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日子仿佛就过得特别快一般,很快就过了年关,过完年,次年便到了。
乡试是在三月末,郁桂舟在二月底便关了学堂,又好生对娃娃们说了一通,又好生的陪了陪家人,在三月冒头时,谢荣的肚子已是七个月大,肚子里的娃娃每日在固定的时辰都会动来动去的彰显自己的存在,平日里闲暇时,郁桂舟还会捧着本书给他念着,小家伙也给面子,每当亲爹要念书时,就翻滚得特别厉害。
这一年多的平淡生活让郁桂舟很是不舍,只是,再不舍他也必须走了。
郁老祖夫妻、郁当家夫妻、谢荣,郁竹姐妹,丁小秋,甚至还有赵禾、石头,以及村里的村民们知道他要走时,都带着娃娃们来送行,手里还提着各种干粮、水果。
郁桂舟自然不会收下,在诸人的道贺声里,他坐上白家派过来的马车,辞别了妻儿老小,独自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作者有话要说: 冲啊,举人和进士在朝着我们招手啊!冲啊!
第120章 文曲下凡
在郁桂舟的印象里, 古代的乡试又称之为“秋闱”, 每三年考核一次,逢八月开考, 中试者称为“举人”, 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元”,第三、第四、第五名为“经魁”,第六名为“亚魁”。
而大魏的乡试虽也是三年一次,其称谓也不变,但每回科举时间都定在了三月末到四月初之间,这个时节, 冬季走过, 春季来临,正是不热不冷的时候。
此次上淮以南乡试地点定在了东平省,其中包括了渝州、江州、晏州等大大小小数十个州郡, 以东平巡抚为首, 魏君指派的官员为辅, 共同主持乡试科举。
“你现在可体会到了乡试之艰难?”
宽敞的马车上,坐了郁桂舟、景先生、狄掌柜和郁五叔郁言, 他细细为第一回下场的郁桂舟讲解了不少乡试考前考后的事儿。
此次郁桂舟下场,不止二房十分重视,便是远在淮南的三房也很是忧心,郁桂舟等人所著的书籍在淮南推广进展顺利,目前能再次让这些书籍发光发热的便是他们能在乡试中获利。
举人所著的书和秀才所著的书,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而因为谢荣快要临盆的缘故,郁当家和郁老祖只得留在家里照顾一众女眷,三房那边便派了郁言过来陪着上路,反正,郁言也是个举人,由举人带领,总比郁老祖和郁当家两个白身要强不是?
郁言打趣他,也不过是因为郁桂舟从他们汇合后,便一直安稳如山,半丝不见紧张,反观同路的景先生,虽说心魔已破,但面对来自数十个州郡的天才学子们,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他这个下场的老油条都如此紧张,反观郁桂舟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还跟狄掌柜探讨下养孩子的乐趣。
这让连媳妇都没有的郁五叔情何以堪?
他淡定的回道:“科举之路本就艰难无比,小侄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郁五叔嘴角一抽,无语哽咽。
是,你不敢掉以轻心,你倒是做做样子啊,你不是不知今年的乡试会有多激烈?
想着今年的乡试,郁言突然有些庆幸了,幸好他早早就过了乡试,同期之中也没有特别有名的学子,不像今年,各大州都出了无数的天才学子,他们个个年轻气盛,个个学识渊博,论才学并不下于一个举人老爷。
但乡试的名额就只有那些,所以注定他们会争得头破血流,他已经能想见他这侄儿要如何手撕各大学子,从里头杀出一条血路了。
但,他把目光瞥向了景先生,眼里不自觉带上了同情。
他这位好友的气运稍稍差了些,当年没过,如今这世道越发艰难,后浪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赶了上来,今年尤为激烈,他都已经劝过了,要避其锋芒,但景先生这回却固执己见,非要去惊涛骇浪中当一页小扁舟。
其下场,他已不忍再想。
东平省是整个南部最为繁华的地方,其繁荣程度仅仅弱于魏都上淮,又强于东部、北部,文风更是如此,在南部这片地域,曾诞生了无数的大儒学者或是让人惊艳的学子们,如今还存活于世间的大儒如清河大儒、平衍大儒、西秦大儒等等大人物皆是出自东平省省学。
而这一辈,在东平省里最出色的弟子当属安家安阳学子。
临近科举之日,整个东平省戒备森严,四处可见身穿盔甲的士兵在城内各处巡逻,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二话不说,直接便拿下,也因此,让城里越发躁动不安的气氛稍稍缓解了两分。
