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亭还未说话,十四的外公李悠然已恭敬出声:“皇上,这位公子的做法并无不妥。按照规矩,天子即位,要在太和殿接受百官三跪九叩,还要颁布诏书,表示皇上是真命天子。由銮仪卫护卫皇上及诏书道出太和门,百官从正门两侧的昭德门和贞度门走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里,抬至城楼上颁布。因为皇上早在十一年前就接受了传国玉玺,是以此时那些礼仪有些不大合适,但百官跪拜天子,却是必不可少,禁军隶属于皇上私家护卫军,拜见皇帝更是理所应当。皇上若以此理由治罪这位公子,老臣可是不服。”
十四站在一旁,被自家外公的一番言论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最后一句却也吓得他够呛。虽然他不是打小跟着苍昊,但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了解这个九哥的性子,看起来很好说话,若真要罚谁,不管错与没错,又岂容你说不服?
九哥面前,一切世俗礼仪和规矩全是虚物,他自己定下的规矩,才是他身边所有人哪怕是死也必须谨谨铭记的规矩。
此番摆在眼前的事实只有一个,除非必要,苍昊并不喜此类繁琐的排场,至于什么自古以来的规矩之类的,苍昊又岂会看在眼里?而谢长亭在没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做主,本就是最大的错。
九哥认为你错了,,任何人说你是对的,都没用。
这番十四在心里暗自腹诽自家九哥的霸道,那番苍昊已抬手命谢长亭起身。
“下不为例。”
淡淡的嗓音并未听出不悦,事实证明,苍昊虽霸道,却并不是是非不分,谢长亭这么做的原因,他心里自然明了,虽暗中控制了朝堂十一年,但毕竟于大多数人而言,他还是陌生的。
慕容家一朝覆灭,谢长亭深知,若想日后无后顾之忧地一心于天下,必须先让所有人即刻认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狂风暴雨肆虐的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会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终生难以忘记。
李悠然看向平和儒雅的谢长亭,目光充满赞赏,他历经七十载岁月,江湖宫廷摸滚打爬几十年,见过的人太多,自然是看出了谢长亭本事不凡。如这般年纪轻轻就敛尽光芒如无华璞玉的男子,实在罕见,皇上身边有这样的人才效忠,何愁江山不稳,天下不归?
“公子可否告知名姓?”
谢长亭表情一如既往,平和不惊,脸上亦看不出对李悠然方才帮他说话的感激,淡淡道:“在下谢长亭。”
李悠然一惊:“十一年前武林第一公子谢长亭?”
子聿和颐修同时看过来,显然也是颇为讶异,十四却是眉头皱起,压根没听过这号人物。
他今年才十八岁,十一年前还是个小屁孩,谢长亭出道不到一年就销声匿迹了,他自然无从得知。
“十一年前,谢公子在江湖上绽放的光芒,至今有人难以忘怀,不曾想,老朽今日竟有幸得见,实在欣慰,即便告老归田了,也无憾了。”说罢,长长叹了口气。
十四嘴角微抽:“外公,你就别装了,这些年与慕容霆斗智斗勇,只怕早就厌烦了,巴不得早日离开朝堂回家安享天伦吧,长吁短叹的,实在有损您高大威猛的形象。”
“你个死小子,找抽是不是?”李悠然心下难得几分惆怅,被十四几句话搞得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保有爵位,俸禄不减,风光归隐,李悠然心里冒出一点点小小的愧意和纠结,白拿银子不办事,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似乎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年苍昊不在朝,自己与慕容霆和皇后周旋,费心又费力,头发都白了不知多少,拿他一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心安理得了。
突然想起一事,李悠然面色一整,看着殿上的君王,表情极为严肃地道:“皇上,您是天子,该自称‘朕‘,为何到了此时还没改口?”
苍昊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本王不喜。”
一句话,噎得老人家差点吐血。
最重规矩如子聿,最不怕死如谢长亭,还有一口一个“朕”字难改的颐修,甚至是月萧和墨离,一个个心细如发,心思深沉,谁没早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即便知道,亦无人敢直言,而苍昊自己又岂会不知?
