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点头:“那倒也是,既然是要相看,就不要和赏梅宴混为一谈。”
霍玉儿终于找到知音了,对姐姐道:“你看惜惜也这么说。那天一去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有好多以前没有见过的小姐,一问才知道,那都是想和秦家结亲的。那位二夫人看过那些姑娘以后,就领着她们往湖的那边去了,隔着湖的是爷们的酒席,那分明就是想让秦家大爷自己挑挑。”
罗锦言吃了一惊,哪有这样的,她立刻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家的小姐?”
霍玉儿笑道:“说起来没有一个是和秦家门当户对的,有其中还有庶女呢。”
“真是给秦家大爷相看的?”罗锦言问道,秦家大爷,那就是秦珏啊。
“就是那个十四岁就考上举人的秦家大爷”,这次说话的是霍亭儿,她道,“二婶看到这个情况,酒席刚过就借口家中有事,带着我们离开了,倒是那位秦二夫人,后来虽然回来了,可脸色很不好看,被她带去的姑娘们,有几个都像是哭过的,想来秦家大爷也不是好相与的。”
罗锦言笑笑,没有说话。
秦二夫人胆敢这样,当然是得到秦牧的认可,他们这样做,并非是真想让秦珏在这些姑娘中挑一个做秦家的大少奶奶。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从此断了那些人的心思。
那些和秦家门当户对,甚至高出秦家一头的,看中秦珏的才气,想把女儿嫁过来的人家。
他们不想让秦珏娶贵女。
生平第一次,罗锦言有些同情秦珏了。这孩子要多不讨人喜欢啊。
难怪他要离家出走。
难怪他终身未娶。
难怪他要让秦牧给他让路!
不过,明年之后,秦家人还敢吗?秦牧和秦二夫人,怕是睡觉时都担心秦珏会割下他们的脑袋吧。
过了小年,罗绍便带着罗锦言回昌平祭祖。
回到庄子,罗锦言稍事休息,便去看那匹大黑马。
说来也巧,罗建章竟然把那匹马养在柳树林子。
他在柳树林子里盖了马厩,又找了两个婆子四个粗使丫头伺候那匹马。
可想而知,那匹大黑马被他养成了黑胖子。
前世罗锦言是会骑马的,她让人上了马鞍,围着那匹马转了两圈,这才纵身上马,在柳树林子里慢慢悠悠踱了一圈儿,把那些婆子丫鬟全都吓得半死。
罗锦言只好嘱咐她们,每天都要牵着马在林子里多走几圈儿。
不过,她还是叮嘱罗建章,千万不要把这匹马的事告诉父亲,罗建章笑着对她眨眼:“我就猜到是你瞒着从叔偷偷买的。”
罗锦言嘿嘿地笑。
从昌平回来也就过年了,来拜年的比往年都要多,罗锦言也开始陆续收到请帖。
这里是京城,五品官不算什么,但是身为文选郎的五品官却是不同的,连带他的女儿也成了很多官家小姐想要结交的对象。
面对这些邀请,罗锦言大多婉拒了,她推辞的理由很简单,家中没有长辈女眷,她不方便出门做客。
转眼便到了上元节,在此之前,罗锦言已经给罗绍念叨了好几次,她想去猜灯谜,她想去看灯。
罗绍对当年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他原是不想答应的,可又心疼女儿两年没回京城,便勉强答应了。
到了上元节的晚上,父女二人便出门了,随同的还有焦渭和一堆丫鬟婆子侍卫。
罗锦言看到这个阵仗,已经猜到她想再去那片结冰的湖边可能不太现实了。
不过能去看灯已经很好了,当然,还能看到烟花。
罗绍让远山提前在望月楼订了酒席,逛完灯会就到望月楼边吃边赏月。
轿子刚刚驶出杨树胡同,就看到迎面又来了几顶轿子,原来是霍星、霍辰,连同霍亭儿和霍玉儿都来了。
罗绍笑着对罗锦言道:“知道你不愿意和爹爹去逛灯会,我特意请他们一起去。”
罗锦言呵呵直笑,好吧,这下子她是别想脱身了,除非她领着一大群人去湖边。
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烟花,她第一次发现,她其实很小气,小气到想把那份美丽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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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卷珠帘
和罗锦言猜的差不多,直到上了望月楼,她还是没有机会离开灯市大街,去那片结冰的湖。
没有办法,她对霍亭儿和霍玉儿实话实说:“我听说前面有片湖,从那里看烟花是最美的。”
霍亭儿摇头,连一向活泼的霍玉儿也反对:“惜惜千万不要去,那湖里死过人的,去年夏天还有人投湖呢,这大晚上的,说不定会有水鬼找替身。”
