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的日子,倒让你学会了装腔作势。”许持盈扬了扬眉,“你不肯直说,那我替你说。你想让你与宁王结束被囚的情形,你想走出困境摄六宫事,还想让赵家的案子成为无头案,是么?”
“还有一点,你竟没想到。”太后笑道,“起复魏家,让魏氏女进宫为妃。魏家几个人都知道你并非许夫人所生,你不为许夫人,也得为丞相着想吧?”
许持盈歉然一笑,“这几日都没人招惹我,日子很无趣。要是换个时机,我说不定就答应魏氏女进宫了,人总得找个消遣不是?可眼下不行,局势容不得我任性胡闹。”
“说再多,不过是你自说自话。”太后不屑地一笑,“哀家不需在意。皇上明日就会见哀家。”
“也对。”许持盈颔首,“可是你放心,不论皇上是否答应你那些条件,都不会成真,我不会让他向你低头。”
“他若低头,也是为了许家。”
“不需要。”许持盈视线冷冽,“我有化解的法子。”
“化解?”太后讽刺地笑了,“难道你还能将许夫人灭口,将散播流言的人斩尽杀绝?”
“对。”许持盈神色无辜,黑沉沉的眸子却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只会嚼舌根儿,只知道颜面比天大的人,活着也是多余,为何不杀掉?”
“……”太后无法忽视她满身的煞气。
“明日见过皇上之后,你若再有事无事烦他扰他,我不会再留着你碍眼。”许持盈转头示意木香,“你要挟过的人,为了给你个交代,不惜残害自己,今日你便尝尝她受过的苦。”
木香称是,转身去殿外端回一盏茶,款步走向太后。
“你要做什么?”太后惊慌起来,匆匆起身,要扬声唤人。影卫指不上,可还有大内侍卫。她不相信,连大内侍卫都会坐视她被皇后残害。
木香却手法极快,将她推回到座位,继而便捏开了她的下颚,将一盏茶悉数灌进她嘴里。
要到此刻,太后才知道,许持盈身边这婢女,有着不俗的身手。
木香一笑,退后行礼,如实道:“对不住您了。奴婢并没正经学过功夫,只是受高人指点过,力气大一些,手法快一些,仅此而已。”
太后惊怒交加,哆嗦着问道:“你给哀家喝的什么?啊?!”
木香仍是老老实实地道:“大概一刻钟之后发作,药力不重,您放心。”语毕退回到许持盈身侧。
“你看,伤人如此简单。杀小人在我亦如此。”许持盈笑吟吟说完,无心再逗留,转身走向殿外。
“你不能这样。”太后语气无力却复杂地道,“皇上若低头,也是为了你。你怎能自作主张?”
“不需要。”许持盈脚步微微一顿。真的不需要,而且相信,他不会向谁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全盘开杀虐渣了O(∩_∩)O哈哈~明晚见~晚安,么么扎!
第060章(单更)
060
乾清宫。
苏道成引着李二爷走向正殿。
李二爷正如郗骁、沈令言画出来的样子, 须发皆白, 长得很喜相, 不笑也是笑呵呵的样子。他最引人注意的是双眼,神光充足,亮闪闪的。
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
一面走,苏道成一面对李二爷道:“依您的年岁, 应该到不了须发皆白的地步。”
李二爷就笑道:“不义之举做得太多,草民可不就早早地白了须发。”
苏道成莞尔。说起来,李二爷那等手艺活儿, 也是很熬心血的。“您本名是什么?”他问。
李二爷道:“草民本名李二郎。”
苏道成又笑了。行至正殿廊下, 小太监即刻通传,不多时, 卓永走出门来,“苏大人、李二爷请。”
李二爷忙说不敢当,进门之前, 整了整衣衫。进到正殿, 毕恭毕敬地行礼参拜。
萧仲麟略略打量,温声命李二爷平身。小老头儿自己来宫里投案, 在意料之外,是情理之中。不需说, 这是个聪明且有胆色的人。他并不能心生反感。
喝了一口浓茶,他问:“宋云香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李二爷恭声回道:“草民先前离京,是怕被人灭口,也是打算洗手不干了。有一阵子, 日子过得很是闲散。草民名下有些小生意,与苏先生各路管事常来常往。是在来往期间,偶然间听说了宋云香的行踪,得知她正赶往京城,为了救一位达官显宦,不惜宣扬皇室秘辛,说事关皇后娘娘的身世。
“之后,草民请两位朋友相助,找到她,并将她送往京城许府。再多的,草民与友人都不曾问她,不敢,怕听到不该听的事,招来诛灭九族的大祸。
“草民不敢隐瞒皇上,最初只是想卖个人情给许府,如此,万一有朝一日落难,有许家出面帮衬一二,总能落个全尸。
“草民没料到的是,数日光景之后,自己就成了皇家追捕的逃犯。两位友人设法把宋云香交给许夫人的时候,提了草民的处境,以为许夫人无论如何都会全力帮衬,却没料到,许夫人根本不当回事……
“各地开始张贴告示的时候,草民心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此劫了,又晓得不少影卫都随沈大人住在沈府,便飞鸽传信给影卫。
“不论皇上如何发落草民,草民今日得以进宫面圣,已是天大的福气,虽死无憾。”
这一席话,既说了原委,又澄清自己对于皇室秘辛所知仅限于传言。
萧仲麟一笑,又问:“那么,你可知因何成了皇室悬赏缉拿的逃犯?”
