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难得说一句关心的话,他感觉心里温暖,更不用说困累了。
“还好,”他按住俞明枝的手,细细的摩挲着,“我陪你坐着,等消息。”
俞明枝转开目光,就看到桌子一角放着一本书,应该就是秦机昨晚看的那本。她身子稍稍前倾,看到封面上大大的“菜谱”’二字。
这位叱咤朝堂的大奸臣爱看的居然是菜谱。
“你不会真的想做厨子吧?”她几乎是开玩笑的说道。
秦机认真的点头,“若没有那场灾难,迫使我离开家乡另有了一番机遇,现在只怕是开了一间小小的酒家,全家以此为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有着一丝向往。
那是最朴实纯真的最初的梦想。
俞明枝问道:“如果让你重新选择呢?”
秦机道:“我不后悔,也不遗憾。”
他顿了顿,望着回过头来的俞明枝。
“因为可以遇见你。”
俞明枝瞪他,“你给姑娘说情话的能力倒是非凡。”
秦机道:“只说给你一人听。”
俞明枝听到这句,有意岔开话题,“那你如今都学会什么菜了?”
秦机闻言一拍掌,“哪一天我去杨家做饭给你吃,你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
俞明枝的态度又瞬间冷下去了,“随意。”
秦机却不气馁,“就当庆祝这次反击的漂亮,也谢谢枝枝愿意去赵府,不然也不会知道他们要对颜侍郎下手,否则以我们的布置,难保颜侍郎平安。”
俞明枝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秦机笑了笑,对她的态度见怪不怪。
行宫里依然寂静,除了他们和打扫的宫人,没有其他人。随着皇上来围场狩猎的人们,都被困在帐篷里,胆战心惊的想着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
快到午时,又有人来报,说是和姓牟的接触的那个尚书省的小吏被抓回来了。
秦机慢条斯理的喝口茶,“这回又供出谁了?”
来人道:“这回是个大的,御史台郦望山。”
此言一出,俞明枝和秦机双双精神一振,抬起头望过来。
之前两个人痛打了许久都不肯招认,抓回来一个尚书省不入流的小吏,他们原以为还得有的磨蹭,没想到直接就供出了郦望山。
来人补充道:“是顾侍郎抢在皇上的人之前,抓住尚书省小吏的老母,逼他直接说出郦望山。”
俞明枝的心又开始乱跳,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想这次到底能不能治郦望山的罪。
秦机问道:“皇上怎么说?”
来人觑着他们的脸色,连忙说道:“皇上有些迟疑了,虽说能想到背后指使的人地位不低,但是真正指出来他又退缩不信了。”
秦机叹道:“必然。”
俞明枝又低下头。
来人继续说道:“所以,这会儿皇上在单独和郦望山说话,没其他人在边上,没第三个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秦机思忖片刻,“谋害皇帝毕竟是大罪,他就算不愿相信也没有办法。”他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时候必须拿出他和沂王有勾结的证据了。”
俞明枝道:“如此甚好!”
秦机吩咐那人:“就这么回了顾侍郎。”
“下官明白了。”那人又匆匆离去。
俞明枝攒紧拳头,没想到在赵家的一次偷听,就能牵连出这么多事情,定然不能让沂王一派的人好受!
正文 第七十章 偷听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报信的人迟迟没有出现。
等待是令人感到煎熬的,哪怕秦机一直在找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来打发时间。俞明枝有些坐不住了,也许今日是沂王一党覆灭的日子,她真想亲眼看一看。
在又一次的问话被俞明枝含糊的应付过去之后,秦机无奈的叹口气,“你可要想好,大帐之前必然有酷刑留下的痕迹,你真要去看一眼?”
俞明枝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头道:“反正都已经看到了。”
秦机看她硬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掸了掸袖口,起身后开口道:“好,我们过去亲眼看看。”
俞明枝跟上他,两人快步出了行宫,一名青年牵着踏雪站在门口,见他们到来,一言不发的将缰绳交到秦机手中。
秦机扶俞明枝上马后,像是出门散步似的,牵着马慢悠悠的往围场的方向走去。
俞明枝坐在马背上看的远,望着阳光照耀下郁郁葱葱的树林,斑驳的光点落在青葱的草地上,七彩斑斓的鸟儿在树枝上蹦蹦跳跳,鸣唱着清脆的调子,细细的清风送来花草的清香。
又是极其寻常的一天。
但随着临近围场,气氛越发的压抑。
几匹马散落在道路两旁,悠闲的吃草,但绿草上,一滩鲜红的血迹格外的刺眼,甚至可以看到两颗人的牙齿。
而围场早已由重兵把守,将几个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他们看到秦机过来,包围才松懈开来,恭恭敬敬的欠身,让开一条缝隙让他们通过。
“田将军,皇上现下在何处?”秦机放慢脚步,问挎着刀、一脸凶相的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
田将军道:“西边那间最小的帐篷,仍在和郦御史谈话。”
秦机又问:“赵尚书令那边的人可有逃出去的?”
