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连着前朝,李贵妃如果真的没有丁点儿政治眼光,也不会在董皇后被废之后,她能统领后宫十几年,古娆有瑞王做后盾,又有李文忠暗中支持,至死也没能斗垮李贵妃。
所以李贵妃找个秦牧,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秦牧可答应了?”罗锦言问道。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兼职,即使皇帝应允了,秦牧若是找个合适的理由推辞,赵极也不会责怪于他。
鲁振平道:“应允了,待到过了元宵节,秦牧便会进宫教导四皇子。”
鲁振平走后,罗锦言沉思良久。
秦牧是出于何种目的,答应做皇子师傅的?
前世赵熙和秦牧是没有交集的。
因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改变了,那么秦牧的这件事是不是也是因此造成的呢?
如果霍英没有起复,那么秦牧或许已经入内阁了。对于秦牧这个人,罗锦言所知甚少,前世他的光彩完全被秦珏掩去,偶尔有人提到他,也要加个前缀“秦珏的叔父”。
秦珏入仕时尚未及冠,在他入仕不久,秦牧便致仕了。罗锦言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他差点就做了礼部尚书这件事。
能够与内阁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他的背景不会简单。
秦家什么时候稀罕做皇子师傅了?
前世秦珏明明已经做为交换条件答应她教导赵思了,可当赵极提出时,秦珏还是拿张拿乔。怎么现在秦牧就一口应允了?
罗锦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的两三天,她都在思忖着这件事。
霍星直到小年那天才回了茴香胡同,正月初五,他便由一位世仆陪同,只带两名小厮,动身离开京城,回祖籍松江府参加二月的县试。如果县试顺利,四月还要留在松江参加府试。
霍英虽已贵为阁老,却没有搬家,一家老少依然住在茴香胡同,为此还有趋炎附势之徒上表称赞霍英有古人之风,宁居陋巷两袖清风。
原本还以罗绍会因霍英的起复而青云直上,可霍英回来这么久了,罗绍却仍旧赋闲在家。这样一来,罗家长房大呼走眼,终于明白罗绍和霍英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所以索性不在罗绍身上费力气,过年的时候也只是打发人送了四色礼品。
而罗绍却已经在计划着和女儿一起去扬州。虽然这次一去,就要和李毅坐下来谈女儿的亲事了,可他觉得与其让女儿自己过去,被舅舅舅母哄得不知所措,还不如由他来面对这些事情。
李青越今年也要下场,原本过了元宵节便要起程回京城,待到端午前后再回扬州,参加八月的乡试。可罗绍既然决定和女儿同去,就想赶在烟花三月到达扬州,这样一来,李青越回京城时,罗绍父女也已在去往扬州的路上。
李毅接到罗绍书信后,索性让李青越留在扬州,回到以前借读的廖家族学读书,待到罗绍父女到达扬州后,他也能陪着姑夫和表妹四处逛逛。
罗绍听说李青越不回京城了,不由苦笑。
反倒是罗锦言,待到定下出行的日子,她就高兴得整晚睡不着觉。
夏至和常贵媳妇偷笑,小姐终于像个小孩子了。
腊月里的时候,陈镇向罗绍请辞。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罗锦言十一岁了,应该另请女子为师,陈镇教导她已有不便。
罗绍和陈镇甚是投缘,送了五百两程仪,又让李初一护送陈镇夫妇回到获鹿。
转眼又是元宵节了。待到过了元宵节,父女二人便要起程南下了。
罗锦言很想再去看烟花,可罗绍想起去年发生的事便心有余悸,生平第一次没有答应女儿的请求。
元宵节那天,罗锦言撅着嘴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无精打彩。
越是无聊,便越是不想睡,外面时有鞭炮声传来,罗锦言睡意全无。
她穿了衣裳,正想打发小雪到灶上找点吃的,就见夏至欢天喜地跑进来:“小姐,有烟花有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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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章节有些改动,霍英的文华殿大学士改成谨身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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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雪打灯
外面有烟花?
