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在行程中痛定思痛,可能是太后事先提点过他,也可能是他从本心不想遵从太后对他婚事的安排反其道行之,更可能的是,昨日一切都是母子两个早就料定的。”
娓娓说完这些,许持盈看住他,“皇上,你觉得哪一种情形最有可能?”
萧仲麟笑着把她搂到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角,“今日绝对答不出。但我会尽力查清楚。”
许持盈微微一笑,“如果后宫有异动,我会及时告诉你。”
“好。”萧仲麟吻上她的唇,因着心底生出的亲近,又是一番耳鬓厮磨,随后拍拍她的背,“去洗漱,之后与我一起用膳,陪我到书房消磨时间。”
“那怎么行?”微红着面颊的许持盈立时反对,“我得去慈宁宫请安。”
“不准去。”萧仲麟不容置疑地道,“昨日才把她晾到了一边儿,你今日去请安,她要是为难你怎么办?况且我不是前天半夜才称病么?今日你继续侍疾,稍后传贺太医过来给我诊脉就是。”
许持盈片刻凝眸,逸出甜美的笑容,“嗯,好。”
这一日,太后一早传了一名太医前去请脉,萧仲麟这边则唤贺太医到乾清宫磨烦了大半个时辰。
如此,名义上的母子两个只能各顾各的,许持盈照常在乾清宫“侍疾”,一如上次,她指派淑妃到慈宁宫侍疾。
私下里,萧仲麟习字,卓永磨墨,许持盈在一旁看书。
一日的光景,过得分外惬意。
傍晚,许之焕与郗骁相形进宫。
两个人带来了需要萧仲麟过目的奏折,并且恳请他早日上朝、主持大局。
萧仲麟满心笑意。这两只狐狸,要不是他近日上赶着给甜头,他们才不肯请他批阅奏折,更不会请他早日上朝。
说到底,对于这般地位的两个人来说,这一段批阅奏折只会让他们觉得是负担。手里的权势依然如故,起码不会增多——他们比谁都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越是这种时期,越会谨慎行事,不给有意投靠的人机会。
白加班得不着好处的事儿,换了萧仲麟也不愿意干。有那个工夫,还不如用来为眼中钉挖陷阱。
但是,不给他这个面子,不让他打理朝政,亦是情理之中——谁的日子都不清闲,他要是总给他们添堵的话,他们自然会甘愿平日辛苦一些。
他没当即答应,说过两日再议。他们真有心的话,别说他和太后不舒坦,就算太后快死了,都不会纵着他荒废朝政,总会有理由劝他尽快上朝,要是把他晾起来……那他真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幸好,目前看来,到不了太严峻凶险的地步,他等着许之焕与郗骁的后续动作便可。
不管怎么说,这一日,萧仲麟和许持盈过得分外顺心。
翌日,许持盈的烦恼来了:许夫人递牌子进宫。
萧仲麟无所谓,只让她看心情决定见或不见。
许持盈想了想,还是决定见见母亲。“我二妹的事情,总要给她一个说法,不然她一定是不见到我不肯罢休。”
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她也不例外。萧仲麟笑道:“那你悠着点儿,别动气,更别把许夫人气得太狠。”
回坤宁宫的路上,许持盈琢磨着他的话,莞尔而笑。见到许夫人,她遣了服侍在侧的宫女,和声道:“您再次进宫,还是为了幼澄的病情吧?”
“的确是。”许夫人并不意外,即刻承认,随即道出所思所想——正如先前与许之焕说过的。
许持盈神色淡漠,“幼澄的腿断了,能否痊愈,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许夫人忙问道:“那她的脸呢?能否恢复如初?”
许持盈凝望着母亲,笑意凉薄,“脸?她早就不要了,您替她争什么?”
“但你手里总有帮她痊愈的法子吧?”许夫人切切地道,“她要是容貌俱损,嫁不出去,幼晴的婚事,也会受她的影响,耽搁下来。外人要是多思多虑,对谁都不好不是?”
“她和幼晴都不小了,婚事早就该尘埃落定。彼时您不着急,眼下不去怪那个不自重的庶女,倒怪起我来了?”许持盈秀眉一挑,“这是哪一家的道理?”