罗锦言想说湖里结冰了,水鬼钻不出来,可又怕吓到她们,只好岔开话题。
长江里每年不知有多少人丧生,船行江上,也没见有水鬼出来。
坐在望月楼上,她有些无精打采。因为有霍家姐妹,所以两张饭桌之间立了屏风,她能听到屏风那边父亲爽朗的笑声,霍辰带着稚气的说话,还有霍星可以忽略不计的“嗯”。
这时,外面又喧闹起来,艳光照亮夜空,开始放烟花了。
糊着高丽纸的窗子打开了,有寒风吹进来,各自的丫鬟连忙过来,为自家小姐穿上斗篷戴上风帽,扶着她们走到窗前看烟花。
惊叹声,欢笑声,充斥着整个望月楼,烟花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桌前吃酒。
因为有霍家的小姐,所以罗绍不想回去太晚,免得让郭老夫人怪罪,简单用了宵夜,一行人便出了望月楼,离开了灯市大街。
霍星和霍辰先把罗绍父女送回杨树胡同,两人恭身向罗绍告辞,看着罗绍走进大门。
走在后面的罗锦言向霍星和霍辰曲膝行礼,正要走进去的时候,霍星忽然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觉得还是广西的灯更美。”
罗锦言再次微微曲膝,什么都没说,从霍星面前走了过去。
直到罗府的大门从里面关上,霍星依然站在石阶下面。
入夜,罗锦言歪在炕上还在看书,夏至抱着被褥进来,正要铺到炕下的小榻上,罗锦言笑道:“今天过节,不用值夜了,你回屋睡吧。”
夏至还是不太放心,给她掖了被子,把炕桌推到一边,放了一杯水,吹了大灯,只给她留了一盏羊皮小灯,这才抱了被褥出去。
罗锦言低头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承尘,没有一点睡意。
索性坐起身来,就着那盏小灯,看刚才的词话本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极其细微的声音,她合上书本,侧耳倾听,那声音是从北边窗子传来的。
她趿了鞋,蹑手蹑脚下炕,走到北边窗前。
她住的西跨院是一进的小院子,正房三间各带两间耳房,她住在东次间,东耳房做了净房;大雪和大寒家里都给她们订了亲事,年前回昌平祭祖时,就把她们留在了昌平庄子里,如今夏至和小寒小雪住在西次间里,西边耳房则做了罗锦言的库房。
后罩房里原是住着两个粗使婆子,都是京城人氏,上元节给她们放了假,明天一早才回来。
因此,今晚后罩房里没有人。
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罗锦言屏住呼吸,正想把耳朵贴到窗子上仔细倾听,就见有一纸薄薄的纸条从窗缝里慢慢伸了进来。
罗锦言吃了一惊,她轻轻把纸条抽起,拿到炕桌前,只见纸条上只有几个字:一起看烟火,可否?
工工整整的馆阁体,和她的笔迹有七八成相像。
罗锦言的心怦怦直跳,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家里有护院,他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不是她心疼夏至操劳,那么夏至就会像平时一样在她屋里值夜,他难道不怕被人发现?
可是他以前也这样做过的。
当年在昌平庄子里,不是也有护院吗?他还是捆了夏至,又把她放在树上,还把柳树林子里的房梁给弄坏了。
那还是大白天。
罗锦言想了想,忽然用力推开窗户,窗外空空如也,月色像水银一样洒下来,把香樟树的影子斜斜地拉得很长。
她只穿件夹棉小袄,寒风刺骨,她冻得哆嗦了一下,正要关上窗户,就见一个人从房檐下倒挂着忽然探出头来。
黑布蒙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似以前那样深邃,带了几丝调皮。
罗锦言睁大眼睛瞪着他,就像活见鬼似的,却不见半丝害怕。
有淡淡的幽香随风飘过,那是不二非尘。
她听到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在灯会看到你了。”
声音极低,但罗锦言能听得清清楚楚。
“谢谢你的大黑马。”她小声说道。
“不用谢我,那是我给你的谢礼。”他道。
“谢礼?”罗锦言问道。
“嗯,在昌平时你没喊救命,我当然要谢你了。”
原来是要谢这个,可那时她还不能说话,如果能喊救命,她早就喊了。
“好的。”她轻轻说道。
说完,她便要关上窗户,那人伸手撑住窗扇,急急地说道:“今天的烟花不好看,所以我连夜从烟花李家买了几筐烟花,这会儿都在湖边,你如果不去,明天就被人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