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挺高兴,在豫哥儿和元姐儿郁闷无比的小眼神里,她快快乐乐地喝了一大碗山药排骨汤.
第二天,孩子们不情不愿地去上课了,赵明华则带着三月和依依去喂麻雀.
罗锦言拿着词话本子,坐在树下,夏至在一旁做针线.
微风吹动树梢,有几片花瓣落到肩头,罗锦言随手夹到书页里。
有小丫鬟轻快地跑过来:“大奶奶,林丛回来了。”
罗锦言大喜,对小丫鬟道:“让他到山房里候着。”
夏至并不知道罗锦言曾经想撮合她和林丛的亲事,因此并没有忸怩,相反她还很高兴,林丛走了两三年了,也不知在外面怎么样了,在来昌平之前,她还和常贵媳妇说起过林丛。
林丛比起在京城时又成熟了几分,古铜色的皮肤,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罗锦言这些日子,已经把身边的大丫鬟想了一遍,原是想把立春许给他,可是看到林丛,她又觉得立春还是差了一点,倒不是立春不够好,而是立春的娘贪得无厌,立春小时候被她卖给了人牙子,又用卖女儿的钱给儿子买了个童养媳,后来打听到立春做了秦家的一等大丫鬟,就又找上门来认亲戚,林丛很厚道,若是娶了立春,说不定会连立春娘家的一大家子全都养起来,虽说那是人之常情,可罗锦言不想便宜那户不拿女儿当人看的人家。
她还是给立春找一个像若谷那样的,厉害,够狠,除了对秦珏和自己的妻女,他对谁都不厚道。
她这么想着,林丛已经给她行了礼,又把手里的包袱打开,里面是几件小孩玩具,他说:“这些是在广西时买的,京城里不多见,给哥儿姐儿拿着玩的。”
罗锦言笑着让夏至接过去,对他说道:“听说你要回来,你娘就回到昌平等着你了,比我还早到两日,林总管还在京城,这会子城门关了,你们父子怕是要等上一阵子才能见面了。”
林丛显然已经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了,他道:“刚才进庄子时,我托了舅爷给我娘带信了,晚上我回去看她老人家。”
林总管在镇上有处宅院,林娘子现在就住在那里。
罗锦言便问起十万军的情况,林丛道:“唉,就连苏先生也说看走眼了,最初还以为他是绣花枕头,没想到用兵如神,治军严格,是难得的大将之材。”
“你见过皇太孙吗?”罗锦言又问。
赵熙的遗诏上,虽然说禅位给赵奕,但赵奕并没有登基,因此,罗锦言称呼他依然是皇太孙。
林丛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临来之前的一天,观棋忽然派人找到我,我还以为是观棋要让我给大爷带信,没想到观棋带我去见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孙,太孙问我籍贯何处,我说我是江苏扬州人氏,太孙便问我是如何为大爷所用的,我就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是秦家家生子,我爹是大奶奶的母亲李夫人的陪房,我是大奶奶的陪房。”
“太孙就笑了,说难怪呢,原来是罗氏的人。”
说到这里,林丛有点脸红,罗锦言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皇太孙的原话可能是说“难怪这么机灵吧”。
因为叶氏的事情,皇太孙对秦家应该没有什么好感。
第七七三章 小不休
♂!
“皇太孙见过你之后,就让你跟着那位太太一起来了?”罗锦言好奇地问道。
林丛道:“皇太孙只是问了我的出身和年龄,观棋就带我出来了,是观棋让我跟着叶太太来保定府的。”
罗锦言的眼睛亮了起来:“叶太太?她说她姓叶?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夏至奇怪地看了罗锦言一眼,林丛只是下人,对方又是女眷,人家是什么样的,他怎会知道?大奶奶聪明伶俐的人,这是怎么了?
林丛娓娓而谈:“是的,那位太太姓叶,观棋虽然没有说她的身份,可我猜一定是位贵人,她虽然很和气,也很爽朗,时常让我去买当地的名酒,她爱喝酒,还喜欢对着酒坛子喝,我偶尔见过两回。”
罗锦言微微张大嘴巴,天底下真有这样率性的女子?
“观棋派了多少人过来?”罗锦言又问。
林丛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人,这一路之上无论我们是在路上,还是宿在客栈,总会有似曾相识的人在左右出现,半路上遇到流民围住叶太太的骡车,立刻便有人过来把流民驱开,每到一处,都会有人提前把客栈安排妥贴,都是最好的房间,但是到了保定府,那些人就看不到了,不知是否还在附近,叶太太在保定府住的地方,是我自己找的......”
