓:“其实有件事,你大约一直都想错了,就正如我高看了自己,是一般无二的。”
她今夜说话虚头巴脑的,高令仪听的是云里雾里。
徐明惠这个人,她一向就喜欢不起来,倒不是说觉得自己如何比不上她,只是……
高令仪抿了抿唇角。
只是正如眼下一般,徐明惠说话做事,透着那么一股子莫测高深,那样的感觉叫人很不舒服。
分明是十几岁的姑娘,却总带着阴诡的感觉。
高令仪瞥了她一眼:“我说了,有话你就直说,到了今日这境地,你还有什么好忌惮的不成?”她一面说,一面冷笑了一嗓子,“从今夜后,禁庭之中,还有谁能与你为难,你也好有意思,还巴巴地跑到翊坤宫,同我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大车子的话……”
“皇后。”徐明惠面色阴鸷,扬声打断了她,“你就没想过,论高贵,论出身不俗,我们这些人,全都比不上一个人吗?”
比不上的那个……是卫玉容。
高令仪面色倏尔凝重:“你究竟想说什么!”
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揭穿,高令仪心下难免恼怒。
她如何不知道呢?
元邑算她哪门子的表兄,他和卫玉容之间,才算得上表兄妹。
姑母纵然养了他十二年,可他大约没有一日是不恨姑母的。
真要是算起来,她在元邑面前,论亲疏,只怕连徐明惠都不如。
至少在皇贵妃抚养元邑的那几年里,他的孺慕之情是真切的,皇贵妃对他的疼。宠。和怜爱,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高令仪倒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你也没有什么必要,要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了吧?你若是想着,这些话能激怒了我,叫我与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好让万岁拿了我的把柄,那你也太小看我了些。”
从前的高令仪是最经不起人来激的,三言两语,就能把她的火气给拱起来。
可她心里很清楚,从今后的她,再没有这样的资格和资本了。
徐明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当日董善瑶被废,是有缘由的。
而今,要将她废黜,也总要说个说辞,且是叫满朝文武,天下黎庶都能够心服口服的说法。
总不能够今日方立,隔日便废。
这样朝令夕改,对于刚刚拿回朝堂大权的元邑而言,是极为不妥的。
所以……
高令仪嘶的倒吸一口气:“是万岁叫你过来的?”
徐明惠大约明白过来,她想岔了。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高令仪一直都是糊糊涂涂的,从前是,进了宫之后更是。
她越发笃定,所有发生的这些事,高令仪都是一知半解而已。
也许高令仪心里知道,董善瑶当日因何被废,可她却一定不知道高太后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进了宫的高令仪,成了高太后手上的另一只傀儡,乖巧而又听话的傀儡。
这一向以来,都是高太后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多日不见,今日乍见之下,其实她都吃了一惊。
嚣张跋扈的高令仪,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平添了几分柔婉与顺从。
徐明惠长出一口气:“不是万岁叫我来的,也没有人叫我过来。你说错了,也算错了。自你之后,禁庭中再没人敢去为难的,是贞贵妃,不是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了断
元邑是被高太后派了人叫到寿康宫去的,其实到了今天这样的时候,他和高太后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心里很是清楚的,经此一事,高太后元气必然大伤。
宫外没了高家,没了张清,她虽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却也差不了多少。
朝堂上剩下的那些个人,能够构成威胁的,虽然也有几个,只是朝堂中还有卫国公等人在,总之今次,他是事成了。
故而寿康宫派人来的时候,他冷着脸,想打发李良把人回了。
还是李良低声犹豫着劝了他两句,他才扬声叫住了李良。
李良说的是不错的,高太后再如何不济,终归养了他十二年,在外人的眼中看来,生恩不及养恩大,他该对高太后恭谨勤孝才对。
他不愿真的落得个不仁不孝的名声,更不愿,为了高太后。
他们“母子”之间,总要有个了断的。
于是他起了身来,踩着一地的夜色,往寿康宫中去见了高太后。
高太后朝服未曾换下,连沉重的头面都不曾卸去。
见到元邑时,她不知是怒极,还是如何,竟含笑叫了他一声。
元邑好似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从前见她是恭恭敬敬的,今夜……
今夜的他,是个真正的帝王,周身是龙气环伺,衬的他整个人高贵不凡。
高太后因他的模样惊讶了须臾,只是面上却不露:“皇帝是个有本事的,孤一向知道,只是到底错算了你,没料到,你除了有本事,还有这样的铁血手腕。”
“您谬赞了。”元邑连礼都没见,撩了下摆径直就落了座,一侧目斜眼看过去,“这些,都是您教给朕的。”
他只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却包含厌恶。
高太后扶了扶鬓边:“你应该恨我的,应该恨透了我的,如果不是我,你会在徐氏身边恣意的长大,如果没有我,你会从先帝手中接过一个锦绣河山。”她一面说,一面呵了一声,“可你说得也是对的,若没有我,又哪里有你的今天?”
她眼底闪过冰冷:“徐氏能教你什么?她只会教的你懦弱无争,而这些,都不是为君者该有的——孤,全是为了你好!”
“为了朕好?”元邑嘲弄着,“七岁那年,你强硬的从徐娘娘身边把朕带走,从那之后,父皇的音容笑貌,便大多只存在朕的记忆之中。十岁那年,朕挽弓伤了手,太医说是万幸,再深一些,就要伤着手筋,若真伤着了,这双手,从此就废了,那时候,你又做了什么?你骂朕没用,罚了三天不许吃饭,叫朕跪在小佛堂里,闭门思过。十二岁时,朕高烧昏迷,三日未醒——太后,还记得这件事吗?”
高太后的双瞳之中震惊闪过:“你……你怎么会……”
“朕怎么会记得这件事是吗?”元邑勾了勾唇,“那日在朕的床前,你问太医,会不会烧糊涂了,人就不中用了。后来太医走了,春喜在殿内陪着你,你们主仆二人,又说过些什么,要朕帮太后好好回忆一番吗?”
高太后倒吸一口气,胸口一顿。
原来,他那时,根本就醒着。
那年他十二,染了恶疾,三日间反反复复,一直没能彻底的退烧。
她的确有些慌了神,生怕他就算好起来,也要烧糊涂了,若然那般,她那几年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她以为他在昏睡中,在他的病榻之前,才会那样放心的同春喜说那些话……
她担心了先帝为什么不来看一看,也担心了自己多年的心血会不会付诸东流,甚至说过,若他因此丧了命,又或是从此不中用了,该怎么利用这次的事情,陷害徐氏……她的日子过得不好,凭什么徐氏能够春风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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