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扇大门打开了,明亮刺目的阳光照进来,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几个人鱼贯而入,可惜当他的眼睛终于恢复正常时,那道门重又关上,屋里又陷入黑暗。
“李半仙,别来无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如同从地底冒出来的幽灵,李道子从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你你是什么人本道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本道?”李道子强作镇定,但那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李半仙,你不记得我了?”这次说话的是个女人。
女人!
李道子打个激凌,那个可怕的女人,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我都说了,那是罗秋海的三小子,你还要再缠着我做什么?”此时的李道子,已经顾不上冒充道士了,他又变回当年河间府摆摊的李半仙。
“胡说!给罗秋海老婆接生的稳婆已经招认了,罗秋海的儿子一出生就死了,刚好有个妇人在罗秋海家附近生了一对龙凤胎,那稳婆便抢了男婴换下了罗秋海家的死孩子。你和那稳婆早就认识,通过稳婆打听出孩子的生辰八字,再找上门去慌称这家的孩子有灾难,让人家花银子破解,你别说你没去过罗秋海家里,更别说你不知道那孩子是抱来的。”那女子咄咄逼人,她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牢屋中格外凄利。
“可那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算出来命格非凡而已,再说,那两个孩子全都活得好好的,男孩子虽然傻,可他是罗秋海唯一的儿子,罗秋海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女孩子就更”说到这里,李道子猛的一怔,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一定是这些天关在这里,心慌意乱所致。
他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那女孩子就更什么了?说啊。”这次又换成先前的男人,听起来年龄并不大,但却如三九天屋檐下的冰棱子,冷得刺骨。
“还不就是罗秋海家的两个丫头,都有十多岁了吧,罗秋海有些家底,他家的女孩儿嫁妆不会少。”李道子飞快地组织语言,把话题远远绕开。
但那人却不依不饶:“稳婆把男孩的生辰八字告诉你,你推演出这个八字的奥妙,便到罗秋海家里想看看这个男孩,却发现这男孩相貌不俗,根本就不会是罗秋海的儿子。因此你用了办法,从稳婆口中套出真相,想方设法找到了那个女孩儿,如今你混进宫中,又是意欲何为?”
“没有,我知道还有女孩儿这个不假,但我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儿,是我一个穷算命的,就算找到那女孩儿又有什么用,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她是凤凰命又如何,没有大把的银子,还不是像当年的罗凤凰一样到死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再说这命格的确富贵,可也透着大凶,克父克母克族人,就像她那兄弟,同一时辰出生却天生是个傻子。”
可能是被关得太久,李道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你说她克父克母克族人?”黑暗中的人再次问道。
李道子怔了怔,他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是啊,他推演出来了,此女命格富贵天成,但却不利娘家,而且还是短命的。
当了皇后又如何,娘家不但沾不到好处,还要连性命一起搭进去,再说和那个罗凤凰一样,年纪轻轻就死了。
“这是我胡说的,我不过就是个算命的,哪有什么真本事,能推演出这是凤凰命就不错了,别的看不出来。”
黑暗中的那人似是相信了,沉默良久,这才问道:“那女孩儿也姓罗?”
李道子默然。
河间罗家早年便有罗凤凰的传说,而这个女孩降生的地方,方圆几里都是罗家族人聚居的地方。
不会是巧合。
“你既然默认她是姓罗的,那就证明你找到这个女孩儿,并且把这个女孩儿交给了罗家?你好毒的心思,罗家得罪了你,你就想利用这个女孩毁了河间罗氏?看到有人拿着这个生辰八字来找你,你做贼心虚,这才连夜逃走。罗家是河间大族,若是让罗家人知道你的卑劣心思,你的命就没了。”
李道子冷汗淋漓,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您是罗家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出这女孩儿的命格怪异,又没钱没势,即使得到她也养不起,可又不想暴殓天物,这才”
“那你就要用她来祸害罗家?”那声音冷冷地问道。
“哪里是祸害?那女孩本来就是罗家人,她们家早年离开河间府去了山西。原本是在庄阁老家的田庄里,田庄收成不好,他们本想回河间的,可庄阁老又把田庄卖出去了,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后来女孩爹死了,她娘没办法便想回族里去,这样还能有族里的照应,就把两个哥哥留在山西,自己挺着大肚子回了河间。还没见到族长,她就把孩子生在外面了,没人要害她,是她倒霉,偏巧遇到罗秋海家的儿子死了,这才让稳婆偷走了她的儿子。”
这个时候,李道子终于放下心来,这些人不是锦衣卫,也不是因为那本书才抓他的,罗家人又如何?就是官媒而已,九品的小官身,算个屁!