李二爷险些冒汗,诚实地摇头,“草民不知。”他这一生,赚的黑心钱太多了,并不晓得是哪一次埋下了祸根。
萧仲麟与苏道成都忍不住微笑,前者提醒道:“赵府的人,可曾请你出手打造暗器?”
苏道成则取出已经准备好的图样子,递给李二爷,“影卫找到的是这支小巧的毒箭,你可记得?”
李二爷一看就想起来了,也在同时想到了已被关进大牢的赵家父子,原由似乎是刺杀皇上……他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当即跪倒在地,连连向上叩头,语声有些微的发抖:“禀皇上,赵家一名管事的确找过草民打造暗器,因为手面很大,草民就应下了。可是,草民并不知道他们作何用途,真的不知道……”
“朕姑且相信。”萧仲麟道,“明日你愿意到赵家指认那名管事么?”
“愿意,草民愿意。”
萧仲麟颔首一笑,看向苏道成,“好生安置起来,不要为难。朕答应过保他安稳,他若明白事理,断不会食言于他。”
苏道成拱手称是。
李二爷连连谢恩。
这时候,郗骁到了,进殿行礼之后,看到李二爷,笑道:“二爷别来无恙?”
李二爷连称不敢当,心里却骂道:小崽子,在这时候抬举我,是有多恨我?
郗骁笑意更浓,转而对萧仲麟道:“的确是李二,如假包换。”
苏道成听了,更加放心,带着李二爷告退。
萧仲麟把李二爷交代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讲给郗骁听,末了道:“你与他相识,在你看,可信么?”
郗骁笑道:“李二说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赚黑心钱的时候有之,但一向不说假话、大话。以臣看,他所言可信,赵家这案子很快就能结案。”
“的确。”萧仲麟指一指近前的座椅,“你与他因何结缘的?”
郗骁拱手谢座,落座后答道:“臣数年来醉心于研读奇门遁甲,与李二结缘,起初正是因为他深谙此道,便找上门去请教。慢慢的,与他算是忘年交,又在他那里见识了不少打造精良的兵器暗器,这方面而言,臣很佩服他心思奇巧,那双手也实在是极灵巧。”
萧仲麟由衷道:“这老爷子的确有意思。”
郗骁把带来的宋云香的最新口供递给卓永,“方才臣与沈令言一同询问得来的,恰好皇上传召,便带过来请皇上过目。”说着,见萧仲麟掐了掐眉心,心知是看折子久了眼睛累,又见殿中只有卓永服侍着,便将大意复述一遍。
萧仲麟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样说来,当年做混账事的人,应该是陆乾。”那种恶行,苏妙仪绝不会乱说,宋云香执意不信也没用。
“臣也这么想。”郗骁神色很别扭,作孽的不是父亲,他庆幸,对陆乾则是更为憎恶,偏生那厮被劫走了,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手发落陆乾。思忖片刻,把陆乾的事情如实告知萧仲麟。
萧仲麟听了,心绪骤然变得恶劣。那种人,就该扒皮抽筋,可是,那人也正是持盈的生父,如何处置,需要顾虑的可不少。
他喝了几口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起正事:“赵鹤是如何都不成了,当务之急,是选出个贤臣,来日顶他的缺。”这本该是吏部的事,但涉及烂到根底的兵部,就不能指望吏部了。说句不好听的,不计较吏部的失职之处,已经是勉为其难。
“皇上说的是。”郗骁道,“但这等事情,臣是戴罪之身,不能置喙。皇上不妨听听丞相的看法。”
萧仲麟失笑,“不需问也知道,丞相一定也是这番说辞。你少推诿,赶紧给我举荐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