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墨离心知她的意思,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任何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月萧显然有些疑惑,他道:“那些无饭可食的乞儿,宫里的侍女太监,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难道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苏末道:“当然,本姑娘刚才已说得很清楚。乞儿若不想乞讨,可以选择去偷去抢,只要有本事不被抓到,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自我了断以脱离苦海,这就是所谓的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同样的,不想做奴才或是侍女,士兵不想打仗,他可以选择反抗或者逃离,只是一样需要胆量和本事。既是自己的选择,后果自然也由自己承担。”
这是正宗的苏家论调,就如同苏末的打扮,别无分号,月萧有些无语,墨离却是若有所思。
双臂环上胸前,苏末突然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就比如,有些人,明明本来与本姑娘无关,偏偏却要来找死,这便是他们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杀人或者被杀,只是因为能力不足,最终只能死在本姑娘手里。”
话音刚落,无数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涌出来,团团将三人围住,暗藏不住的杀气,叫人心惊。
此处游人不少,见此阵仗,人人大惊失色,争相逃离,被黑衣人包围的三人镇定异常,包围圈外,场面却是极度混乱。
月萧此时难得还有心思说笑:“末主子,他们杀人可是奉了自己主人的命令,而不是自己想找死。”
苏末冷笑:“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可以选择叛逃。”
月萧瞠目结舌:“那会比死还惨。”
苏末耸肩:“那就只能怨他们自己无用了。”
旁若无人的对话,显然没有将这一干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看在眼里,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们冰冷的视线锁在月萧和苏末身上,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站在苏末左侧的墨离。
苏末勾唇,恣意狂肆的笑容浮上嘴角:“月萧,看来是冲着你跟我来的。不过,温润如玉的月萧,难不成比冰块还会得罪人,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专程对付你?”
月萧笑了笑:“末主子说笑了,我可不认识他们。方才萧已说了,主子的这身标识性打扮,别无分号。他们肯定是冲着末主子来的,萧是无辜受累。”
苏末轻飘飘睨了他一眼:“好一个无辜受累,别把小命累在这里了。”
月萧叹了口气:“如末主子所说,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早知道,萧今晚就不该选择陪末主子出门。”
苏末笑:“此时你还有两个条路可选,你可以选择马上施展轻功逃离此地,至于会不会被拦截继而灭口,本姑娘不敢保证,其二,你可以选择求墨离保护你,当然,愿不愿意就是他的事了。”
墨离没有说话,手默默搭在了剑上。
月萧笑盈盈道:“末主子不愿护着萧的性命?”
苏末表情懒洋洋的:“本姑娘要专心杀人,没空管你。”
“萧还是选择勇敢对敌吧,当然,后背就交给离了。”顿了顿,月萧又道:“这会看来,末主子所说的,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论调确有几分道理,每个人,都时刻处在一个要选择的状态。”
苏末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句话说完,苏末冷冷环视了一圈把他们紧紧围住的大批黑衣人,简单目测了一下,竟不下百人,而他们身上散发的,是死士的气息。
“墨离,若只有你自己,对付这些人,需要多长时间?”
墨离闻言,略作思索,答道:“半个时辰,做不到全歼,或许自己会受伤或者不敌身亡。”
或许的意思,不是因为不能确定,而是无法估测预料之外的不特定因素。
月萧眉头微蹙:“他们怎么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什么也没等,他们在估测我们的实力。”苏末冷笑,“本姑娘可没空陪他们耗!”
说罢,黑色纤细的身形已如流星鬼魅一般,疾速射出,方向正是黑衣人缺口的包围圈。
☆、102.第102章 此心不悔
夜,很黑。
厅外,静得出奇,汾河上歌女悠扬婉转的歌声伴着优美的琴音在空气中隐约传来,别有一番奢华的韵味。
厅里,苍昊与谢长亭对立盘膝而坐,棋局上正杀得火热,乍一看,黑子白子竟似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拈起一颗黑子落上棋盘,谢长亭的表情带着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斯文清俊的脸上不见丝毫紧张之色,温声开口道:“主人此时放末主子出门去,不会有危险么?”
