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她当然待够了,整天和一群小户人家出身的小官太太们打交道,她都快要难受死了。
崔氏目光黯淡下去,再没有方才的凌厉,她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也不能连累霜姐儿,长房不是有个姨娘生的女儿吗?那麻烦可是她爹惹下的。”
黄氏咯咯娇笑:“你也说了那是姨娘生的,那罗进士会看得上?真若是那好容易就嫁个好人家,雪丫头去京城也快三年了,怎么亲事还没有着落?”
崔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抽咽着说道:“都怪我,总想着给霜姐儿找门好亲事,耽误了她的青春,要不又怎会轮到她啊。”
黄氏气得牙根疼,她强忍着才没有说什么,如果没有廖霜,就要轮到她的女儿们了。
而同一时刻,廖家大宅的另一端,长房老太爷正和廖湘、廖闽说话。
他问廖湘:“李毅没有说什么?”
廖湘笑道:“没有,他只说廖家女儿是名门闺秀,都是知书达礼之人。却也没说要去和罗绍说项的话。”
廖老太爷嗯了一声,道:“他这样也是本份,明天见到罗绍,就把话点给他,但这亲事不能由廖家来提,别忘了,罗绍现在可还什么都不是,这件事上廖家的姿态不能放低。”
廖湘和廖闽点头称是,廖老太爷又问廖湘:“关于霍星的事,你可问出一二?”
“李毅只说罗绍有个学生叫阿星,那日在绿杨庄里,也有人见过罗绍带着两个少年,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应是他的女儿,另一个十四五岁,衣著朴素,倒像是小厮。”廖湘说道。
廖闽笑道:“想来这个阿星就是霍英的长孙霍星了。廖云不是也说阿星在京城时就住在罗家吗?我那同科是松江的学政,他查得清清楚楚,霍星是二月初才回到松江的,府试过后便离开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在京城,当时华亭知县得知他回来,还曾登门拜访,被霍家的老仆给挡在外面,说是他家少爷正在温书,不必见客。”
廖老太爷抚着胡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良久,才道:“这罗绍不过就是个进士出身,没有家族可依附,原以为他只是和霍英有个师徒名份而已,却没想到能得霍英如此看重,唉!”
他又是一声叹息,廖湘和廖闽对视一眼,也都默然。
廖老太爷是想起大老爷廖川了。廖川是廖家近二十年来最出挑的,原以为他考上庶吉士,日后留在六部熬上十年八年的资历,不能入阁,也能位列小九卿,可没想到他却走了一步臭棋,不但连累了廖家目前官职最高的廖静,还同时得罪了两位阁老。
为今之计,廖家若是还想在官场上抬起头来,必须要搭上庄渊或霍英。
而庄渊却是出名的看不上世家子弟,廖家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但霍英却是不同,他和廖家同是江浙人氏,而他的学生罗绍又洽洽是李家的姑爷。
联姻,这是世家豪门最常用的手段,更何况是关系到廖家子弟今后十年能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大事!
一一一一
不好意思,家里来了客人,更新晚了,晚上准时七点见。
第一零一章 於中好
次日风和日丽,五月的扬州已经褪去了春日的气息,开始展示明媚炫丽的容颜。
这片明媚之中,琼花是最与众不同的。
而廖家的琼花在整个扬州都小有名气。
廖家有三株百年以上的琼花,大如玉盘,风姿绰约,而赏花宴便设在园子里,男子和女眷以一座假山相隔,但都能看到那三株百年琼花。
湘二太太向罗锦言引见了前不久才从荆州回来的崔氏,和崔氏的嫡长女廖霜。
廖霜十八、九岁的年纪,江南女子中少有的高挑身材,容貌只算中等,并不甚美,但眉目娴静,目光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崔氏给罗锦言的见面礼是一支镶着小米粒大小红宝石的凤头钗,罗锦言含笑谢过,让夏至收了。
一旁的湘二太太和黄氏却暗暗撇嘴,这支钗拿来打发有身份的丫头婆子倒还体面,可用来给千金小姐当见面礼,你也不嫌丢人?
廖霜送给罗锦言的是两盒上等莲子香粉,荆州产莲,这显然是从荆州带来的。
罗锦言恭身谢过,待到直起身时,却踮着脚尖往廖霜身后张望。
夏至连忙拉拉她的衣袖,道:“小姐,您快坐下。”
罗锦言这才歉意地坐下,似是为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廖家最小的廖霓自认和罗锦言很熟,便问道:“罗妹妹,你看什么呢?”
