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猛然坐起,苏梅香也跟着起来,抚慰道,“皇上,没事的,只是场梦。”
皇帝转过脸来,急切的抓住她的手,焦躁恐惧道,“清秒,莲儿她一直在喊我,她喊我救她。”
苏梅香拿起绢帕,温柔的擦拭着他头上的冷汗,“皇上贵为天子,因自称为朕才是。”淡淡的一句话,似乎在责怪他,若他不是皇上,莲贵人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皇帝越发觉得愧疚和不安,问道,“箫勤,莲贵人,莲贵人捞上来了吗?”
箫勤走近几步,来到床前的纱帐边,“启禀皇上,侍卫和太监在太液池的水中寻遍了,也未发觉莲贵人的尸身。”
皇帝神情没落,悲凉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箫勤退下,皇帝扶着头依靠在床前冰凉的檀木雕花柱上,苏梅香拿被子给他盖上,“春寒伤身,皇上莫要着凉。”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寻找莲贵人的尸身上,尚食局旁边的角门虽然有太监把守,侍卫被调走了一半,莲贵人趁着交班之际,在黑夜的掩护下,顺着墙角离开了皇宫,她获得了自由,走远后,紧张的心终于放松,这才觉得未干透的衣裳带来刺骨的冰凉,回头一看,远处夜色下的宫殿,依旧是那么壮丽,只是更多的是阴森,她大笑着,终于获得了新生。
天色渐亮,皇帝早早的离开了清凉殿,拖着疲惫的身躯,穿上厚重的朝服,早朝而去,苏梅香在简单的梳洗穿戴后,顾不得用早膳,便往昨日莲贵人躲着的太湖石那里去了,果然,曲折圆润,造型精美的太湖石里,见不到莲贵人的影子,重峦叠嶂的深处,有一颗晶亮的东西,走近了捡起来一看,是莲贵人的一只耳环,苏梅香紧紧握着这遗落的耳环,若是被他人发现,只怕暴露了莲贵人的行踪,天色大亮,还未传出她被抓的消息,应该是成功的逃离了皇宫。
太液池上漂浮着一团蒙蒙的雾气,隐约能看清远处青色的岸边,像极了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境,雾气像薄透的白纱,笼罩着不可近观的真相,苏梅香躲在袅袅轻烟的深处,将莲贵人的一只耳环扔进了太液池里,清脆的一声响,溅起些许细碎的水花,她心中五味杂陈,昨日泛舟于湖上的她,应该也是这样被皇上抛弃于水中的吧。
杏仁走来,“娘娘切不可悲伤过度,莲贵人没了,人死不能复生,娘娘节哀。”
她淡淡的一笑,“本宫只是可怜两位公主无人照拂,听说躲在兰心馆里哭了一夜了,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也真是可怜。”
“好在馨儿不离不弃的陪着两位公主,照顾的也算稳妥,娘娘安心吧。”杏仁说着,一边搀扶着苏梅香往前走着。
只听见不远处萱嫔的声音,“湘妃娘娘,臣妾听闻莲贵人还没捞上来,可见这没福气的人,就是没福气。”
“可不是,在皇宠正盛的时候突然落水死了,真是命短福薄,大好的日子添了晦气,咱们可要离太液池远一点,不然冤魂扑了上来,倒霉的可是咱们。”说着,湘妃和萱嫔一起离开了太液池岸边。
杏仁看不过去,愤怒道,“萱嫔娘娘和莲贵人关系也算不错,这莲贵人刚刚遭难,她竟然……”
“别说了,都说人走茶凉,深宫里又有多少情意是真的呢,罢了。”苏梅香说着,径直往前走了。
只见不远处,皇帝呆坐在石头上,静静的看着湖水,眼中尽是悲伤,都说眼神是心灵的反射,难道这悲伤也是假的吗?可是不像,若是做戏,都是在人前,一个人的独处,却伤心至此,苏梅香想不明白。
“别站那儿了,过来陪朕说说话。”原来皇帝已经觉察到苏梅香站在不远处。
她缓步走来,“臣妾叩见皇上,莲姐姐没了,皇上固然伤心,也要保重龙体。”
皇帝像寒霜中的绿叶,一下子没了活力,“朕想起曾经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怎能不难过,朕也是迫不得已,唉……都一夜了,还没捞到。”
看样子,他不打捞到莲贵人,是不会罢休的,苏梅香挨着他坐下,“皇上,臣妾进宫晚,却也听说十年前的莲贵人貌美如花,深得皇上喜爱,也是在这满湖莲花盛开的时候,皇上时常带着她泛舟于粉花碧叶间,还给她赐号为莲,想来莲姐姐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湖水上度过的。”
