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悠扬的乐声由远及近,已然能闻到大门口鼓瑟吹笙的动静,陈芝华早躲在自己闺房之内,一张芙蓉粉面羞得酡红一片。
慕容薇来得早,如今正与温婉一起,陪在她的身旁。更有巧珍忙着进进出出,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不时将前头热闹的盛况传入闺房。
闻道康平侯爷与沈氏等人已然由父母陪着在前厅奉茶,晓得全福人一会儿便要过来给自己插簪,补上从前错过的仪程,陈芝华紧张得拿手不停绞着帕子,命巧珍取过菱花镜,看自己妆容是否整齐,生怪有怠慢夏府的地方。
温婉贴心地替她盘起高髻,只帖了几枚花佃,又帮她整了整身上大红色有凤来仪的吉服,微笑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一切安好。
慕容薇则取了今年新制的螺子黛,细心替陈芝华描画着两道本就弯弯的笼烟眉,又将一点轻透的胭脂拍散,细心地匀上她的双颊。
外头环佩叮当,笑语阵阵。慕容泠亲自陪着沈氏和两位全福人,后头跟着胡氏与夏兰馨姑嫂,大家热热闹闹是,一同进了陈芝华的东跨院。
陈芝华满面娇羞,由着两位全福人口中祝福连连,将象征吉祥寓意的并蒂荷花琉璃发簪插在自己云鬓之上,起身道了万福。
靖安候夫人刘氏性格极是爽朗,上次来做媒时便对陈芝华赞赏有加。一来二去与慕容泠有了交情,如今笑吟吟望着慕容泠说道:“一对新人珠联璧合,当真是郎才女貌。咱们今日有言在先,二姑娘上轿之时,夫人可不能再托旁人,依旧是咱们二位来做梳头人。”
胡阁老的儿媳、当朝一品工部尚书夫人鲁氏听得连连点头:“刘姐姐这句话说得好,咱们那日一定要沾沾新娘子的喜气。”
陈芝华听得脸色绯红,如天边最灿烂的云霞,含羞躲在母亲身后。
慕容泠心情舒畅,连连应道:“两位夫人肯迂尊前来,那是两个孩子的福气,咱们求之不得,到时一定早递帖子。”
夏钰之与陈芝华两个,在西霞勋贵大户里头,都已算做大龄。今日下了聘礼,两家都晓得吉期不会太久。前院正厅里,康平侯爷早已迫不及待,与陈如峻商议起花嫁之期,恨不得立时便娶了陈芝华过府。
听得父亲立意将婚期放在明年三月,夏钰之喜不自胜。虽然正襟危坐,脸观鼻、鼻观心,瞧着一本正经,心里早是百爪挠心,只盼着陈如峻快快应允。
临近午时,楚皇后全幅的仪仗排开,凤驾果然降临旧侍郎府。
她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肖得海着了簇新的宫袍,手里捧着明皇色的懿旨,笑得弥勒佛一般,春风满面随在身后。
楚皇后带来的是皇太后为一对新人赐婚的懿旨。夏钰之跪在庭前,偷眼去望身边一袭红衣、娇羞无限的陈芝华,借着宽袍大袖的掩盖,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心间全是甜蜜。
怪道老太君曾说,她的礼物会直接送上陈府。这吉祥如意的赐婚懿旨,便是老人家能给予一对新人的最大体面。
皇太后另赏给陈芝华金玉如意各一对,红珊瑚树一株,作为陈芝华日后的第一担陪嫁,祝贺一对新人百年好合。
今日这个日子选得好,赶上一年一度的腊八节。楚皇后另带来了宫里熬了一晚的八宝粥,象征着甜甜蜜蜜,命人赏赐给今日前来贺喜的客人。
夏、陈两家接了太后懿旨,更觉喜上添喜,慕容泠旁着招呼众人归坐,吩咐丫头婆子下去盛粥,将御赐的八宝粥分给大家。
楚皇后素日雍容华贵的脸上今日洋溢地全是喜气,不仅唤了一对新人前来见礼,拉着陈芝华的手满是慈爱,又接连赞叹两府教子有方,倶是国家肱骨之臣。
言浅意深,几句话便叫贺喜的客人们瞧明白了夏、陈两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靖安候爷想着如今夫人刘氏与慕容泠交好,又是夏、陈两家请下的全福人,在人群里捕捉着夫人的目光,悄悄向她竖了竖大拇指。
楚皇后并未多留,只待了一刻钟的功夫,便言道宫中另有要务,起驾回宫。
陈府的花厅里,早热热闹闹排下了宴席。几道花梨木雕花屏风隔开,外头是几桌男宾,陈如峻与康平候爷将汤阁老、胡阁老几位老臣奉在上位,他们两个坐在下首相陪。
里头则是慕容泠与沈氏夫人坐了主位,将两位全福人让在首席,命人取了春日自酿的果酒,打算好好敬这二位一杯。
客人并不多,里里外外统共坐了六桌。朝中百官晓得两家阁老府联姻,都命人送了贺仪,陈如峻一概命人只留帖子,而将礼物退回。