罗锦言轻声道:“我看到廖大小姐回来了,以为廖三小姐也来了,原来没有,是我冒失了。”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语速很慢,在场的女眷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湘二太太闻言奇道:“你见过三丫头?”
罗锦言点头:“廖三小姐字写得好,书也读得好,可她不会踢毽子。”
真是孩子,把读书写字和踢毽子相提并论,不过倒是没想到长房那个庶女还去过罗家。
崔氏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她急急地问道:“你和雪丫头很熟吗?她去过你们家?还是你去过大老爷的府上?”
崔氏像连珠炮似的,罗锦言却还是不紧不慢,用她一贯的腔调说道:“和廖三小姐一起去过广济寺,她不敢走铁索桥。”
竟然这么熟,熟到一起去寺里上香?
崔氏又问:“你们一起去上香了?还有谁啊,令尊去了吗?”
罗家小姑娘还这么小,罗绍应该不会让她单纯跟着廖雪出去。
黄氏和湘二太太却已飞快地交换了眼神,见崔氏追着罗锦言问个不停,黄氏咳嗽一声,道:“弟妹,你这性子急的,把人家小姑娘都给吓着了。”
崔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见坐在一旁的弟媳正用团扇挡了脸,显然是在偷笑。
她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明明是长房的事,却要牺牲她的女儿,怎么了,就连打听一下长房一个庶女的事情都不行吗?
你们不让问,我偏要问。
她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笑脸,对罗锦言道:“我听说京城的广济寺香火鼎盛,栖霞寺的大和尚还曾在那里开坛讲经呢,可见那寺院应是很大的,只有你和三丫头一起去上香,搞不好会迷路吧。“
黄氏已经懒得再听下去了,你就算想从小姑娘嘴里套话,也要让人家吃吃点心喝喝茶的,真是越发的小家子气。
罗锦言却一点儿也听不出崔氏在套她,她忽闪着大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纠正着崔氏的话:“夫人说得不对,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爹爹和廖大爷。”
她话音刚落,湘二太太便哼了一声,道:“他什么时候也敢称大爷了。”
话一出口,又觉失言,笑着对罗锦言道;“云哥儿排行第三,是三爷。”
罗锦言点心:“哦,是三爷啊,我们不知道,见笑了。”
小小年纪真是好教养,湘二太太满意地笑了,注意力又转移到崔氏身上。
崔氏却像是发现宝物一样,一扫方才的愁眉苦脸,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也不顾黄氏给她使眼色,自顾拉着罗锦言问廖雪的事,可惜罗锦言年纪太小,说来说去就是说廖雪会读书会写字,还有就是长得漂亮。
不过对于崔氏而言,这就足够了。
待到送走罗绍父女,崔氏便迫不及待要见廖老太爷,毕竟隔着房头,廖老太爷并不是她正牌的公公,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湘二太太和黄氏全都劝她,可她哪里肯依,冷笑道:“你们也听到了,三丫头和罗家早就认识,她可是你们长房的,闹出麻烦的是她的亲爹,凭什么你们把个庶女供起来,却让我家女儿去给人当填房,难道我们二房的嫡长女还比不上长房一个姨娘生的?”
湘二太太闻言心头一动,是啊,虽说都是廖家,可毕竟分家了,如果罗绍真能平步青云,帮到廖家,那这好处何必要让二房得了去?
真若是这门亲事成了,罗绍就成了二房的大女婿,还关他们长房什么事?
想到这里,湘二太太说道:“二老爷说不定喝多了,我要回去看看了。”
她看看崔氏,又歉意地对黄氏道:“四弟妹就是一时的气话,你多劝劝她,大家一个宅子里住着,哪用分得这么清的,全都是一家人。”
崔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黄氏连忙笑着打圆场,催着湘二太太:“二嫂说得有理,一笔写不出两个廖字,都是一家子,一家子。你快过去看看吧,二伯说不定真喝多了。”
廖湘管理庶务,常在外面谈生意,出了名的一喝就多,多了就撒酒风。
待到湘二太太走了,崔氏便拉着黄氏的胳膊道:“你都听到了,说得倒像是咱们二房沾了他们长房多大的便宜似的,麻烦是他们惹下的,填窟窿的却是咱们,我是非要去见大老太爷不可,我就要看看,他这当老祖宗的,一碗水能不能端平!“
湘二太太三步并做两步地回到长房,廖湘果然喝多了。
湘二太太懒得管他,带上自己的嫡子廖霖,径自去见廖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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