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都不会去挑明,人就是这样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醉梦居嗯存在只要不侵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那些上位者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样一个促进经济的地方,只有傻子才会去花大力气剿灭,吃力还不讨好。
他说的有古怪,乃是另有所指。“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那醉梦居主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与人交际的时候从来不知道怎样掩饰自己的情绪,得了银两便肆无忌惮的挥霍,还有他那穿衣服的品味…呕,不谈了。我的意思只有一个,那便是,沐祭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将醉梦居经营到如今这种地步。”
生意人,无论怎样,最重要的是会看人脸色。而那沐祭娇纵蛮横,完全不知道怎样处理人际关系,看到不顺眼的便加以迫害,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醉梦居这样的地方。雅俗共赏么?那只花孔雀身上,他只能看到俗,俗不可耐。
南竹闻言眼睛一亮,道“王爷是怀疑有人在背后指点沐祭?”柳青迟点了点头,道“沐祭身后有高人指点是必然的,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让沐祭经营起这么一个贯彻整个京城经济命脉的醉梦居有什么目的,所以需要你去查。”
这般言论让南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道“若是他国之人,这般便能轻易掌控我雪缘国的经济,而且,醉梦居是个收集消息的最好场所。”柳青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最容易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事。这样的地方存在,对我雪缘确实是一种威胁。”
言毕,他猛的一怔,回头看着那沉眉思索的男子,一时间心中苦涩。南竹,他说的是“我雪缘”北浔国灭了之后,他已经潜移默化的将自己当成雪缘国的人了么?会担忧这个国家的生死,会为这个国家效力。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了。
他知晓,北浔亡了之后,许多北浔人不愿做俘虏,也不愿殉国,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让北浔重现昔日的辉煌,于是隐姓埋名,用着各种各样,各不相同的身份藏匿在三国之中。可是这世上哪有人能够在自己的国亡了之后,在其他国家过的安稳舒服了之后还能记得自己的国仇家恨的?
对于王侯将相来说,国是为了让他们享乐而存在的,对于百姓来说,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安稳生活而存在的。如果这两样东西都有了的话,谁还会愿意抛头颅撒热血的去让一个已经亡了的国重现?
也许会有,很多人都会把这个当成毕生存在的目的来实现,但是到了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复兴一个已经亡了的国,是几乎不可能的。时间不会的等人,岁月的脚步从来匆匆,时代在不停的改变着,适者生存。
一个已经被淘汰的国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以强横的姿态回归了的。盲目的去复过,到最后不过多了几个去送死的人罢了。柳青迟知道,南氏一脉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复国,但是他不会逼迫他们,时间会证明一切,南竹如今已经逐渐忘却了,这样很好。
他可以冷眼看着其他人愚蠢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的前仆后继的去送死,但是南竹和南尼,他绝对不会再让他们两个去做那些无谓的牺牲。南尼如今还没有醒悟,但是有他在一天,便不会让他们出事。
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传染的罢?跟他们在一起之后,柳青迟竟发现自己也该死的重视起感情来了。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有个人可以挂念着,有个人想去保护着。
这般想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瞳孔猛的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无声的缩紧了。然后颓然无力的松开,却是鼓足了勇气的对南竹道“查那件事之前,我需要你替我找一个人。”今天晚上特意来买醉,喝了已经三年没有碰过的酒,为的就是忘却这件事,可是却发现,终究没有办法忘却。
而且,是他糊涂了,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忘却?那个丫头还不知道是危险还是安全,他便想这样置之不理,柳青迟,你简直越活越混账了。
南竹抬眸看着柳青迟皱眉懊恼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了大半,道“可是要属下去寻唐小姐身边的那个侍女?”柳青迟猛的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道“是。我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尚书府也没有回去,这样一个小丫头,肯定是出事了。”