东大街上,两队人马在街口对峙,互不相让,两旁的小摊贩们为了避免殃及鱼池,顾不得多收拾,草草把东西一卷就远远离开。
这两队人马年龄皆看着不大,穿着青衣儒冒,他们面色稚嫩,但神色都及其傲气,两方互不相让,各自为首的两位少年更是彼此怒目而视。
半晌,其中为首一人冷哼:“严俊,你不好生在你的淳州待着,跑东平省来做何?怎么莫不是还想着考秀才不成,我劝你啊,别做梦了。”
另一人环抱着兄,也冷冷的回道:“孟宇,你不好生在你的江州待着,不也跑东平来参加乡试吗?我若是考不上,难不成你还有把握不成,谁不知你江州学子被那晏州的宣和一人给挑光了,就没一个是人对手的。”
这两方人马,一方是江州的应试考生,另一方是淳州的应试考生。
“这严俊和孟宇不是淳州和江州第一人吗?”有人小声问了出来。
老百姓们怕这些人下手没个稳头伤了人早早避开了去,可如今东平街上到处都是四面八方赶来的学子,同为应试考生的他们便没这些担忧了,停在数米远的地方冷眼看着,有知道的还把这对峙两方的背景给说了出来。
说起晏州宣和挑了三州比试的事儿其他州府也有所耳闻,有人觉得夸大其词,有人觉得渝、江、晏三州如此众多的学子竟然挡不住一个宣和,实在是无能,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谣传罢了。
宣和当真如此厉害,有东平省的安阳厉害吗?
“嘿,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宣和挑了三州,学子无能,我这爆脾气,我就听不得这话,简直是不知所谓,你们……”
街道转角处,三人依在圆柱上,窃窃私语。
随后,有人嗤了一句:“得了吧,你真敢上,你上去试试?”似乎是知道他不敢过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说姚未姚公子,你说你一个童生,不去考府试,你跟着我们来东平做何?”
这窃窃私语的三人正是白晖、姚未、施越东三人。
他们自渝州府城过来,路程近,已经早几日就到了,连这东平各处都逛了不少,不过白晖和施越东倒是不喜出门,如今这外头的酒肆茶馆楼阁,甚至城外各大庙宇、凉亭到处都是一簇一簇成群结队的学子们在办诗会、搞赏鉴,还有各种高谈阔论实在让人不喜。
就连客栈里也是,大堂里,房里,到处都是学子们相互探讨,聚众学习或者呼朋唤友的声音,白晖三人来第一日夜已深,便随意找了家客栈休息,等第二日,早早的,三人便被吵醒了过来,带着一双黑眼圈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姚未被堵得无语,呐呐的撇开头:“我,我这不是过来给你们助助威吗?”
一向出门被人捧、被人赞的姚公子怎么能在万众瞩目的乡试里跑去参加什么府试呢,这不是明摆了告诉众人,他就是一童生吗?
想起人家会称呼他姚童生,姚未心一脸的生无可恋,这时候,他无比后悔当初没有认真读书,好生听先生们的教诲,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白晖与他相交多年,怎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心里一乐,认真的说道:“无论如何,你总是要面对的不是?”
姚公子的面对就是逃避,他不接这个茬,扭着头左右打量:“唉,唉,按日子我郁兄今儿要到了呢,也不知道他进城了没有,还想告诉他别从这东大街过呢。”
那头淳州和江州对峙的学子眼前着火气越来越大,等一下一个不小心再被浇点油,闹起来也不是难事。要他说,这两州学子就是傻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当街胡闹,还第一呢,就这水平拍马也赶不上他姚公子的,若不是他运气不好,上一回府试,说不得就过了呢?
白晖在四处一张张热闹、冷漠的脸上划过,突然百无聊赖的合上了折扇,招呼姚未和施越东:“走了,过一会巡逻的士兵也该来了,至于郁兄,还是回去等他吧。”
话落,他抬步朝着反方向而已,施越东紧随而且,还想看会热闹的姚未见人都走了,只得悻悻的跟了上去。
若是换了平日,巡逻的士兵或许如同白晖所说早就到了,但此次或许是被耽搁了的缘故,士兵们迟迟不来,火气逐渐攀伸的两州学子就如同姚未乌鸦嘴的一般。
真打起来了!
读书人打架,虽然看不出凶狠,但也是你一拳我一拳,尘土飞扬,儒冒折扇挂件到处翩飞,正坐着马车行至此处的郁桂舟等人刚停下,就有一只儒鞋经过了层层筛选,从人堆里飞过,撞开了帘子,掉进了他们的车厢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