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又惊又喜,她以为李青风要到二月底三月初才能到京城,没想到还没到二月二,他就来了。
“看看霍大爷有没有忙着,父亲不在,请他和焦师爷招待二表哥。”罗锦言笑着说道。
她今年十三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屋里接待李青风了。
这样一来,罗锦言也就把方才常贵的事丢到脑后了。
这几天诸事不快,现在二表哥来了,终于有件高兴的事了。
她亲自写了菜谱,让小雪吩咐下去,这才去见李青风。
霍星和李青风坐在黑漆太师椅上,焦渭坐在下首,三人正在寒暄。
罗锦言笑盈盈地走进来,李青风怔了一下。
自从扬州一别,又快两年了,眼前的少女肤光胜雪,明**人,就连他记忆中略显单薄的身材也已见玲珑。
惜惜比在扬州时长高了足足半头。
“惜惜?长这么高了?”李青风笑着说道。
罗锦言恭恭敬敬地给李青风见礼,丫鬟搬了椅子,她坐下后便问道:“二哥没在扬州过年?”
李青风笑道:“还是这么聪明,果真什么都瞒不了你,福建那边的生意盘出去了,因为有些帐目没有弄清,就耽搁了回扬州的日子。又收到我爹的信,说姑夫回了京城,让我赶快过来看看,我便从福建直接来了京城。”
罗锦言闻言心中一动,二表哥把福建的生意盘出去了?他应是听到风声了吧?
找了个机会,罗锦言把李青风叫到一旁,悄悄问他:“二哥,福建那边怎样了?”
李青风左右看看,见丫鬟们都离得很远,便压低声音道:“我急着过来,并非是误了回扬州的时日,我是专程从福建赶过来的,腊月里便动身了。去年,福建都指挥使张司泰贪墨,十一月时,朝廷派了李正义接任,可李正义刚到福建,还没到衙门正式接印,就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暴毙。眼下福建都指挥使司由同知张宪暂管。我有一个管事,和漳州卫的一位仓大使是姑表亲,据他所说,从去年开始,漳州卫以及其他几个卫所便频频调防。我就想起你上次让我屯茶的事,便觉得心里不踏实,索性把那边用来收茶的铺子盘出去了。”
这些事罗锦言早就想到了,赵栎四月就要起兵了,他如果没有让人提前换防那才奇怪。张司泰据说是个贪得无厌的,想来并非是他不肯跟着赵栎,而是他太贪了,赵栎不想用他,又怕被他挟制,这才把他轰出福建吧,她还记得这个人的下场,他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美其名曰畏罪自杀了。
至于那个摔死的李正义,充其量是个倒霉蛋而已。
就连李青风一介商贾都能感觉到的危险,赵极却仍然要在二月中旬御驾亲征,他是太有自信了呢,还是真把赵栎当成废物了?
罗锦言就笑着问李青风:“那你岂不赔了?”
李青风哈哈大笑,道:“外地人要在福建收茶,必须要由当地的牙人出面才行,我那间铺子,就是一间空壳而已,哪有什么赔不赔的。”
罗锦言心里清楚,李青风常年往来于福建和京城之间,他在福建那边当然不会如他说得这样简单,但他竟能把那边的事说放就放下,没有魄力是不行的。
罗锦言又问了扬州那边的事,知道舅舅一直因为上次的事而心有愧疚,她不由叹息。
她就不想再继续问了,李青风却以为她还是心有不快,便道:“我爹把青越揍了一通,又让大哥把他送到金陵书院念书,不让他去廖氏族学了。我娘起先还舍不得,可后来担心他会和廖三姑娘再有瓜葛,便也狠下心来不管了。”
从回来到现在,罗锦言并不知道廖家的情况,听李青风提到廖雪,她便问道:“廖三小姐回扬州了吗?”