能在花厅里坐着的,除却素日相交莫逆的挚友,便是朝中政见相同的忠良,无有一个杂人,夏、陈两府意思相当,并不想借着儿女婚事大肆铺张。
铺着大红织锦芙蓉团花桌屏的花梨木曲腿圆桌上,已然摆下八个精致的冷盘,男宾那里搁了上好的花雕酒,单等着主人吩咐一声开席,预备的十六道大菜便源源不断端上桌来。
这里正热热闹闹,早先便泒去城门口等着迎候陈欣华一家入京的小厮华安健步如飞,蹬蹬蹬跑到了花厅外头。
他擦一把额上的汗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笑得眼睛咪成了一条缝,吩咐赶紧往里头传信,大姑奶奶一家方才已然进了城门,如今由府里的婆子陪着,车马就快到了桑榆胡同。
第六百二十章 宾朋
隆冬季节,薄雪轻覆的枝头竟有黛羽长尾的喜鹊喳喳**。
喜上加喜,大女儿一家人来得巧,竟能赶上二女儿下聘这般天大的喜事,陈如峻与慕容泠自然笑得阖不笼嘴,一叠声地吩咐人快去大门口迎接。
康平侯爷晓得陈欣华夫妻在江阴肃乱反正之时立下汗马功劳,有意抬取一下夏钰之那位未来的连襟崔遥,向陈如峻笑道:“亲家父女团聚,今日双喜临门。咱们便略等片刻,等着府上姑奶奶到家,钰之他们这些小一辈的弟兄们也能借这杯喜酒多多亲近。”
听得康平侯爷口中那声亲家,夏钰之,脸上微微一红,自然躬身领命。
陈府这两位女婿的地位如今天壤之别,崔遥只有举人的功名,不曾中过进士。夏钰之却已然是潜龙卫大将军、当今陛下御封的伯爷,夏府提到崔遥却十分礼遇,丝毫没有轻慢之意。
陈如峻听得心里叹服,向大家团团一揖算是告罪,又吩咐人传话下去,命直接将马车迎进二门,叫大女儿一家速速梳洗了,直接赶来花厅。
说话间陈欣华乘坐的马车便到了桑榆胡同,瞧着胡同口车水马龙,想想妹妹终身有靠,心里异常欢欣。
府里泒来的小厮机敏,在路上便隔着帘子将今日二姑娘下聘的喜事说与陈欣华。听得夏钰之宝马轻裘、人品贵重,一百二十八担的聘礼十分丰厚,更兼太后赐婚、光耀两府门楣,陈欣华直乐得喜上眉梢,恨不能一步跨进家门,分享妹妹的喜悦。
二门上听得父亲传话,陈欣华到无所谓,崔遥却是眼前一亮,喜悦、忐忑、自卑,还有紧张,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端哥儿一路劳累,直接由乳母亲带下去休息,陈欣华与夫君匆匆梳洗,换了身吉衣,双双来到花厅门口。
陈欣华由丫头领着,从一旁的芜廊穿过去,由角门直接进到花厅里间,先向母亲盈盈下拜,又一一向在坐的诸位夫人问好,神态落落大方,显得圆转自如。
一年未见,去年冬天在扬州码头分别之时,长女面露憔悴,令慕容泠十分牵挂。今日瞧着却气色上佳,一身暖黄色绣折枝海棠的丝棉夹襦,外头罩着夕阳红云纹领扣缂丝对襟帔子,更衬得陈欣华面如敷粉,明**人。
慕容泠携了女儿的手,无数句想要嘘寒问暖的话想说,碍着今日宾客盈门,只含笑问道:“路上可劳累么?怎么不见端哥儿?”
陈欣华笑着回道:“路上还好,只孩子有些劳累,叫乳母领着往后头歇息去了,待酒宴过后,再叫他来向诸位夫人磕头。”
四顾一望,晓得陈芝华自然避在闺房不曾出来,只有陈盈华陪在母亲旁边,笑着上前给长姐行礼,姐妹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
瞧见慕容薇时,陈欣华眉眼弯弯,露出亲厚的笑意。想起这位公主表妹从前到访扬州时的担当,几句话便改变了她在崔府的地位,两人又比从前亲近了几分。
温婉与夏兰馨两个,在扬州都曾与陈欣华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也过来彼此见礼。陈欣华晓得温婉佳期渐近,含笑向她道贺。
旧年在京时,陈欣华偶尔在各府里走动,与胡氏、还有如今几家公侯府上的媳妇都是旧识,见过了长辈们,素日的手帕交们也围过来一一过来见礼。
胡氏拉着她在身边落座,众人自然寒暄契阔、细数离情。久别重逢,更为今日添了喜悦,在坐的诸位大多担着府里中馈,如今年关在即不好抽身,各自约下正月里相聚之期。
崔遥则由小厮引领,直接进了花厅前头。一路走来,崔迢已然克服了方才的自卑,连对陈如峻的一丝胆怯也抛到脑后。他挺直了脊背,整整身上宝蓝色的杭绸直裰,不卑不亢地走进了花厅。
陈如峻所能结交的,自然是朝中清贵一流。来时崔遥也曾犹豫,如今岳父身居高位,陈欣华从前又在崔府受了许多委屈,生怕岳父会对自己连敲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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