“没有。”田将军拍着胸口说道,“他们不敢乱来,万一被抓着送到皇上面前,可不就坐实了罪名。”
秦机道:“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田将军点点头,“秦舍人放心,我绝不会松懈的。”
秦机这才拱拱手,微笑道:“下官多谢田将军。”
俞明枝在高处看着他们,这两个人的架势哪里像五品中书舍人和三品左卫将军了,仿佛秦机才是官阶高两级的那个人。
田将军也客气的拱手,“哪里哪里,秦舍人请这边走。”说着,他指着往西边的一条小路,“我已经叫人看着了,赵仲的人靠近不了半分。”
“好。”秦机继续牵着马往那边走,“从这条路走,不会看到那些脏污血腥的场面,枝枝不用害怕。”
俞明枝望着蜿蜒的小路,绿荫挡住了午后*的阳光,显得清爽舒服。
“我不该害怕那些的。”她轻声说道。
秦机回头望她一眼,眼中有深深的柔色笑意,“这没有什么可自责的,换作在家乡时的我,若不是为了做厨子,恐怕杀鸡宰羊都不敢看一眼。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都不同,我不希望你会有那样的经历能锻炼到你面不改色的去看那些。”
俞明枝轻轻的苦笑一声,“如今都不同了。”
秦机道:“你有我。”
俞明枝意义不明的又笑了笑,撇过头去看湛蓝的天空。
秦机没有再说话,继续前行。
很快,错落的白色帐篷映入眼帘,明明那么多人来到围场,但是四下里居然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诡异的让人心惊。
秦机让青年将马牵走,自己带着俞明枝蹑手蹑脚的来到最西边的小帐篷后面,站在一排小树后面。
这儿既能遮挡太阳,又只要能注意点就可以听见帐篷里的对话声。
俞明枝瞥一眼秦机,便专心的关注起帐篷里的说话声。
“郦爱卿,刚才有人对我说你的外甥被抓进府衙大牢了?真有其事?”
郦望山痛心疾首的说道:“谢皇上关心,微臣那不成器的外甥确实失手杀手,被抓进大牢。他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无奈他爹娘想去看望一眼,居然被府衙的人拦下,说是案子还未审完,不得探望。”
他趁机想蒋京兆尹一军,但是皇上不买账,幽幽的问道:“这桩事暂且不提,我怎么听闻爱卿的外甥在犯案当日,曾和我的皇弟一起出现在街上呢?”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猜疑
郦望山立刻叫道:“皇上,微臣不知此事!”
皇上狐疑的“哦”一声,“不过你现在晓得也不迟。”
郦望山道:“皇上,微臣的外甥虽然寄住在我家中,但他平日里做什么,微臣从来不过问,毕竟自个儿的孩子都还顾不过来,他又不是没有爹娘。”
“哦。”皇上依然回应的非常简单。
“皇上,微臣听说沂王殿下一直爱好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曾联名上奏弹劾,克扣了他的俸禄。殿下与微臣那是有仇啊!而微臣那个不成器的外甥,也是爱这一套,估计是在哪家酒楼认识的,就处到一块儿去了。”
帐篷里安静了片刻,秦机轻声道:“皇上不信他的话。”
果不其然,皇帝道:“我并没有问你和沂王的关系,也没有问他们为何认识。”
郦望山还算镇定,答道:“微臣认为解释清楚其中关系,对皇上,对微臣都是好事,万一君臣之间因为误会生了间隙,可就不好了。皇上乃是圣明之君,想必比微臣更懂其中利害。”
皇上轻笑,“郦爱卿说的很对。”
郦望山陪笑几声,感慨道:“皇上今日从微臣出仕之初谈起,令微臣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