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个小姑娘们,底下的学子便格外注重仪态,往年如同这个时候,定然是悲喜交加、更甚者未通过后失声大哭起来,可如今这下头一片其乐融融,其一是因为魏君加了恩科,给人了一种措手不及之事,泰半举子估摸着就跟郁桂舟等人一般,只是凑个趣儿,万一运气好中了呢?
如今就算没中也是没什么的,两年后还有一考呢,这一回就跟白考的一样,还累积了一回经验,其二就是书生们向来认为女子弱小,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疼爱,若是在这些姑娘们面前大哭丢了颜面,谈何立足?
郁桂舟过了会考,郁五叔这个长辈竟然比他还失态许多,堪堪到这时才回过了神,拍着巴掌表示:“既然你们都过了会考,五叔就请你们去太白楼上大吃一顿如何?”
“不好吧,”郁桂舟摆摆手:“如今只是过了会考,得了个贡生的名头罢了,能不能得了那进士老爷的称号还另说呢?”
“你小子!”郁五叔瞪他一眼。
这时候还谦虚起来了,谁人不知过了会考那边是板上钉钉的进士老爷了,还非得跟他装模作样的,莫非,他上下打量了大侄儿几眼:“莫非你还想吃我两顿不成?”
白晖几人便起了哄:“五叔,确实应该是两顿。”
“就是,万一我郁兄得了个状元呢?”
郁言便也跟他们笑言:“若是舟哥儿真的考了个状元,别说两顿,便是二十顿五叔也请你们如何?”
乡、会两试只捞到一个乡试亚元,离那状元还有那十万八千里远,状元之位何等的激烈,怎的也落不到舟哥儿头上。
夜晚,郁言在太白楼里设宴为他们庆贺,酒足饭饱后,才打道回府,竖日一早,白家主家那头便送了不少礼品过来,除了给白晖的,还有给郁桂舟、施越东二人的,说是恭贺他们过了会试之礼,两人接了过来,让人替他们道了谢,随后到了下旬月里,几人都关在房里苦读一番,时不时的还拿出卷宗查阅一下前些年殿试时魏君可能会问到的问题研讨一番,很快,殿试那一日到了。
清早,郁桂舟三人便收拾妥当,只浅浅用了点清粥便不敢再多贪嘴,卯时一刻,三人便出现在皇宫外等候着,与他们一般的还有四百七十三位会考贡生,皆是穿戴整齐不苟,小声的交谈着,半点不敢喧哗。
卯时三刻,宫门大开,身着太监服饰的内侍监走了出来,在询问了几声人数可否到齐后,便领着他们入了那巍峨的宫门。
皇宫重地,多少人穷其一生也望不到里边是什么模样,但此刻走在这青石砖上的贡生们却半点不敢到处打量,只低着头随着人群走动,眼里,只看得清脚下那四四方方的一块儿地。
约莫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到了朝堂之上,两侧各站着两队身着朝服的官员,中间那一处从里到外,一直延伸到阶梯间,整齐的摆满了桌椅蒲团,上头放着笔墨纸砚,内侍监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依次念着名儿,点到的那人便依次在前头的位旁站着。
四百七十三位贡生全部到场,片刻后,便有唱报的太监尖锐的报道:“陛下驾到。”
在场数百人呼呼啦啦的一同拜服在地,行了大礼,口呼:“陛下万福金安,愿陛下吉祥,四海升平。”
龙头侧边,水晶珠帘被掀开,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后,魏君带着一对宫娥踏入殿中,待魏君端坐于龙椅上,目光威严的扫荡了一圈后,方沉稳的抬手:“诸位爱卿请起,各位贡生们请起。”
“谢君上,”又行了谢礼,所有人皆是站起了身,微微垂头,半垂着眼未敢直视天颜。
“今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朕很欣慰,且太子之位已立,逢此大喜之日,又得有诸位良才美玉,实是我大魏之福,”魏君又道:“诸位之才朕略有耳闻,今日,便让朕大开眼界,一堵我大魏良才的旷世之才吧!来人,赐卷。”
那卷是一白卷。
在两侧朝廷命官和上首魏君的瞩目下,端坐于中间的诸位贡生们颇感压力,尤其那最前头的,更是激动的手指微颤起来。
“大魏虽如今国泰民安,但总有些贫瘠荒凉之地让百姓苦寒不已,朕每每回想这些便夜不能寐,诸位贡生,若你们是那贫瘠之地的官员,会如何妥善安置百姓,以让他们安居乐业?”
