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郁婉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这两个恶霸,明明是他们横行乡里,剜老百姓的肉,偏偏还说得自己是在做好事一般,郁婉恨不得跟他们拼了,但只要有陈书在,她就只能认。
“你说要把谁拿去换银子啊?”门口一道慵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的陈书一听这声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轻的爬到了门口,露出小半个头,朝外看着。
两个刀疤男也皱着眉头转身看去,小小的院子里,一下进来三个穿戴整齐的男子,为首男人约摸二十来岁,在他们面前站定后又问了一声:“你们方才说是要拿谁换银子?”
虽然他说话带着笑,但两个恶霸却觉得周身都带着微微的凉意。
在外头混的人都有几分直觉,直觉告诉他们,这几个人不好惹,尤其是这个看着年轻的男子,看他们的眼神毫无温度,其中一人讪讪的笑了起来:“没说谁,没说谁,你肯定是听错了。”
“呵,”在年轻男子身后,又一个中年模样的壮汉还嗤了一句,:“爷耳朵又没瞎,咋了,说的话不敢承认了?”
说着他还挽了挽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几位是认识郁婶子,可是要为她出头?”最开始踢了木桶一脚,脾气稍坏的刀疤男子虽然觉得对面的几人不好惹,但仔细一看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便也放了一颗心:“郁婶子欠我们一百文,你们若是给她出头,就替她还了吧?”
三人里唯一的老者问了:“这一百文是何钱?”
刀疤男桀桀怪笑两声,:“何钱?她们母女住这块地儿,就该给我们兄弟上缴银钱。”
若是要问他们这收银钱的明目,那就是街市保护费。
其实无论是在大魏何地,在城内的街市上,也有不少做小买卖的小摊给那一片的地痞流氓象征性的给点铜板换求一个和平共处,互不干扰。
但,朝这老百姓伸手要这银钱的还是头一回听到。
过来找郁婉等人的郁言顿时就被气笑了,:“上缴银钱,你们兄弟俩胆子倒是不小,公然挑衅我大魏律法,私收银钱,扰乱老百姓安居乐业,就不怕吃上官司?”
兄弟两个哈哈大笑:“爷们上头有的是人。”
若是上头没人撑腰,他们怎敢明目张胆的收银钱,要知道,这些银钱可都是要上缴的,留在他们兄弟手上的那也只是残羹剩菜罢了。
郁言脸色未变,反而问了起来:“不知你们上头的是何人?”
“自然是…,”其中一名刀疤脸刚要炫耀,就被另一人给抬手打断了,他不由嘟囔起来:“你打我干啥,怕什么?”
“就是,你们怕什么?”郁言浅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这渝州城最大的官是府尹姚大人,其次是刘主薄、张县丞、黄师爷,不知你们是属于哪一方啊,不如我待会替你们走一趟,去拜访拜访,也让大人们奖励你们忠心可嘉,其心可鉴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郁当家:受伤的每次都是我。
郁老祖:败家子不骂你骂谁!
宝宝们,咱们那是和谐型号开车呢,开车得让你看不出来,此乃最高境界。
么么哒各位提出意见错处的宝宝们,最近不太爱看评论,等我吃两口狗粮体力充沛再说。
第88章 荆棘路(二十一)
两个刀疤男顿时皱起了眉, 看着面前的男子笑语殷殷的模样, 心里暗道不好,他们提起上头有人, 可半点没吓退对方, 无论这人是真有门路还是假有门路,但总归一点他们看得明白。
他们两个在这人眼里,只怕就如同一丝蝼蚁一般,眼里丝毫没有温度。
碰到钉子了!
有了这个认知,两个人相互看了看,互相通了气儿,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边道:“那个, 误会误会,我们哥俩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郁言等人眼睁睁看他们夹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还撞在门上“嘭”的一声咯吱咯吱响了两声, 郁当家嗤了一声, 简直没料到,这些地痞流氓居然还有这一手。
不是应该挽着膀子, 凶神恶煞的朝他们放狠话吗?