他是淑妃娘娘的人。
第四九五章 忘前尘
李道子已经在小黑屋里关了七天,除了每天的两个馒头袋清水,他与外面没有任何接触,就连便溺也是就地解决。
屋里没有窗子,所以味道可想而知。
于是在问清女孩儿的母亲也已去世之后,第次的审问很快便结束了。
回到明远堂,秦珏用罗锦言的玫瑰露洗澡,还是觉得周身都是臭味。
罗锦言靠在屏风上,看着正在洗澡的某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退过。
“你要么要来陪我洗,站在那里偷看有什么意思?”秦珏笑眯眯地问道。
罗锦言笑得眉眼弯弯:“我哪里偷看了,我是正大光明参观。”
秦珏便道:“你这样会教坏孩子的。”
罗锦言摸摸肚子:“宝宝,你爹不让咱们看,咱们就不看了,陪娘去看汤圆和耳朵打架。”
说着,她抬腿就往外走,秦珏急了,坐在浴桶里大喊:“哎,你回来,我让你看个够,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汤圆和耳朵这不算是打架,它们两上合伙欺负小兔子,这小兔原本就是野兔出生,天生就比家兔要活泼,且,被这两货历练了些日子,不但身手好,脾气也大了。
罗锦言走到廊下时,看到的就是小兔正追着咬汤圆的腿,耳朵跳到美人靠上,喵喵喵地大声谩骂。
看到罗锦言,汤圆就扑到她腿上求救,春分吓了跳,生怕它冲撞到大奶奶,连忙把它抱起来,结果汤圆被抱起来,腿上还挂着小兔子,小兔子咬着汤圆腿上的块皮毛不松口。
好不容易哄了小兔子把汤圆松开,汤圆雪白的小腿上已经渗出血来。
春分抱着汤圆去上药,罗锦言抱起了小兔子:“你怎么这样厉害?给你取个名字叫霸天吧。”
于是这只不知性别的小兔就有了威风凛凛的名字——霸天。
倍受冷落的秦珏终于洗得干干净净出来,叫了罗锦言给他擦头,罗锦言就把霸天的事告诉他,秦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这才正色道:“惜惜,你和我说实话,河间的那个小姑娘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罗锦言打死也不会把她前世的那些事告诉秦珏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没有必要告诉今生的丈夫,前世她嫁过谁谁,那不是有病吗?
“就是那次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就是那孩子,她做了皇后,却死于非命。”
秦珏转过身来,看着罗锦言,又慢慢转身,让罗锦言继续给他擦头。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梦里的事情无论好坏,全都过去了,现在你有我,我也有你,你在梦里经历的那些事,都不会生。”
罗锦言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毛巾,从背后抱住了秦珏,脸蛋埋进他半干的头里,嗅着他,吻着他。
秦珏的嘴角勾起个完美的弧度,他伸手到背后,拍拍罗锦言的翘臀:“你就勾|引我吧,明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罗锦言呸了声,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他腋下钻过去,靠到他的胸前,问道:“那我不勾|引你了,撩拨可好?”
秦珏索性把她按到罗汉床,狠狠地亲个够。
两人笑闹了阵,这才重又坐好,罗锦言用桃木梳子给秦珏通,秦珏这才说起正事,把李道子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罗锦言。
罗锦言瞪大眼睛:“你还记得吗?我九岁那年的上元节,你告诉我庄渊想让女儿大归,可亲家要三千两银子,庄渊想卖掉山西的座庄子,可是那庄子顶多值几百两?”
秦珏点点头:“我也猜到了,那女孩儿的父母应该就是在那座庄子里,对了,那庄子现在是在岳父手里,还是交给你了?”
罗锦言叹了口气,谁家夫君这么粗心的,连妻子的嫁妆都没有细看。
“我爹说那处庄子买得太贵了,他看着心疼,就给我当陪嫁了。”
秦珏笑道:“也是,那庄子顶多值五六百两,岳父大人花了三千两买下来,他不心疼才怪。女孩儿的两个哥哥还在庄子上,我让人把他们接进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