罗锦言没等丫鬟们服侍,便自己下炕,趿了鞋子跑出去,大雪拿着斗篷在后面追她。
走出她的小跨院,便看到满院的火树银花,灯影绰绰。
第三进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挂满彩灯,远山和明岚正在院子里放烟花。
看到罗锦言一脸兴奋地跑过来,罗绍立刻像献宝似的对女儿赔笑:“惜惜,看看喜不喜欢,街上有花灯有烟火,咱们家里也有,乖,等到明年爹爹一定带你去看个痛快。”
罗锦言心里不忍,笑着点头,兴高彩烈地看着小厮们放了烟花,这时天空飘起雪花,罗绍有些遗憾,还是没让女儿玩个尽兴。
罗锦言回到屋里,倒头便睡下了,夏至舍不得叫她起来,只好在炕上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和手,再掖了被角,这才铺了被子睡在炕下的小榻上。
雪越下越大,铜钱大小的雪花飘飘扬扬,如同漫天白梅,在五彩的灯光映照下,亮晶晶的,雪花伴着烟花共舞,把这方冰雪天地渲染得绮丽斑澜。
沈砚把探出窗外的大半个身子缩回来,发丝上挂着几朵雪花,雪花很快便化做冰水,挂在他的头发上,如同露珠般亮晶晶的。
“都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我怎么想不起来中秋节时有没有月亮了?喂,你还记得吗?“
秦珏没有理他,却已扔了手中的乌木镶银箸,道:“没意思,换个地方玩吧。”
沈砚立刻支持,道:“我就说嘛,像去年一样,在倚红轩待一晚多好,你非要跑到这破地方来,这里有什么好的,还总是遇到熟人,烦都烦死了。”
正说话间,一个随从凑过来,道:“爷,外面有个叫丁泉的,听说您在这里,想来给您请安。”
“丁泉?”沈砚皱皱眉,“老子知道他是哪根葱,是个阿猫阿狗就要给老子请安,那老子还不累死了。”
随从唯唯诺诺出去,秦珏便道:“你既然不想见人,那还大张旗鼓地做什么。”
沈砚嘻嘻笑道:“我大张旗鼓,不是为了让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啊。”
秦珏失笑,道:“行了,以后别这样了,你想在这里或者去别处都行,我有点儿事要先走。”
“你要先走?你要甩了我,不带这样的,是你要来看烟火的,这么无聊我都来了,你却说走就走,你走吧,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这里拆了。”
秦珏已经站起身来,看着孩子气的沈砚,道:“明天你还要去宣府,看这雪下的,怕是要延后了,你还是赶紧去安排一下,免得等你到了,咱们连根马毛都没看见。”
沈砚闻言一拍脑门,骂道:“那都是老子的,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敢拦着老子赚钱。”
他这里骂着,一转身秦珏已经不见了,他气得跺跺脚,对身边的随从道:“秦玉章今天这是怎么了,撞邪了,明知老子明天要去宣府,他还要把我拉过来。”
是啊,把他拉过来也就罢了,可又把他扔在这里,这大雪纷飞的,他可要到哪里玩啊?
随从不敢说话,他就是想不明白,宣府那边的买卖明明是自家爷和秦家大爷一起做的,可跑腿的却是自家爷,可偏偏自家爷还像是得了宝似的,屁颠屁颠的,忙得不亦乐乎。
秦珏离开灯市大街,随手拦了顶轿子,回到位于九芝胡同的秦府大宅。
今天是元宵节,秦府门前的雪地上,都是散落的鞭炮碎屑,他从侧门进去,门子看到是他,揉揉眼睛,接着兴奋地喊道:“珏大爷,真的是您,您回来了,小的王秀儿,给您请安。”
他的话声刚落,正在门房偷着赌钱的几个小厮也闻声而来,七嘴八舌:“小的是四平,给您请安了。”
“珏大爷,小的老子娘是大兴庄子里的,您那年去打过鸟儿。”
“珏大爷,小的万六......“
秦珏摸出一把碎银子洒了出去:“拿去吃酒。”
小厮们欢呼着,吩吩嚷嚷的,很快传了进去。
秦珏刚刚走出游廊,就见几个小厮打着灯笼,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玉章,真是你回来了,若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
这是他的从兄秦琪,是秦家二房的第三子。现在帮着秦烨打理庶务。
秦珏笑着和秦琪寒暄几句,却转身往明远堂的方向走去。
秦琪见了连忙拉住他,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拜见烨从叔吗?“
秦琪口中的烨从叔,是秦珏的父亲秦烨,如今管理着整个九芝胡同秦家庶务的就是秦烨。
而明远堂则是秦珏的祖父秦计生前住的地方,那时秦珏和秦牧的孪生子秦琅和秦瑛便跟着祖父一起住在明远堂。
秦牧进六部之后,便搬到帽沿胡同的宅子里,秦琅和秦瑛也跟着搬出去,后来秦牧做了家主,他们一家重又搬回九芝胡同,但秦琅和秦瑛并没能再回到明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