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便不用来了。”魏子渊轻声说了一句。
正准备回身的瑾瑜一怔,抬头愣愣地看着魏子渊。
“皇上命你全权主持武状元考举一事,你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上面吧,等忙完了再往本王府里来。”魏子渊淡然地说。
瑾瑜明白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又朝着画语点头示意一下,便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了书苑。
魏子渊目送她出去,随后转头对画语说:“本王去更衣,让老总管带你去正厅歇息一下。”
“是。”画语轻声回答着。
魏子渊出了书苑,他心里明白,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太后突然请自己进宫用膳多半又是因为婚事。
而且,用膳而已,打发个小太监来请自己就可以,却巴巴地叫了画语过来,国语毕竟是封了公主的,这出宫总得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嬷嬷跟着,这番劳神,恐怕也只是为了让画语来王府瞧瞧。
武状元考核之事,如今风波未平,瑾瑜自然要多操些心,但是魏子渊让她近日内不要来却是打着另一番盘算。
画语年纪大了,太后自然就会越发的着急,赐婚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定然是要和太后抵抗的,太后心狠,能容下自己已经是无奈,心里未必能容下自己周身的人,所以,还是趁此机会让瑾瑜躲开才好。
画语跟着老总管到了大厅,虽安安分分地品着茶,心里却是十分雀跃。
如果说太后前几日在马车上说的话只能算作自己的猜测话,今日的主动便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己是未出阁的公主,王爷府里却没有女主人,太后打发自己来,传令怕只是个幌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后是做的什么打算。
但画语并不急,喜不形于色,这是在宫里学到的生存法则,她只安静喝茶,就连一旁跟来的嬷嬷都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第九十章入宫
“坐吧。”魏子渊请过安之后,太后便轻淡地开了口。
魏子渊点点头,走到嬷嬷搬来的椅子上坐好,令他意外的是,今天这样的局皇上和皇后居然也在。
“朕想着母后回宫之后还没一起用过膳,所以让人去请了你来。”皇上笑着先开了口,“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魏子渊稍稍愣了一下,立马回了神,轻轻一笑,“都是病了,想来难根治,不过母后命人配的药我倒是一直在吃,今年感觉好了许多。”
“那就好。药若是完了,便让御药房给你送去。”皇上轻点点头,温声嘱咐道。
太后淡笑着看了一眼两位儿子,轻笑着开了口:“令人传膳吧。”
“是。”一旁的晋嬷嬷答应着便退了下去,众人连忙起身,皇后上前扶了太后下榻。
晚宴就安排在太后宫里的侧殿,一共三张长桌,太后自然在中间,皇上的与她并列,皇后的在右,魏子渊的在坐。
刚坐定,宫女们便开始上菜了,都是些宫里时兴的菜品,往太后宫里送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这里有晋嬷嬷伺候,你去替渊儿布菜吧。”太后看着伸手欲拿筷子的画语,抬手挡住了她的手,笑着看了一眼下方的魏子渊。
画语一顿,抬眼望去,对上魏子渊的眼睛,立马红了脸,但还是依着太后的吩咐小步走到了魏子渊身侧,拿起一旁的筷子,帮魏子渊布菜。
“有劳了。”魏子渊神情淡然,温声道了谢。
这情形,在场人看了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连皇后都抬头朝着皇上轻轻笑了笑。
“渊儿怎么不吃?”太后见魏子渊许久不动筷,便开口问。
魏子渊于是便起了身,“回母后,太医交代,最近天已入寒,不宜吃这些寒性菜品。”
众人往魏子渊的盘里看去,盘子里是画语才拆好的河蟹,蟹肉性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是画语不好,布错菜了!”画语赶紧在一旁跪了下去。
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随即冷冷地看向身侧的嬷嬷:“去问问今天御膳房是谁当值,如此不尽心,为王爷准备了这些菜品!”
