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记 (背带)

　　
　　而月底渐进，他们的新房子建造终于又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头一天下砖, 他们一家人全都过去了。二月初, 天气渐渐暖和，不过早上雾气笼罩, 仍是能冷进骨子里去。
　　
　　前前后后坐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驴车, 终于来到山西村, 真是一下车大家的手脚都是僵硬的。不过走到地基处，倒是暖和了不少。一路上遇见几个村里人，都很友好地打过招呼。
　　
　　他们来到没多久, 陆工头也领着五六个工队里的汉子来到了。
　　
　　“辛苦陆工头和各位兄弟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得远，不方便给大家做午饭。所以与陆工头商量将这饭前折算进了工钱里，一共一日是一百二十文，相比大家都已经晓得了吧。我这人啰嗦，又是忍不住提一提，还望大家莫要怪罪才是。”周永福与众人笑道。
　　
　　是的，因为与万掌柜这次合作，他们没有太多空闲。而原本约定的包两餐则是变成了折算成工钱，让大家自己回家吃饭，毕竟这些人都是附近村子的，到也不怕耽误工程。
　　
　　而为了防止他们偷懒拖延时间，拿多一两日的工钱。也是事先评估过的，他们做了好几年的建房工人，自然是晓得这么大的房子大约要几日完工。
　　
　　所以经过一番估算，需要二十一日。田清荷他们签了协议，到了时间要出成品。不能烂尾，若是有因为他们的原因，房子出现的种种问题都是需要赔偿三倍银子的。而这饭钱则是算二十一日的，工钱先给了三日的定金，后头的要完工才能给。
　　
　　“周老弟客气了，咱们干这一行的就不怕这些。这工钱咱们兄弟也是晓得的，还要多些二位给这么个价钱。我们兄弟都是干了好几年的，一定给你们漂漂亮亮地完成，你们就等着月底住新房子吧。”陆工头朗声笑道。
　　
　　说起来他们更愿意把饭前折算成银子呢，毕竟这主人家的饭他们虽也很喜欢，日日都能吃上几块肉。可是大家干这活还不都是为了多攒些银子，回家吃虽说吃得差点。不过大家看着那每日多出的十几文，心里都是乐呵呵的。恨不得日后每户都这样折算。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的，毕竟请吃饭麻烦些，但是更划算。不过他们也已经很知足了，大家都是算过的。干完田清荷他们家这一单，就能多赚上二百多文，那都是他们两三日的工钱了！
　　
　　“陆哥，咱们多说也没个啥用，要不就开工吧？”旁边一位工人迫不及待地说道，现在早上冷，他们干起活来身子热，所以就忍不住提醒道。
　　
　　“志国说得好，那咱们就开工了。周老弟，我们兄弟几个就干活了。”陆工头笑道。
　　
　　“劳烦诸位了。”周永福微笑道。
　　
　　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做着，田清荷表示很放心，这支队伍应该是经过很长时间磨合的。看他们一说开始，大家就默默开始做自己的事，有人搬砖，有人拿工具，有人搅泥浆。
　　
　　田清荷他们也准备看一会便走了，此前也已经拜托过林老舅帮忙有空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急事，也将自己镇上的地址跟工人们说过了。而且她爹或者周叔每日都会过来瞧瞧，有什么事都可以说清楚的。
　　
　　看了十多分钟，旁边也陆陆续续有不少村子里的人在围观。因为是在下头快砖的时候，他们点了一串鞭炮，这算是一种仪式吧。
　　
　　正准备跟几个工人打招呼回家了，那边人群里不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模样颇为不友好，而她说的话也很不友好。
　　
　　“哟，今日可不吉利啊，那李老六她媳妇难产死了！”
　　
　　这声音不大，但是很尖锐，一下子这周围二十几个人全听得清清楚楚。田清荷一瞬间脸色就变了，这婆娘是几个意思，专门挑这个时间点在这里说这些晦气话。
　　
　　“魏青家的，你咋能说这话呢？”
　　
　　旁人一位与她年纪差不多上下的妇人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闹事的。
　　
　　人家头一日下砖，这魏韦氏就来作妖，他们这些一同旁观的在别人家眼里那都会是帮凶的感觉，平白无故得罪人家，她可不愿意。而且她原本就不喜这魏卫氏，所以头一个就站出来了。
　　
　　“什么咋就不能说了，我又没瞎说。”那魏卫氏撇撇嘴不在意地说道。
　　