李青风道:“廖家大老爷廖川去年散馆后,非但没六部,甚至没能留在京城,外放到郴州做了同知。廖三小姐的生母体弱多病,廖川抬了个丫鬟做姨娘,带着去了任上,把廖雪母女留在京城里看宅子。”
罗锦言没想到廖雪还在京城,难怪李家不让李青越回树德书院了,原来不仅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廖雪。
这时,罗绍下衙回来,看到李青风又是一番契阔,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罗锦言很高兴,多日来那些让她心烦的人和事,她是想都懒得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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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对不起,今天家里有点事,更新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第一一九章 惜春令
昌平离京城也不过一天路程,罗锦言很快便收到罗建昌的信。
原来就在罗绍带着罗锦言搬到京城不久,罗武家里就出事了。
罗武的姨妹丁翠湖与住在隔壁的罗秀有私,被罗秀的妻子发现后在罗武家门口破口大骂。
这件事闹得石井胡同无人不知,丁翠湖的兄长回原籍河南准备参加乡试,没在昌平。罗武无奈,只让罗秀出了十两银子,就把丁翠湖许给他做妾了。
罗秀的原配不生养,一直想讨房小的,无奈舍不得银子,如今只花十两就把丁翠湖弄到手,自是高兴得不成。
罗武虽然心里有气,可总比让小姨子留在家里丢人现眼要好得多,也就咽下了这口气。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嫁给罗秀的前一天,丁翠湖悬梁自尽了。
罗秀的婆娘找到罗武家里,要讨回那十两银子的彩礼,罗秀这里出了人命,当然不肯答应。
两家人正在扯皮的时候,丁翠湖的兄长,也就是罗武的小舅子丁文禄从河南回来了,得知妹子死了,他自是不答应,一纸状子把罗秀和姐夫罗武全都告了。
丁文禄虽然落榜,可他也有秀才的功名,而且丁翠湖又是在姐夫家里上吊自尽的。罗秀很快洗脱出来,罗武下了大狱。
武大奶奶丁氏眼睁睁看着妹妹死了,弟弟又反目成仇,心力交粹,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罗建章的姑母是个慈悲心肠的老太太,见丁氏死得可怜,加上罗武又在坐牢,亲戚们谁也不愿意管他家的事,老太太心善,看着罗金瓶小小年纪没人照顾,便把她介绍到龙虎台张员外家里,给张员外的孙女当丫鬟。
可是一个月后,张员外便找到罗建章的姑母,说罗金瓶自己辞了差使,到京城投奔亲戚去了。
罗建章的姑母不相信,还让人去打听,有人确实看到罗金瓶跟着一个妇人,上了一驾很漂亮的骡车,往京城的官道去了。
起先罗建章的姑母还惦记着这事,想让自己儿子到京城找找,后来大家都劝她,人各有志,你又不是没有管过她,人家不愿意当丫鬟,你还逼着不成?
一来二去,罗建章的姑母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算起来罗金瓶离开昌平也有三年了。
罗锦言看着信,不住摇头。
她想起那年在石井胡同外面看到的两男一女,那女子应该就是丁翠湖吧,也不知那两个男人当中,有没有罗秀。
丁翠湖宁可一死也不嫁给罗秀,还是有几分烈性的。
不过这件事她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眼前就有一件更大的事。
赵极于二月十九的那天,御驾亲征,亲率大军离开京城,征讨瓦剌。
对于他这次出兵,就连兵部尚书韩前楚都持反对意见,庄渊和霍英也同时反对,被庄霍二人压制许久的李文忠,这一次是大力赞同的。
但他虽然赞同,赵极并没有像前世那样让他辅佐四皇子赵熙监国,而是由庄渊辅佐,这让李文忠非常不快。
因此,李文忠在赵极离京的第三天便称病了。
罗锦言有些着急,李文忠称病不上朝,到时谁来陪着赵熙大哭呢?
她想到这里,不由莞尔,脚上痒痒的,她低头一看,一个白乎乎的小东西不知何时进来,正在舔她被着绣鞋的脚。
她用脚尖碰碰它,那小东西就伸出小爪子拍她的脚尖,倒像是要和她打招呼似的。
“喂,你的病全好了?”罗锦言轻声说道。
小家伙就抬起小脑袋看着她,一双眼睛像黑宝石似的,亮晶晶的。
罗锦言噗哧笑出来:“你还有眼睫毛呢。”
就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小狗咧开小嘴,露出半截粉红色的小舌头,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对着她笑。
“呀,小姐,是奴婢不好,让它跑进来了,下次保证不会了。”春份急火火地跑了进来。
“不事,它挺好玩的,就让它在这里吧。”罗锦言笑道。
春份松了口气,又怕小姐嫌弃小狗太脏,连忙道:“它虽然不是每天洗澡,可奴婢天天都给它梳三遍毛,它身上没有虱子也没有跳蚤,可干净呢。“
罗锦言点头,问道:“它有名字了吗?”
春份脸上一红,摇头道:“没有,小姐给它取一个吧。”
她原是叫它小可怜儿的,可后来夏至姐姐不许她再叫了。
罗锦言想了想,道:“它这么小又这么白,就叫汤圆吧。”
她喜欢吃汤圆,尤其爱吃宁波汤圆。
春份高兴极了,哈着腰对正在和小姐玩手指的小狗道:“你叫汤圆了,又甜又好吃的汤圆啊。”
汤圆伸出小舌头,就舔了舔罗锦言的手指,一旁的小雪连忙拿了帕子要给罗锦言擦手,罗锦言摇摇头:“没事,我再和它玩一会,然后再去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