“说的没错,那时候朕对她极尽宠爱,就因为朕太爱她了,她几乎与朕形影不离,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皇帝虽然愧疚惋惜,却又及其放松的看着水面荡漾的涟漪,这样复杂的心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梅香似乎读懂了他,他还是爱莲贵人的,只是莲贵人知道了他的身世,令他不安,而丹嫔被陷害也是她挑唆吴太医所致,因此皇上知道了更加不放心,才起了杀心,当初是自己暗示莲贵人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苏梅香很是愧悔,幸好她逃出去了,如若不然,自己便坑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转念一想,莲贵人离开了皇宫,也算是好事,皇上更加看重皇位和江山,迟早也会容不下她。
“清秒,想什么呢?”皇帝见她愣神,便问道。
“没什么,臣妾只是想,既然莲贵人最好的年华是在太液池上面度过的,如今沉入湖底,迟迟打捞不到,只怕她舍不得离开这片湖,依臣妾看,不如就让她安心的留在湖底,与荷花年年相伴,也算是随心所愿了。”苏梅香说着,很是悲痛。
皇帝微微点头,“兴许是被湖底的水草缠住了,罢了,你说得也有道理,她终究是喜欢湖里的莲花。”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一旁的箫勤说道,“让侍卫撤了吧,不必打捞了。”
“是,皇上。”箫勤嘱咐侍卫统领,撤去了所有的侍卫,太液池再次平静下来,依旧是初春的美景,却没了她粉莲般的娇笑。
皇帝握了握苏梅香的手,然后起身离去,然而在御书房还没批两份奏疏,只觉得口渴难耐,“姑姑,朕渴了,上一杯雪中春景茶。”
并没有人应答,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的小宫女端着茶水走上来,“皇上请慢用。”
“云雁姑姑呢?”
“回皇上的话,云雁姑姑被太后身边的人带走了。”宫女低声答道。
皇帝几乎跳起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朕?”
宫女跪地答道,“今天一早,姑姑被带走时担心皇上,所以让奴婢们暂且瞒着皇上。”
“姑姑因何被带走?太后身边的人说了吗?”皇帝急切的问,有些手足无措。
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他们态度粗蛮,话也不说清楚,只是说姑姑原先是太后身边的奴才,现在带回去也合乎宫规,他人不必过问。”
皇帝怒不可遏,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攥紧的拳头上,却不知该打向何处,无可奈何,“箫勤,朕要去宁寿宫。”说罢将手中握着的朱笔仍在桌上,笔尖上的朱墨溅的四处都是,像极了喷溅而出的血迹。
箫勤安排了辇轿,皇帝坐在上面,痛苦万分,云雁虽然身份是奴婢,却是他的生母,如今太后分明是用云雁的性命要挟于他,心烦意乱的撩起帘子,一看才到明阳殿,责骂道,“这些个轿夫也不走快些,慢慢悠悠的晃来晃去,何时才能到宁寿宫?”
一路跟随的箫勤上前说道,“皇上稍安勿躁,这宁寿宫离御书房远,轿夫就是一路小跑,只怕也要一阵子。”
“哼。”狠狠的将轿帘一甩,坐在轿辇里想着该如何是好,太后不过是想照顾自己的侄女,那也不必将此事弄的这么僵,会不会还有别的事,难道事关朝政?可是太后久居深宫,又能有别的什么事呢?他想不明白,唯一能知道的是,云雁危在旦夕,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难以调和,太后才会出此下策,此时此刻的他,心乱如麻,虽然曾经太后也多次以云雁为威胁,却从来没有真正做什么,这次只怕她在劫难逃,只能先极力保住她的性命。
第94章 酒后胡言
春寒二月,依旧延续着严冬的肃杀,伴随着冰雪消融,反倒更加寒冷,只是逐渐泛起嫩绿色的枝头,时时提醒着人们,寒冬已远去,春天的脚步却姗姗来迟。
然而宁寿宫的庭院里,却见不到一丝半点的春意,依旧是那么苍凉,皇帝快步踏入殿里,“儿子参见母后,恭祝母后凤体安康。”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皇上来得可真快,若不是因为云雁,想来皇上一年半载的都想不起到宁寿宫一趟,哀家还不如一个贱奴有面子,看样子,该是云雁当太后,才遂了皇上的心愿。”
“母后,您永远是太后,没有人可以觊觎您的位置,云雁姑姑服侍朕的生活起居,数十年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后若无其他的事,就让她回甘露殿吧。”皇帝强压着怒火,极力的保持镇静。
太后抬眼看了看他,不怀好意的微笑着,“瞧皇上说的,像是哀家要害云雁似的,不管怎么说,云雁原先是哀家宫里的人,哀家请她过来叙叙旧,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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