“婉姐儿。”
在他神思间,郁老祖和郁言已经开始认亲了。陈书瞧着坏人被打跑了,缩着脑袋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站在郁婉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们。
“这就是书姐儿吧,我是你二叔祖。”郁老祖笑着看向陈书, 见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是不忍,又是怜惜。
陈书朝郁婉的方向移了移,还瞥了她娘几眼。
郁婉险些掉下了泪来,知道二房、三房的人并没有责备她,又哭又笑的把陈书拉到跟前:“闺女,快叫人,这是你二叔祖,那是四叔和五叔。”
陈书在郁老祖、郁言和郁当家的脸上扫过,突的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二叔祖、四叔、五叔。”
陈书瘦弱的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对郁老祖等人而言,郁家却是好久没有这般半大不小的娃娃了,因此一颗心软贴的不可思议,连连笑呵呵的应下:“哎哎,小书乖。”
连小时候跟郁婉等人极不对付的郁当家也放下了前仇旧恨,弯着腰笑眯了眼,想着要是舟哥儿和小荣也给他生个孙子孙女的肯定比陈书还要乖巧。
“二叔,四哥,五弟,你们别站着,进来坐。”郁婉擦了擦手,忙招呼起来,等转身见到自家屋里连长凳子都没有的时候,脸上浮现了几分难堪:“这,这,家里没……就不招呼你们坐了。”
在这尴尬之际,陈书突然挣脱了郁婉的手,跑到屋后檐下一堆木头里捣鼓了好半晌,突然捡了两张只有两个脚完好的破木登跑了过来,放在郁老祖等人身前,眨巴着星星眼,示意他们坐。
这样一个能为自家母亲解决困境的小孩实在是惹人怜爱,前提是得忽视那个摇摇欲坠,凳面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木块的凳子。
郁老祖一把年纪了,就算心里再不忍,郁当家两个小辈也不敢让他去以身犯险,这摔了一跤咋办,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于是当仁不让的在陈书的期盼下,郁言和郁当家两个挤出了一点微笑,端端正正的坐着,身子朝前,腿弓着,看着又别扭又滑稽,郁婉手动了动,就要喊他们起身,却在对上陈书看她时明亮的双眸心里软了软。
郁老祖也没管这两个小辈,朝母女身后看了看,皱起了眉。
这屋里破旧得没有一样东西完整,都是破木板拼凑而成,一眼望去就见到了地,就是那屋子也是破破烂烂的,也不晓得下雨时能不能遮着。
墙边罐子里熬的药还在噗嗤噗嗤的发出声响,小院子里都清晰可闻,郁老祖招呼着陈书近前,摸摸她的头:“小书怕苦吗?”
陈书看了看他,笑着摇头。
“真乖。”他又看着郁婉,叹息了一声:“我们找你们很久了,怎也没料到,你居然会在渝州府。”
提起往事,郁婉也忍不住泪莹眼睫:“说来话长,我也是追着爹娘过来的,只是在往前却没见他们人,我找路旁的人家的问也没人见过,只好回了渝州在此谋生。”
郁老祖也只是这一说,又看原本三十几的妇人生生被磋磨成四五十的老妇,想起方才来时所见,不由问道:“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实在不易,这些年怎没找个人嫁了?虽说日子可能清贫一些,但家里有个顶梁柱你们娘俩也能少受些欺负。”
就像方才那样,若是家里有个大男人,来的人至少也会收敛几分,不至于太出格。
一提起这个,郁婉更是情不自禁留下了两行泪:“先头两年倒是找过一个,不过没多久男人外出被淹死了,家里婆母嫌我们母女是克星,就把我们给赶出来了。”
郁婉母女的遭遇,若是出话本子,那绝对是一本连着一本。
“都过去了,你们母女晌午吃了没?”郁当家突然问了一句。
他看了那屋里一圈,除了一个罐子正熬着药,整个家里连碗筷都找不出两对,况且这门口还摆满了脏衣裳,想也是没时间去忙别的了。
郁婉看了眼他,忙点头:“吃过了,吃过了。”像她们这般住城西这片的人家,谁不是随便垫几口,不让肚子饿得慌就行了,哪还会费心去做饭,忙活计都忙不过来了。
郁当家点点头,没继续问了。
倒是郁言抖了抖有些发软的腿,突然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还问了句:“这地方不安生,你带着孩子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郁婉又何曾不知道,但是就凭她们母女,能在这里住下就已是万幸了,至少没落到去乞讨,身无片瓦的地步。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道:“西城头都是我们平头百姓住的,除了偶尔会有人来收银钱,别的还好。”
“这样也不是办法,那些人都是无赖地痞,做事儿又随心所欲,你们母女俩又没顶梁柱,少不得在言语上要受些欺负。”郁言指了指陈书:“书姐儿如今都十三了,再过两年长开,你们又手无寸铁之力,万一遇到了坏人,你待如何?”
郁婉被难住了。
郁言又接着道:“三房在淮南经营了好些年,书院又重新开了起来,你若过去也有个照应,自然也有活计给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