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言语娇俏,一泒烂漫。随在主子身边锦衣玉食惯了,漫漫归程里有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单纯,便是偶尔拌几句嘴,也有些岁月静好的安娴。(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共享
小姑娘家的打打闹闹有趣,楚朝晖最喜这样的玩笑。
想着流苏在老宅里照料了儿子一回,大约日后还要随着慕容薇进到苏家。她有心抬举,便暖暖笑道:“流苏手巧,人又机灵,阿薇是傻人傻福。”
慕容薇心内厌恶,面上却不显现。她立在伞下只是拈花而笑,赞赏地望了一眼流苏以示嘉许。
流苏心内得意,却偏做害羞,向众人曲膝行礼道谢,又低着头偷撇一眼璎珞,见璎珞无动于衷,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木头。
自己手巧,璨薇宫里这些心思精细的事情总是由她来做。流苏自认审时度势,最衬慕容薇的心意,从不将与她地位相当的璎珞放在眼中。
微风淡淡,拂过慕容薇的裙衫,百濯香舒缓的香气在雨中浸润。
流苏低敛的睫毛如盖,遮住眸中一闪而逝的骄傲神情,显得格外娴静。
因自己聪慧,这百濯香的古方,也是公主要自己去向罗嬷嬷学来,再讲给她听。拿着上好的珍奇香料由自己折腾,内务府的人都心疼不已,公主却从未说自己半个不字。
璨薇宫内,慕容薇所有的衣衫首饰,还有盛私房银钱的小匣子,都交给流苏打理,这是璎珞从未有过的殊荣。
想着璎珞不过被分泒管小佛堂,替公主整理那厚厚一摞的书籍,还要管着佛前的灯油,流苏便露出鄙夷的笑意。
二人同时近身服侍,单凭这一点便高低亲厚立显。望着璎珞淡青裙衫下露出的素面折枝海棠宫鞋,那上面只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再瞅瞅自己淡粉宫鞋上莲子米大小的东珠,简直云泥之别,流苏一时心满意足。
虽觉得公主待自己不如从前,却依然比璎珞高看着一眼,连赏的东西都差了三六九等。
流苏飞快地得了结论,心下暗自欢欣。
只是回想着今日晨间在慕容薇身边侍侯笔墨的璎珞,慕容薇对她毫不忌讳,还有不知写了些什么内容引得苏暮寒关心的信,自己一无所知,流苏心里却又有些泛酸。
寻个时间问问璎珞,若这丫头聪明,就该将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与自己知道,自己也好在暮寒少爷跟前炫耀。
流苏打定了主意,一双能勾混夺魄的眼睛越发明媚动人。
琼花开得委实动人,流苏自己也采了几串,一并装入花篮,准备制些书签送人。眼望前头人青衫淡淡,却又无端想起今晨那个摘下自己发上金盏梅装入荷包的人,一时出神,脸上又浮起淡淡的红霞。
园子小巧,说笑间不觉已逛了大半。不同于宫内的巍峨华丽,这里多了些寄情山水的雅趣,引得众人游性不减。
又逢温婉学富五车,熟知些历史典故,她将琼花的故事合着诗词一一说给众人听,更是有滋有味。
正行走间,有宫人依着郡守夫人的意思过来请示,午膳是否摆在园内,还是照旧回房去吃。
看众人都不愿回房,楚朝晖四顾一望,见水畔一侧有榭名唤掬水台,曲栏碧廊,青砖黑瓦,十分秀雅。便询了大家的意思,吩咐将午膳摆在此处。
不喜那郡守夫人的做低服小,楚朝晖特意吩咐叫她不必前来侍候,只捡些精致的小菜佐餐便好。
待宫人安顿了桌椅座褥,又摆了杯盏果碟,几个人便进了掬水台内吃茶。
面前碧水潺潺,旁边琼花飘香,美景伊人与扬州佳肴在侧,苏暮寒虽频频与众人说话,却有些心不在焉。
自来只有别人迁就他,贵为安国王府的世子,苏暮寒在皇城之中不知是多少名门闺秀心中的翩翩良人,何曾受过方才那样的气。
便是从前的慕容薇,也只会哄着他的欢心,多半顾忌着他的心意。
记忆里慕容薇从未那样板着脸与他说话,带着不自觉的疏离,目光似是要将自己看穿。那些个话不像是请求,到像是质问。
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除去公主的身份,有什么嚣张的资本?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想起她铿锵有力,说从今往后,要做她自己喜欢的事,不再去想着顾虑谁的情绪。想起滚到自己脚下的镂空钵,想起自己不得不委曲求全弯腰捡起,苏暮寒恨得牙痒。
望着眼前那如花似玉的娇娇面庞,苏暮寒恨不能转身而去,却又不得不照旧做出温润的样子。
她以为自己是谁,他又凭什么为了她中断自己想走的路?因为她姓着慕容的姓氏,与那个踩着自己父亲上位的人有着血缘关系,便该是自己这一生的仇人才对,又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可是,鼻端百濯香淡淡的香气清浅,又唤醒苏暮寒最后的良知。