“你!……”许夫人要申斥的时候,想到了许之焕昨夜说过的话,勉强按捺下了火气,耐着性子道,“就算她是咎由自取,可她这个事儿,你让我怎么跟外人说?要找怎样的借口?我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好端端的姑娘家,忽然间腿瘸了、容貌也不复以往……”
“想不出好啊,那就让她们老死闺中,横竖不还有您这个慈母养着她们么?关我何事?”许持盈被母亲刚刚变幻不定的神色惹恼了,“今日您既然再次问起,那我也就给您交个底:幼澄的脸好不了了,这辈子就那个德行了,您把心放下吧。”
许夫人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
许持盈扬声唤甘蓝,随即笑微微地道:“许夫人,你好好儿记住,日后再进宫,只是命妇,我是你的皇后娘娘,到时候,记得恪守君臣之礼。失礼的时候,我可不会因为你是皇亲国戚,就纵着你对我指手画脚。”
语声未落,甘蓝小跑着进门来。
许持盈用下巴点了点许夫人,“带下去。往后这个人再进宫的时候,先帮我问清楚原委,能见才见,不能见直接打发掉,不用知会我。”
甘蓝即刻称是,心知母女两个这是又生了嫌隙。还好,她早见惯了这种情形。
许夫人刚走,婉容来了,语气恭敬地道:“太后娘娘身子不舒坦,分外记挂皇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小坐。”
话说的极为客气。
许持盈心念一转,当即笑着起身,“巧了,本宫正要去给太后请安。”
有些话,该跟太后挑明了。同样的,太后唤她过去,大抵也是要跟她挑明一些事。
这样很好。都把话说清楚,把底牌亮出来,日后彼此心里都有了准成,行事会更有章法。
那样,会更有趣。
宫里很寂寞。她不怕谁跟她斗,只怕没人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7月1号(本周六)入V,更新时间应该是周六0点到1点之间,如果开V不顺利的话,就是周六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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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万更)
025
慈宁宫外, 许持盈下了凤辇,抬眼便看到宫女、太监服侍着太后向外走来。
许持盈上前两步,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您这是——”
太后笑容和蔼,抬手示意免礼,“哀家瞧着天气极好, 想到外面走走, 皇后可愿意陪同?”
许持盈语气恭敬:“服侍太后娘娘是臣妾的本分。”
太后颔首一笑, 对许持盈伸出手。
许持盈连忙上前, 虚扶着太后走出慈宁宫。
正如太后所说的,今日万里无云,熏风醉人。宫廷中, 远山含笑,处处鸟语花香。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出一段路, 太后微眯了眼睛, 循序望向淑妃、敬妃、惠妃所在的宫苑, “她们三个, 服侍皇上的日子已久,偏生都是福薄的,先是有符氏, 眼下——”她凝了许持盈一眼,收住话。
许持盈只是道:“眼下皇上还未痊愈。”
“在宫里的女子,不是被冷落,就是看人被冷落。”太后似笑非笑, “这便是一生。”
许持盈笑微微的,“这种话,也只有太后能说,臣妾万万不敢。”
太后笑得慈爱,宛若宠溺孩子的长辈,“你这个孩子啊,戒心也太重了些。”随即对玉竹轻一挥手。
玉竹、婉容即刻会意,带着慈宁宫的人退后一段。
甘蓝、木香则只是放缓脚步,落后几步的距离。
太后问道:“听说许夫人今日又进宫来见你,可是为了许二小姐的事?”
许持盈笑笑地反问:“太后娘娘所指的是哪件事?”
太后笑道:“你二妹腿断了,容貌也大不如前,太医院都传开了,哀家自然少不得听人提及。”
“并不是。”许持盈笑着摇头,“寻常人受伤、患病在所难免。许夫人怎么会为这等家事进宫。”虽然母亲就是那么做的,但她必须一本正经地扯谎。
“就算为了这种事进宫,也是理所当然。”太后看了许持盈一眼,“许家是你的母族,半步也不能走错,时时唤娘家的人进宫来提点几句,是你的本分。这么多年了,哀家不也时不时就要见见娘家的人么?”
“太后娘娘的母族与许家不同。摄政王与平阳郡主的双亲走得早,不少事自然要请您做主。”许持盈继续与太后打太极,“臣妾若是见娘家的人,便只是说说闲话,其他的事,只要与臣妾无关,丞相与许夫人都会妥善打理。”
她是一句实话也不肯说。太后却不能为此恼火,反倒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一件事,哀家一直不明白。如你这般聪慧的女子,怎么会让自己在外落下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本就是西越第一美人,若是没有这点儿瑕疵,没有任何女子的日子能比你更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