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态度恭谨,落落大方,礼数周到。
见她这般,那些原本议论的人,也忍不住禁了声,反倒为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言论而脸红。
莫轻樱一怔,咬了咬牙,眼睛里荡着一圈又一圈的恨意。
如今的莫白薇,果然和从前不同,不那么好对付了。
她紧紧攥着拳头,压制着将莫白薇手推开的念头,咬着牙说了一句,“适才怪姐姐太着急,才会脱口喊出来。”
那么多双眼睛瞪着她看,她若还死死咬住莫白薇不放,别人只会觉得是她失了气节,而非莫白薇。
这是大忌!
所以,尽管她心有怨气,却不得不就势抓着莫白薇的手站了起来。
然而,她才刚刚站稳,就听见莫白薇“啊呀”一声叫了出来,紧接着她迅速地抽回了手。
“四姐心里一定怪薇儿。”莫白薇用左手着右手的掌心,面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尽管没挑明,但她的一系列的动作,都在提醒周围的人,是莫青樱心存怨恨,所以动手掐了她。
“我……我……我没有……”莫青樱哪会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大惊失色之下,急忙摆着手,辩解一句。
莫白薇心里暗笑一声,状似不经意地将掌心摊开。被四周的白皙一衬,手中央的那抹红,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薇儿刚才实在不是有意踩到四姐的,求姐姐原谅。”她将哭未哭,掩着口鼻,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早就不是上辈子的莫白薇,所以,既然莫青樱与她过不去,她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叫她也尝尝被诬陷的滋味儿!
“瞧瞧她居然对自己的妹妹那么狠。”
“居然有这种人,栽赃不说,还反咬一口。”
……
莫青樱绞着衣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既不能像莫白薇一般说自己是因为不小心,又不能加以辩驳。
毕竟从表面上来看,铁证如山,加上之前又发生了那种事,没人会信她。
另一边,闻讯赶来的小太监,冷着一张脸,用尖细的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一个人毛遂自荐地站出来,一五一十的将莫青樱方才的罪行如数说了。
周围站着的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那小太监“嗯”了一声,满心不悦,白了莫青樱一眼,而后冷冷道:“皇上说了,品行不端的人不予参赛,你还是走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莫青樱一听,脸色瞬间变了。
她寄居在外祖父母家,本就被当成扫把星。加上她娘陈氏的病,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她爹一跑,林家人就将陈氏的账全算到她头上。府里的人哪个人不是冷眼以对,若不是她悄悄摸摸的准备斗锦大赛,又有幸被选中。恐怕她这辈子也没有再来京城的机会,更别说飞黄腾达,改变命运了。
所以,一旦她被赶走,陈家人跟着蒙羞。她以后的日子,一定越发难过。且不说她的几个表姐妹会讥讽她,光是那些唾沫星子,也会将她淹死。
她害怕的紧,身子也跟着变得僵硬而不听使唤。就连那张曾经巧舌如簧的嘴,关键时刻,亦是张不开了。
“公公,四姐并非有心,恳请公公不要责罚她。”
莫白薇抢在莫轻樱前面跪了下来,对着那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地行了一礼。
她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莫青樱。
不过,别人是在心里赞叹,莫白薇以德报怨。而莫青樱,反反复复地咀嚼着一个词,假惺惺。
分明就是她害得自己到如此地步,如今又巴巴的装作救世主的模样,来替自己求情。
真是恶心!
“你倒有心了。”
那太监似乎也被莫白薇所感动,换了极为柔和的口气,叫她起身。
她依言站了起来,用眼睛的余光偷瞄了一眼莫青樱,见她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翘。
若不是顾着还有人在场,此时此刻,她一定捧腹大笑。
“本公公是瞧在她的面上,暂且留下你。他日,你若敢再有异动,那发落你的可就是当今圣上了!”