慕容薇鼓捣制香有些时日,听说内务府里还有人薄有微辞。
天分不佳,仅靠白嬷嬷的传授,中意还隔了流苏传话,能制出此香已然着实不易。苏暮寒曾听流苏说过,慕容薇制的百濯香虽与古法还差之毫厘,却也得了真髓,颇受白嬷嬷赞叹。
这香制了多日,耗费大量香气药材,一共制成两盒,每盒装了十六支。
慕容薇拿半盒赠了楚皇后,另半盒立时赠与楚朝晖,请姨母共享。
可见在慕容薇心目中,已然将楚皇后与自己的母亲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自己的母亲够得上情深意重。
除去夏兰馨、温婉等与慕容薇交好的这几位能分得三两根,慕容薇自己手中也所剩无几,因此极少见她用百濯香熏衣。
大约因为今日穿了母亲绣的天水碧春衫,慕容薇才命人熏了百濯香吧?母亲衣上的香味与慕容薇极其相似,也令苏暮寒暗暗心酸。
自己若选了这条路,便要以伤害母亲和慕容薇为代价。亲情与爱情都难两全,苏暮寒委实不忍心在母亲心上再插一把刀。
除去母亲曾是西霞大公主的身份,她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自己。甚至更是一个可怜人,自己尚且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以选择以后的活法,母亲却被枕边人蒙蔽了多年,依旧固守着她安国夫人的虚名。
不管父亲的初衷是什么,选择了隐瞒,便是对母亲情感的背叛。(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突兀
苏暮寒可怜母亲,心中对慕容薇的怨恨便少了些。
想起与慕容薇的两小无猜,自己除去偶尔忍耐她的小脾气,又怎能抹杀从小竹马青梅的情谊。
清酒醇香,望着夏钰之含笑举起的杯子,苏暮寒笑着回应,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夏钰之本是浅酌,苏暮寒却一扬头尽数饮尽,面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信马由缰,苏暮寒的思绪此时根本不受控制,他眼前恍然又闪过那年父亲怒斩袁非的场面。
苏暮寒对袁非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自己不是世子,家还不在安国王府,而是在一街之临的公主府。
袁非一直是父亲的部下,因经常出入公主府,苏暮寒打小对他十分熟悉,还亲昵地唤他袁叔叔。
袁非长得粗大魁梧,时常把苏暮寒抱到自己脖子上骑着,还偷偷纵容他爬树掏鸟蛋、或是陪着他在公主府的后院钓鱼。
父亲对自己严厉,苏暮寒眼里肯陪着他玩耍的袁叔叔便尤其可亲。那时只知道袁叔叔对自己的好,却根本不知道原来这位袁叔叔的真姓也是苏。
记忆里袁非抱着他,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又轻轻放下。常年户外,袁非被阳光晒得黢黑的脸上,映着开怀的笑容,那一口整洁的白牙显得格外夺目。
袁非的手掌宽厚、笑容灿烂,令苏暮寒很有安全感。他笑的时候,苏暮寒也忍不住随着他咯咯直笑,心情无比绚烂。
这么好的人,竟被父亲斩在了剑下,生生斩断了与苏家的情谊。
还记得,袁非死不瞑目,殷红的鲜血撒在大殿上,像开了遍野的红花。在那刺目的血红里,父亲高大魁梧的身躯跪了下去,向慕容清俯首称臣。
那本是苏氏族人们费尽心血才留在父亲身边的人,是与苏光复等人一样忠心的人,父亲为了表示决绝,竟狠得下心对他挥剑。
雨丝越发绵密,像无边无际的网,更似是深邃的海,苏暮寒觉得自己便是飘在海里的一叶孤舟,随波逐流着找不到方向。
吃在嘴里的菜肴精致,却索然无味。苏暮寒迷恋花雕的醇香,他端起酒杯,怕母亲不喜,只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
藏在桌下的左手却紧紧攥成拳头,止也止不住方才的回想。
凭什么,凭什么他父亲身上流着那样高贵的血统,却要对着崇明帝那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下跪。
拼命压抑着肆虐奔腾的怒气,苏暮寒极力忍耐,露出一惯温和温润如玉的笑容,亲手替母亲添菜,不叫自己露出端倪。
从掬水台望出去,碧水轻流,山石玲珑,对岸一树琼花洁白无瑕。那如云如烟的盛景,果真美不胜收。
京杭大运河从扬州城中横贯,迂回环绕,这些日子时时在慕容薇脑中徘徊,今日桌上又被她频频提及。
说到京杭大运河,苏暮寒不晓得那便是自己前生起兵的契机,眼前闪过的却是隋炀帝七下江南,欲观琼花而不成的传言,下意识地拿皇祖父去比那寿夭的短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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