林丛想到这里,似是欲言又止,罗锦言道:“林总管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有事就瞒着我的。”
林丛脸上一红,忙道:“我不敢瞒着大奶奶,只是......张长荣听说我要给叶太太找住的地方,就给找好了客栈,叶太太起先还挺高兴的,可是到了客栈门口,听小伍子说这是秦家在保定府的产业,她就不下车了,我在保定府人生地不熟,只好挑了家看着还算干净雅致的客栈,让叶太太先住下来了。”
难怪林丛不想说了,原来是这样。
罗锦言笑了,又问:“叶太太身边只有一个丫鬟?”
林丛点点头:“是的,那个丫鬟名叫鸿雁......是个厉害角色。”
能让林丛说是厉害角色的,应该与众不同。不过叶太太千里迢迢,身边只带这么一个丫鬟,那这丫鬟定然不是普通的人物。
罗锦言最后问道:“叶太太可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吗?”
林丛一怔,随即摇摇头:“没有,我向叶太太辞行时,叶太太只是问我,是回昌平还是回京城,我说听人说京城关了城门,恐怕不能回去了,不过大奶奶和我娘都在昌平,我不去京城也无妨,叶太太就没有再说什么,还让鸿雁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当盘缠。”
罗锦言有些遗憾,让夏至去拿些点心,让林丛带给林娘子。
林丛走后,罗锦言便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坐在美人靠上发呆。
这是她小时候住的院子,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没有改变。
能让观棋如此慎重,又能让赵奕不放心地召见林丛的,只能是那个人了。
可她怎么连句话也不带过来呢?
她发了一会儿呆,问立春:“大少爷和大姑娘回来了吗?”
立春道:“早就回来了,这会儿都在大姑娘屋里呢。”
罗锦言由立春虚扶着,去了元姐儿的屋子,刚刚走到窗前,就听到里面传来豫哥儿的声音。
“吴先生让我们写字,我又不是不会写。”
“可你写的字,没人认识。”这是元姐儿的声音。
豫哥儿道:“松涛轩里挂的那幅字,我也不认识啊,五叔父说值五千两银子呢。”
松涛轩里挂着的是书圣的一幅狂草,龙飞凤舞。
“哼,可爹爹不会把你的字挂在松涛轩里啊。”元姐儿继续打击他。
罗锦言忍俊不止,她走进屋子,两个孩子看到她,并没有平时的欢喜,小脸蛋上都是幽怨,一副被后娘虐待了的模样。
罗锦言见豫哥儿正在写大字,元姐儿却拿着剪刀正在剪着什么。
她看清楚了,元姐儿剪的不是红纸,而是豫哥儿写字用的白纸。
她叹了口气,看了看儿子鬼画符似的字,问道:“吴先生教了什么,三字经?”
元姐儿道:“我在剪纸,没有留意。”
罗锦言又看向豫哥儿:“你呢?”
豫哥儿忽闪着酷似罗锦言的大眼睛,很无辜地说道:“我在看妹妹剪纸,也没有留意。”
“你们不是听一遍就能记住吗?为什么会没有留意?今天不把吴先生讲的给我背出来,就没有晚饭吃。”罗锦言在椅子上坐下,她倒要看看,这两个小东西要干什么?
绮红见了,连忙让小丫鬟给上了茶,罗锦言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这真是亲生的,如假包换!
赵明华抱着依依,身后跟着抱了三月的童王氏,有说有笑地来找罗锦言,听说去了元姐儿的屋子,她们便找过来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豫哥儿屋里的管事娘子扫红站在门口正在张望。
赵明华问道:“怎么了这是?”
扫红忙道:“大奶奶过问大少爷和大姑娘的功课,唉,这会子母子三人在屋里僵持着呢。”
这时,就见绮红讪讪地出来,她是元姐儿身边的,显然是被轰出来了。
扫红忙问:“怎么样了?”
绮红匆匆给赵明华行了礼,对压低声音对扫红道:“大姑娘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大少爷也闭了嘴,两人谁也不说话。”
扫红闻言更着急了,大爷不在,大奶奶是双身子的人,万一被这两个小祖宗气到身子,大爷还不把大少爷给扔到池塘里去?
赵明华吐吐舌头,转身捏捏三月的胖脸蛋,小声说道:“还是我们三月最乖了,三月,咱们不找你娘了,到伯母屋里和妹妹玩去。”
三月憨态可掬地笑着,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牙。
赵明华走后,屋里的母子三人还在僵持,转眼便到了晚膳时分,罗锦言让把晚膳开到这里来,她怀孕,饿不得,独自大快朵颐,今天的晚膳有豫哥儿爱吃的栗子鸡翅,也有元姐儿喜欢的珍珠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