苍昊拈白子,“无妨。她喜欢,就由着她去,吃不了亏。”
虽说棋局如战场,一来一往,二人的动作却都是恁地优雅,仿佛不识人间烟火的修仙,一丝紧张激烈的情绪也无,神色间无比从容淡定,似是把对弈当作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享受。
凝视着棋局,谢长亭从容应下一子,淡淡道:“慕容府豢养的死士,实力不容小觑,况且此次为了月王和玉玺而来,在这胜负决定生死的关头,必定倾巢而出,末主子以一人之力,能应付得了?”
苍昊漫不经心地吃掉一枚黑子,淡然勾唇:“不必担心,她可以。”
谢长亭闻言微微沉默,须臾,再次开口道:“主人对末主子的本事似乎很有信心?”
苍昊道:“长亭,你不妨记着一句话,苏末的本事,在任何时候,你只管高看,低估她的人实在太多了,无需再多你一个。”
谢长亭凝眉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白子和黑子,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会被苍昊的白子一网打尽,须臾,眉宇稍展,轻轻落下一子。
抬头看了苍昊一眼,谢长亭微微敛眸,表情沉静若水:“这些年,每每看着主人,长亭心里便有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总觉得主人似乎并不属于这凡尘俗世。”
没曾想会听到这番话,苍昊略显意外,眉梢一挑,淡淡看了一眼谢长亭,却并未说话。
“长亭有时甚至会想,主人是否是带着前尘记忆历经了数番轮回,否则又怎会有如此像是修炼了千年的胸怀气度,甚至那样无所不能,似浩瀚无垠的苍穹,教长亭永远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可望而不可及?
苍昊淡淡道:“这倒不像是谢长亭会说的话。”
“所以,长亭才会说觉得荒诞不经。”长亭轻轻又落一子,“这些年,长亭心高气傲,觉得主人身边的那几人是如此幼稚无知,从来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到头来才发现,真正幼稚的其实倒是长亭自己。”
苍昊没说话,无声落下一子。
谢长亭静默了片刻,手中黑子从容落下,心头却酝酿着陌生的情绪,难得迟疑了一下,他道:“长亭其实从来不曾问过主人,这些年,长亭一次又一次的任性,主人可觉得厌烦?”
“在本王面前任性,总没有你好果子吃就是了。”苍昊淡言,似乎对此并不十分上心,只是他的话,莫名地教长亭安了心,“任性,换来的还不是自己遍体鳞伤,皮肉受苦?本王的鞭子和刑杖,从来也没留过情,若当真是厌烦了,本王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让你消失,何必费恁多心思?”
长亭清浅一笑,似乎放下了心头忧虑,浅声道:“主人不曾厌烦,生气却是必然的,长亭每次被打得下不得床时,就能亲切地感受到。”
苍昊淡淡道:“本王一向觉得是你自己讨打,便觉得,不如成全了你。”
长亭转头望了望外头天色,话锋自然一转:“慕容府的死士不足为惧,慕容轻背后的那人,却不得不防,末主子的处境,或许并不如主人所说的那样乐观。”
苍昊淡然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分出个胜负?”
谢长亭道:“与主人对弈,过程比结果更值得注重。”
苍昊站起身,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情报,倒也毫不逊色。”
谢长亭跟着站了起来,似乎并不介意被看穿,闻言只是微微低头道:“主人的事情,长亭总是比较上心的。”
苍昊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负手朝厅外走去,淡然的嗓音响起:“说起来,待在本王身边,倒是委屈了你。如若不然,今日的谢长亭,也该是闻名于天下的一方霸主了。”
角逐天下,光华尽现,群雄俯首,赫赫威名天下无人不知,这才是谢长亭原本该有的生活。
长亭一怔,继而淡淡扬起唇角,举步跟上,平和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是如此清晰可辨,带着不悔的执着和忠诚,他道:“遇到主人,长亭即便放弃了整个天下,哪怕只做一个小小的卑微的奴才,也是没有怨言的。漫长人生,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心甘情愿放下一切去追随的人,若不顺着自己的心意,岂不无趣?”
汾河之西岸,已是一片刀光剑影。
先发制人。
苏末的速度太快,快到别说是那些黑衣人,就是墨离,竟也没有看清她是究竟如何出的手,只是等他反应过来,地上已倒下了一圈尸体,包围着他们的黑衣人,站在最里侧的一排二十多人,呈标准的一个圆形倒在地上,全部毙命当场。
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在校场上征服紫衣骑的情景,诡异莫测的身形移动,一击毙命的可怕身手,取性命于电光石火之间,面对数千人仍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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