魏子渊已经扶了画语起来,但是画语依旧自责地低着头。
“好了,画语,你先退下吧!”太后见画语这样子,定是不好再继续布菜了,便开口吩咐她先退下。
画语满脸愁容,转身朝着太后、皇上、皇后一一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好好的家宴,因为这一出太后显然是不太痛快,吃的并不多,家宴就此便散了,魏子渊去与太后请安告别的时候瞧着她神情并不是很好,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画语?”太后遣散了宫人,厉声质问魏子渊。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靠近。”魏子渊有备而来,丝毫不惧,“儿臣视画语为妹妹,自然是疼爱喜欢的。”
“但是母后若非要儿臣娶她,儿臣只得避着她了。”魏子渊轻声说着。
“你!”太后握了握拳头,可随即想想自己若是因为一个义女跟自己的儿子这般置气,传出去了也不大好,便慢慢松了拳头,将自己心中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如果哀家一定要赐你这门亲事呢?”太后冷冷地看向魏子渊。
“母后的懿旨,儿臣不敢不从,儿臣会将整个王府交给画语打理,但儿臣定不会行夫妻之实!”魏子渊语气坚定地说。
对一个不爱的人,他做不到,何况自己还把画语当做亲妹妹,如能亲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魏子渊宁愿选择抗旨。
太后才松开的拳头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目光直直地盯在魏子渊的身上。
他说的话,太后自然听懂了,自己若是执意把画语嫁到王府去,无意是守活寡。
“哀家乏了,你出宫去吧。”看了许久,太后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魏子渊躬身一拜,便毫无眷念地出了太后宫里。
夜晚的风有些微冷,魏子渊遣散了掌灯的宫人,独自往外走着。
这条独自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他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根本就不需要宫人掌灯,而且,此时的他心绪有些紊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对自己的态度就冷淡了呢?
大约就在父皇病倒之后吧,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让皇上立太子,母后身为东宫,自己和皇兄自然是最多人支持的。
自己本就无意皇位,毕竟身体不好,即使做了皇上也不知道是否能为天下苍生造福,而皇兄不同,皇兄宅心仁厚,在自己眼里,日后定能成为一位明君。
因此,当母后深夜宣自己进宫时,自己也是这番说辞,母后很是满意,还对自己笑了笑,那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对自己笑了。
皇兄登上皇位之后,母后便完全变了态度,莫说是笑了,就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问的最多的,便是药丸的事情。
魏子渊想着,忽然怔了一下,随即停下的脚步又慢慢往前走去,嘴角不经意地提了提,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属下见王爷有心事,不放心,所以跟上来看看。”立在黑暗里的暗语,出乎意料地用了戏谑的语气同魏子渊讲话。
魏子渊轻轻一笑,也不回头怪罪他,继续往前走去。
“本王那个不过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魏子渊轻声说。
“属下知道。”暗羽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只要是走这条路,王爷总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来。”
魏子渊轻笑了一声,稍稍抬头看看左右,想着自己第一次知道那药丸才是自己病弱的根源时,竟还傻傻的想要拿着药丸来跟太后对质,暗羽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把自己打晕带走的。
“暗羽,你跟子啊本王身边多少年了?”魏子渊轻声问,语气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过了这个年便三年了。”暗羽轻声回答着。
“可真快。”魏子渊淡笑着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还得多少个年。”
第九十一章武状元
送走了魏子渊,太后独自靠着软榻沉思了许久,到底是自己年轻时候造下的孽,如今,这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了。
撩帘子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侧头瞟了一眼进来的两人,暗叹一口气,缓缓地坐起了身。
“画语参加太后。”画语连忙低身行礼,语气中还带着微微的黏稠,很显然是下去暗自伤神过了。
“怎么,哭了?”太后连忙问,脸上一阵焦急,赶紧给一旁站着的晋嬷嬷使眼色,晋嬷嬷连忙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画语扶了起来。
“没有,是外面风太凉,吹着眼睛了。”画语说着连忙挤出一点笑容来,随即拿帕子将眼角溢出的两地眼泪给轻快地擦了去。
太后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开口:“你也不用骗哀家了,你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哀家怎么可能连你哭没哭都看不出来。”
画语低着头,没敢说话,知晓太后不会给自己定一个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