魏君问。
带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到吃穿不愁很容易,但要带领十个、百千个、上万个那便是民生问题了,此论别说考校在场贡生,便是询问在场官员也得为难不已。
问了这个问题后,魏君在朝堂上待了几刻,便转到了后殿歇息,伺候魏君的大总管来福捧了一杯热茶放在案前,见魏君忧心忡忡,口里安慰:“陛下不用担忧,这一届贡生们见识眼界均是不凡,想必往后能为陛下解忧才是。”
魏君喝了茶,叹道:“这一届,本君倒是有两人非常看好,就拿上回那策论来说,真真是说到了本君的心坎里,尤其那谁……”
来福会意的接口:“姓郁,渝州府的郁举子。”
魏君点点头,称赞起来:“对,尤其这位郁举子,那篇策论真是如给朕下了一场甘霖,分析得足够到位,也足够有深意,若按照他之法,想必那亡州之地用不了多少年便能让老百姓吃饱喝足了。”
来福趁机捧了魏君:“那也是陛下开恩才让这位郁举子有了这番造化,否则他就算空有惊世才华,也毫无用处。”
魏君笑了起来:“你这话不对,若是他当真有惊世之才而朕却因着过往一些小事便耿耿于怀,只顾着君王颜面,那岂不是我大魏的损失?”
“是是是,陛下言之有理,”来福笑容加深,一副陛下说什么都有理的模样。
魏君早习惯了他这一副模样,又道:“还有一位晏州府的宣姓学子也很是不错,功底扎实,见识和阅历也是不凡,听闻此子与白家有何关系?”
来福一听魏君问话,忙答:“是有几分关系,那位宣和学子的母亲乃是白家三房的一位庶女,当年远嫁晏州去了,据老奴所知,这宣和学子自小聪慧无比,拜得平衍大儒为师,且在外游历了几年,那份见识定然非旁人所能及。”
魏君似对这二人格外看好,又说了一次:“朕对他们期望颇深啊,只盼此次殿试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这一场殿试策论,从清早直到申时才得结束,待内侍监们收了试卷后,贡生们才得以在人带领下鱼贯而出,各自回去等候放榜通知。
且不替收卷后立刻便有数位大人连夜批阅试卷,便是参与了殿试的贡生们此刻也是累极,郁桂舟三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待回了清澜小院,连晚饭都未用倒头便睡,直到第二日清晨,三人才精神抖擞的站在了前厅里头,双眼发绿的用着早饭。
“慢些慢些,你们慢些,”姚未一边担心,一边暗道,待日后他参与那殿试后不也会如此吧,瞧这几位给饿的。
事实上,他们会如此,多是因压力太大造成的,毕竟在魏君眼皮子底下科举,在那么多大臣的注视下握笔书写,对连官场都没进的学子来说,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儿。
吃饱喝足,三人依靠在椅上,喝着热茶,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儿,科举之路,至此,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都考到了这时候了,已经考到头了是不是。
接下来将要开启新章节了哈哈哈。
第147章 皇都之行(十)
魏国三十九年九月十五日, 逢太子盛典, 君以开恩科以示恩泽,会考试共录取四百七十三人, 其有三人力压群雄, 最为出色,特以“状元”、“榜眼”、“探花”之称号宣以四海,以举国学子闻之。
从皇宫出发的唱报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街道某处出发,其中有人手捧金花乌纱帽、大红袍、牵着金鞍红鬃马,吹锣打鼓好不热络,后边还跟着不明就里看热闹的老百姓、各学子等等。
队伍一路行至普通官吏的街道,在一处名为清澜小院的地方停下, 而此时, 被白家一行人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们也狂奔着跑了回来,边跑边喊:“大喜,公子大喜了!”
被各种声音纷纷吵闹出来的郁言等人正踏出门口。
“怎么了这是?”
正问着, 小厮和那报唱的同时在大门处停了下来。
那带队的头一人穿着一件官服, 面容和煦, 朝几人抬了抬手:“请问哪位是郁桂舟郁老爷?”
心里本就诧异心惊的白晖几人同时指了指中间的郁桂舟,而郁公子本人也呆若木鸡, 直到被人给推了一把才回了神,上前两步,回礼:“在下便是。”
那大人忙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状元公客气了。”
“嗤!”周围传来一圈又一圈的吸气声儿,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年轻俊美的男子, 还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状元郎呢,委实太年轻了些。
“状元郎,状元郎!”
姚未连连说道,围着郁桂舟团团转,狂喜起来,比他自个儿中了状元还激动万分:“郁兄,你是状元公呢?”
这时,纷纷有人道贺起来:
“恭喜状元公,贺喜状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