他在宫中呆了数年,对女人间勾心斗角的事儿,早就摸得门儿清。
所以,莫青樱的那点儿手段,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太监一走,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而莫青樱,因为当众出丑,她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所以,一散场,她头一个就跑走的。
莫白薇看了直想笑。
她故意快跑两步,跟着莫青樱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眉毛一扬,趾高气扬地道:“怎么,四姐不打算谢我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斗锦大赛(三)
莫青樱停了脚步,猛然回过头来,狠狠瞪着莫白薇,气急败坏道:“谢你做什么!”
“四姐,多日未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不好。”莫白薇轻轻地笑了笑。
她看着莫青樱的脸渐渐涨成了肝色,而后诡谲的笑了笑。头一低,趴在莫青樱耳畔,一字字道:“四姐若还是这般不本分,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她又若无其事的摆摆手,高声说一句,“四姐既不愿道谢,我便不勉强了。”大步流星的往轿子那走去了。
“姑娘,怎么比旁人晚些?”将她扶进轿中,好奇地问道。
“没事。”她急忙摇摇头,轻描淡写道:“就是方才差点儿被狗咬了。
“哪的狗,婢子去教训教训。”
“不必,丧门之犬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说,便不再多问,催促车夫抬着轿子回府。
用了午膳,又小憩了半晌,到半下午的时候,松林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同她说紫鸢回来了,问她要不要放进来。
她略一想,便点点头,道,“先将她带回来,我正好想问她几句话。”
再见到紫鸢时,她差点儿没认出来。蓬头垢面,身上穿得衣服破破烂烂,十足一个叫花子。
一见着她,紫鸢就哭哭啼啼,对着她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而后,张口便说她是如何如何没良心,如何如何见钱眼开,如何如何对不住她的。
莫白薇听得心烦,便打断了她。而后开门见山的问,“你既已逃走,又巴巴地回来,却又是为何?”
“六姑娘,婢子……婢子……想了想,婢子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回报您的恩情,恳请您能重新接纳婢子,赏婢子一口饭吃。”
满脸的污垢,被泪水一浸湿。她的脸上顷刻间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来异常滑稽。
在旁边瞧着,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白薇便道:“,你笑什么,是希望紫鸢回来么?”
听见她的话,吓了一跳,急得急忙摆手,“姑娘,婢子只是个下人,哪里敢替主子这种决定。”
“好了。”莫白薇眸光一转,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既然你真心想回来,我便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不过,抓不抓得住,可要看你自个儿了。”
“谢六姑娘……多谢六姑娘。”紫鸢前额着地,激动得语无伦次。
她便又吩咐领着紫鸢下去,先领个简单的差事,日后再做打算。
二人刚刚一走,芭蕉就捧了茶给莫白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姑娘,您真的打算留下她?婢子总觉得,她在这节骨眼儿回来,没安什么好心,您一定得防着点儿。”
“不瞒你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一定要留下她。”莫白薇饮了口茶,满不在乎道,“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儿。”
“那婢子去叫松林盯着她。”
当天晚上,莫白薇寻着由头说,要计划计划明日比赛的事情,就将园子里的下人,聚了起来。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紫鸢。她打发紫鸢和另外一个丫头在厨房烧水。
正堂里通明一片,人影憧憧。大家集思广益,商讨着主意。
虽然莫白薇不时的点头附和,然则,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她更想知道,紫鸢在做什么。
只过得一会儿,芭蕉就去而复回,趴在她耳畔,悄悄摸摸的说了句话。
“如您所料,紫鸢借口说肚子疼,果然偷偷跑去了耳房,似乎是打布料的主意!”
不过,放在耳房里的那匹布料,并非参赛用的那匹。
她下午的时候就特地叫又准备了一匹一模一样的,然后,当着紫鸢的面,放进了耳房。
做这一切,她只是想试探试探。
果不其然,紫鸢上当了。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莫白薇勾起唇角,会心一笑,告诉芭蕉先不要打草惊蛇,又叫松林继续盯着。
深夜的时候,松林匆匆忙忙地赶来求见,说那匹布料,中间的位置被人泼了墨水,一定是紫鸢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