一夜之间将南安的女儿丢了,将对南安的女儿最重要的侍女也给丢了,他回去不被南尼念叨死才怪。唉,丫头啊,你们两个可一定要争气,都好好的,让你们迟叔叔我缓缓,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啊。
那被视若神明的男子一脸疲惫之色,南竹叹了一口气,道“属下晓得了,王爷且先回客栈休息罢。”柳青迟揉着额角点了点头,如今回王府定然不可能了,只能在客栈凑合一夜。
第七十八章 各自转身后不眠之夜
子夜的更声已然响彻,一声一声,在宁静的夜里喧嚣着,告诉着那些已经熟睡的人,这一日便要过去了。然而这个夜晚,对于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慕容复支着额坐在书房中,似玉正哈欠连天的站在一边打盹。一本书在慕容复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却来来去去的都是在同一页。似玉被慕容复诓来处理了一天的事务,早就已经累的恨不得不干这活计了,现在只要有个枕头放在他旁边,他定然就能呼呼大睡去。
可是偏偏自家主子不是个知道属下疾苦的人,在外边儿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大晚上了还不回来。这一回来便取了一堆事务跑书房里,把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他往旁边一丢,然后自己便占了那位置,堆成山似得书垒在面前,他还以为慕容复这是要发奋图强好好读书了,结果半天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知道他肯定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似玉虽然没有去触他霉头,给自己找麻烦的习惯。但是也知道,如果就这么让慕容复坐下去的话,他这一天就不用睡觉了。
在睡觉重要还是自家主子被打扰了重要之间权衡了一番之后,似玉果断开口道“咳咳,主子,您这书,这一页,该是有多好看?”慕容复的目光本是空洞的,盯在书上,却涣散一片,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被似玉拆穿之后他干脆把书一扔,揉着额角头疼道“明日便是秋闱了,往年有天下名士聚集,今年更是加上了唐家不入世的人才,要思绪的事情于是多了些。”
似玉自小便跟着慕容复,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晓得他是不愿意提起真正让他失魂落魄的那桩事,便也懒得强迫他,捂着困的已经睁不开的眼睛揉了揉。然后才顺着他的话道“唐家有甚么不入世的人才?有也只有当年的那个唐成钰罢了。如今的人呦,一代不如一代了。”
昔年的唐成钰,尽管在入学考试中被迫害,不能在人前第一时间展现出傲人的才华,但是到底是师从永安郡王的人,再不济也能让那些唐家的小辈黯然失色。果然,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那唐成钰便得了皇上赏识,一而再再而三的召见,甚至让一个没有功名的士子侍墨,于唐家而言,是莫大的殊荣。
慕容复垂眸沉吟了半晌,随即轻笑道“非也,有一个人,比当年的唐成钰要出色。”似玉翻了个大白眼,道“主子你说的莫不是那个从小便让你心心念念的胖姑娘唐汝舟罢?啧啧啧,不是我说你,堂堂一个皇子,哪里比不上别人了?怎么别人看上的都是天之骄女,你就看上了那么个…咳咳咳,庶女呢?”
自家主子于唐汝舟,他尽管知道,每次也会顺带着打探打探她的消息,但是原谅他和慕容复的审美观念一点儿都不同,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出色的慕容复会疯魔了一般的执念于唐汝舟那个胖丫头。
慕容复沉默,良久之后才轻叹了一声道“情之一字,古往今来有谁能解?你如今还未遇到过那个让你见了一眼,便想陷进一生去的人,等到你遇见了,便能知道我今儿是什么心情了。”
似玉撇了撇嘴,并不接话。曾有人告诉过他一样的话,却只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到了现在他也依旧没有遇见那么个人啊。所谓的天长地久,一见钟情,不过是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谑言,却总有痴儿怨女将这当成了真理。唉,真真是可悲,最可悲的是,他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主子居然也成了情之千千劫中的一人。
痛哉痛哉,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人,若是有了情,日后还如何无牵无挂呦。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注定是要断却一身尘缘的,主子啊,你这般睿智,不该去碰那样的东西。佛说,色是刮骨刀,情,便是入骨毒。这毒,怎么能碰得?
慕容复看似玉提不起兴趣来,便也不再同他说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个少年罢了,怎么会懂得情爱之事。少年么?他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华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境却好像已经到了几十岁一样。也许,这便是皇室中人罢,有多少的身不由己,就要今早成长的多快。
似玉歪头想了想,突然道“主子,那三小姐不是喜欢四皇子殿下的么?最近怎么没有看到她去缠着四皇子殿下了?”慕容复眼神一冷,看着他道“今后不许提这件事。”然嘴上虽是这么说,心底却十分不是滋味了起来。他竟都忘了,唐汝舟欢喜的人是他那风流的弟弟。所以,今天晚上她拒绝自己的原因,也是因为阿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