知道了又如何?主人既说了不喜,难不成他们再道一句“这是规矩”,老生常谈的话题,说不准苍昊眉头一挑,真的即刻来给他们上个关于“何谓规矩”的教导课。
几人倒也因此明了,苍昊为何命谢长亭甄选官员时控制年龄了。
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通常代表着食古不化。
苍昊与任何一位皇帝都绝对不同,他甚至不只是一个皇帝,于他们而言,除了主子这个身份,若不是年龄的问题,到更像是师父或父亲,曾经的那几年里,除了谢长亭,其他人都是得过苍昊亲自教导的。他的能力,他的性格,他的脾气,都决定了他这皇帝的特别。他只会遵照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规矩行事,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做出妥协。
所以,御驾之前,那些动辄“祖上的规矩不可破”或者“圣贤曰”的老迂腐,只能一边站着赏花去了。
“主人要见见那些皇子大臣们吗?再淋下去,只怕一个个都得赖在这九华殿门前了。”颐修问。
那些人被命令九华殿前面君,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狂风大雨淋着,只怕明天得有一大半娇贵的身子倒下。
见他们做什么?苍昊站起身,淡淡道:“命所有人都回了吧,六部侍郎任命的文书即刻发下去,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十四,派人用轿子送阁老回府。”
“等等等等,皇上……”李悠然笑盈盈的,“那个,听说皇上此番回宫,还带回了一名身手不凡的女子,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安置?若打算封妃,还请告知老臣此姑娘的身份家世,老臣着礼部先做些准备,待选定吉日举行封妃大典,也算告老之前,老臣沾点皇上的大喜气了。皇上意下如何?”
苍昊淡淡一笑:“此事不必阁老操心,本王心中自有打算。”
李悠然点了点头:“是,老臣是有些急了,皇上才刚回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皇上处理,封妃一事暂且不着急。老臣有空会多收集一些贵族家的千金画像,到时让皇上挑选一些满意的充斥后宫,宫里已经很久没有新血进来了。”说罢,行了礼,也不去看众人听了这一番话后是什么表情,迳自道:“老臣告退。”
十四忙道:“臣也告退。”伴着他外公走出去了。
静了半晌,谢长亭淡淡道:“主人打算立末主子为后?”
“不会。”苍昊神色未变,表情也淡淡,只简单给出了这两个字,其他的显然不欲多说了。
谢长亭也没有再问,看了看御案两旁一直沉默的南风南云,温声道:“时间不早了,主人早些歇息吧。”
语毕,转身走出殿门,子聿与颐修亦是无声退了出去。
☆、120.第120章 皇城血洗
皇城外街道上,十万虎贲军如潮涌般退去,街道上霎时又恢复了夜晚应有的宁静,只是,街道两旁,有数十座繁华的府邸,已在悄无声息之间,从此失去了主人。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知情的不知情的皆噤若寒蝉,道是新帝亲政,要开始铲除异己。事实上,这些品级不大不小、作用可有可无的官员们,从来没被真正看进过眼里。若不是牵扯进了十三年前墨家的灭门血案,这些人是什么葱什么蒜,苍昊是压根懒得去理会的。
异己,至今为止,能让苍昊视为异己的人,尚未出现。
说到底,护短才是真正因素。苍昊身边的人,犯了错罚得狠了,半条命都曾去掉过,待得好与不好,也都只是他的权力,其他人,欠下的,总归是要十倍百倍地还回来的。否则,那些家伙那些年所受的委屈,拼命压抑的恨意,要找谁申诉去?
一番血洗,就当是给那两个家伙发泄多年的委屈了。
护短护得如此理所当然光明正大,丝毫不考虑朝中突然少了如此多官员会对朝政有多大影响,莫怪那些个家伙们如此死心踏地地追随,即便死也毫无怨言。
风歇雨停,空气中透着微微凉意,清新纯净,纯净得可以清晰嗅到其中无法忽视的浓烈血腥味。一身黑色皮衣的苏末,站在一座大而奢华的府邸大门前,微微抬头,大门正上方“总督府”三个大字庄重威严。
只是,再怎么庄重,也掩饰不了其中的腐败肮脏。垂散在肩膀处的发丝还带着微微湿气,苏末神情清冷,迳自推开厚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尸横,男女老少,从脚下一直往里面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苏末举步往庭院里面走去,脚步缓慢而稳重,清冷的眸子在夜色里散发如玉般冷冽的光泽。走了一段,隐约可闻的打斗声和呻?吟声传进耳朵里。苏末眉头微皱,右手一抬,白皙玉指上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天蚕丝灵巧地勾住了最靠近的屋脊,身体借力一跃,几个轻盈之间,已落回地面。
抬眼看去,十几名灰衣护院打扮的男子正围住墨离展开毫不留情的攻击,左边亭廊处,立着一个中年福态的男子,脸色苍白中带着阴狠和惊惧,旁边还有两个男子贴身保护,苏末只看一眼,便大概知道了男子的身份,深更半夜依旧穿着二品官员的朝服,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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