　　“这位大婶，你说话可是哟啊负责的。吉不吉利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两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关联。你今日拿此事来做文章，是何居心？算了我们暂且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竟然拿已逝之人出来闹，你可有尊重，你良心会安吗？”田清荷走过去，边走边说，字字珠玑，阵地有声。
　　
　　“你一个女娃娃不待在家里，还与长辈顶嘴，你也是胆子不小！我咋个不尊重他们了，只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你这女娃娃竟然这般说我，真是光天日下，没法活了！日后你在村子里，岂不是要翻天了！”魏卫氏看着步步近的田清荷，轻蔑地说道。
　　
　　“这世间万事皆逃不过一个理字，你是不是故意的，大家心里有数。其次，你怎么不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反而专门来我家这，还“不小心”说漏嘴几句话！
　　
　　至于尊不尊重长辈，我可没有一个连逝者都拿出来利用的长辈。我们死里逃生，可不怕你撒泼打闹。最后说一句，我们今日对你容忍，你别蹬鼻子上脸了。
　　
　　我一个姑娘敢说出此话，就不怕你背后泼脏水，大家心眼都跟明镜似的，你这般嚣张，头上三尺有神灵，自个儿等着吧。”
　　
　　田清荷看着那妇人，毫不示弱，原本是她娘想要阻止的，不过田清荷说得太快了，没来得及。她自己站出来，就是担心家里的战斗力不够，这老家伙赶出来闹事，本身就是个难缠的。
　　
　　今天是他们头一天下砖，这村里难产死了人，原本委屈的是他们好吗。这老东西出来一闹，倒是弄得好像是他们的错，要是不当场怼回去，日后在村子里，闲言碎语肯定是断不了。而这老东西今日出来闹，应该是有所图的，但是田清荷岂能如她所愿！不凶一点，还真是以为好欺负了。
　　
　　“卫小芬，你故意在这里拿我儿媳妇说事，你这老东西，老不死的，你烂肠子，黑心眼。你不得好死啊你。要不是村里人跟我说，我们家都不晓得你在这兴风作浪呢。
　　
　　我儿媳妇没了，你还让她不能好走，我今日不撕烂你那臭嘴。大家伙可都瞧见了，是这臭婆娘作妖，人家小姑娘完全是看不惯才说的。你别躲，你给我去说清楚了，去村长家说，不然我跟你没玩。”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位亦是五十多岁的妇人，只见她原本就是脸色发白，一路匆匆走来，头发也都颇为凌乱。在她后面还跟着刚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妇人。
　　
　　看来是她去找的人，就是那位婆婆，看起来这魏卫氏今日是不能好了，人家儿媳妇刚没了，如今那边应该很多事情忙，人家都忍不住过来。
　　
　　而且在最后还帮忙洗白了一下田清荷，虽然她是不在意的，泼辣怎么了，又没有败坏风俗什么的。况且这事是魏卫氏做得不地道，大家都是看着的。
　　
　　“你疯了，我都说只是不小心说漏了。你这疯婆子，啊！——”魏卫氏在李章氏揪着头发一路半拉半扯走了。
　　
　　“阿兴、阿福，你们俩别放心上，这魏卫氏就是看不惯你们住着。他们原本想占这块地，大家没同意，这才过来闹事的。”一位村里人上前来说道。
　　
　　余下的那些人也是小声讨论着，虽然不晓得他们具体说什么。但是看着那魏卫氏被拖走，都露出活该的样子。田清荷回到她娘亲身边，给结结实实地说了一顿。一度准备动手打她，不过还是忍住了。她哥在一边劝阻着说道：
　　
　　“娘，这哪能乖清荷，要不是她咱们说不得就要背上这流言蜚语了。那大叔也说了，这老婆子就是来作妖的。我爹和您会这么说回去吗？”
　　
　　“婶子，源哥儿说得对，就该小荷这样的。怕什么，就不能让人欺负道头上了。”周清明也附和道。
　　
　　“你们这一说还是我错怪了？她一个姑娘家，这眼看着就要说亲了，你说她这一回...”田黄氏看着周清明那眼睛就突然不说话了，想到某些事，她就不做声了。
　　
　　“娘，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有这事，您头一个上，我随后！”田清荷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还随后。”田黄氏不知是气的，还是给逗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哥，娘笑了，就是原谅了。”田清荷立刻抓住机会就说道。
　　
　　那一边，那位大叔说了这句话后，旁边又有不少人跟着附和道，皆是说那魏卫氏的不是，对于田清荷的彪悍举动，都不作评论。但是有了这一出，显然大家对他们说话都打心底客气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