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终究还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齐念于三年前抛开一切来到这座繁花似锦的长乐城,那时年刚及笄,如今却是二九年华了。
在未央国中女子年满十五便可寻觅婆家了,如今齐念都到了十八岁的年纪,却还是无一人上门来提亲,这其中若说没有猫腻,恐怕谁人都不会相信。
华章之前站在李锦贤这一边要支持他登上皇位之时,还张罗着要将齐念的婚事定在他的身上,但被齐念以已有心上人这样的理由给拒绝了。
那时她的心上人是七皇子李锦见,如今再看,却依旧还是他。
齐念站在窗边看着院中红梅白雪的美景,眼角眉梢忽得浮现出清丽的笑意,当真是暗香浮动百媚渐生。
有人愈是急不可耐,她便愈是淡定自若。
从前都是见招拆招,如今也该是轮到她来出手了。
过了年开了春,正月里的日子最不经过,很快便到了正月十几,朝堂之上又复了早朝,先前因着年下兵荒马乱也渐而重新步上了正轨,就连院子里许久都不见消融的冰雪,也在慢慢的化成流水,汩汩而逝了。
不过就只是过了个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才月余的时光,柔儿的状况丝毫都不见好转,病势反倒愈加沉重了起来。
因着她久病不愈,开心也不适合与她在一处住了,而且开心到底也只是个小小孩童,有他在总是会吵着柔儿,倒是于她的病情不好。
于是丫头们便在齐念的授意下轮流着照顾他,吃住后与齐念无甚差别。
这一切华章都不太知晓,毕竟齐念之事他向来都是一种放养的态度,只要她乐意就好,其他的他便也就全然照办了。
对于齐念这个女儿,他不能做到想对华玉菁华玉蓉这样的漠视,却也做不到似对华玉菀那样的宠爱,便也就只好维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总比哪一日她便离开了好。
华章总是觉得她好似华府的临时客,虽然他努力的维系着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但齐念却也只是稍稍回应了他。
于骨子里,她终究还只是个过客,没有永远停留一说。
这日依旧是个大好晴天,齐念手执诗书站在窗下读的口角生津,但只听门外忽得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丫头道:“小姐,小姐,柔儿姑娘她、她不大好了!”
齐念心中一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立马便推门出去了。
柔儿被她安置在西厢房的暖阁中,只因着她体弱怕冷,在那边住着至少不会受冻。
她疾步奔了过去,却只见多日都神志不清的柔儿此时竟靠坐在床头边,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如雪,但眉目之间尽现温柔之色,双眸也是清清亮亮的。
齐念不由轻叹了一声,忙让身后跟进来的丫头将门掩好不让寒气扑进来。她先在窗下的暖炉边将双手烘得十分和暖,这才走到了柔儿的床前,轻声道:“你可好些了?”
柔儿只微微一笑,她虽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但这声音却是几乎低不可闻,“小姐,我觉得好多了。”
齐念在丫头端来的椅子上坐了,伸出手来轻轻按在她手腕间的脉搏之上。
她虽面色不变,但心中亦是不禁叹息着,这人怕是不行了。眼前这异于常日的样子,可不就是回光返照么。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微笑道:“确实好多了。我瞧着你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今日是不是想吃些东西了?”
柔儿不由羞赧一笑,“许久都没尝过芋头糕的味道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异于常人
她病了这月余的时间,除了头三天还能勉强吃些饭食之外,后边的这些日子,全都是靠参汤灵芝给吊着性命的。
也就是相府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若是换了寻常人家,早就不能如此下去了。
照顾柔儿的小丫头很快便自小厨房里端了一碟温热的芋头糕来,齐念亲手捧了奉至她的面前,柔声道:“你且尝尝,若是不好吃我再让她们给你重做。”
柔儿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便也就不闹那些虚礼,只感激一笑,便抬手捏了一小块糕点,缓缓放入了口中。
她病中本就反应迟缓,那糕点在口中细细咀嚼了好久,她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声道:“很好吃。就跟孙妈妈做的一样,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味道。”
孙妈妈也是齐念交付至那座庄院相互照料的老嬷嬷,她曾是慕容婉霜身边伺候的旧人,也是在柔儿的口中所说,在那户农家便断送了性命。
齐念点了点头,“那你就慢慢吃,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吗?”
“不用了……”她到底是身患重病之人,吃下刚刚那块糕点已然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此时只能靠坐在床头,目光莹莹的看着齐念,喉中微微喘气。
齐念几乎都可以断定,这人是绝对撑不过今晚了。
柔儿的目光呆滞了片刻,忽得开口道:“小姐,我、我骗了你……”
她的声音已然是低不可闻,整个人都快要不行了,自然不能似正常人那般,所做之事都是绵软无力的,让人眼睁睁的看着她,都只觉她的生命力好似在渐而流淌,快要消失殆尽了。
齐念放下了那碟糕点,温声道:“我都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不会骗我的。”
“不……”她费力的摇了摇头,眼眶之中的水光愈加明显,“我只是怕死而已……那天夜里,就在大家全都被杀死的那个夜里,其实该死的那个人是我……”
那个被人血洗全家的夜里,柔儿虽然带着开心去了稻谷场,没有在家中,但是那些人又是什么手段,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是而在所有人都被轻而易举的制伏了之后,便有人去了稻谷场,将他们给带了回来。
那时尚且没有死去一人,那户农家无辜的六口人,也正满面惊恐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老人家将两个孩子紧紧的护在身后,那对年轻的夫妇颤抖着身子挡在他们的面前。
柔儿将开心紧紧的抱在怀里连脸都不敢抬起,所有人都被迫饮了哑药,是而除了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之外,大家都不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那些人开始当着她们的面儿杀人,先杀的是那户农家的人,从那对挡在最前面的年轻夫妇开始,无声的屠杀一直都在她们眼前不断的上演着,所有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无一不是满面惊恐肝胆俱裂的,最后全都带着这副惊骇的神情,彻底长眠于这些黑衣人残忍的刀刃之下。
直到那六人全都没声没息的死去,这边眼睁睁的看着的这些人便彻底崩溃了。
和孙妈妈一起的那个老嬷嬷被吓得当场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媚儿一直都用手捂着开心的眼睛,将他与柔儿藏在自己的身后。
但她有多害怕,整个人颤栗得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了。
在这时那个缓缓逼近的黑衣人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暗哑而又低沉,令人只觉不寒而栗,“谁愿意跟我们合作,可免一死。”
这个人,自然就是能活到现在的柔儿了。
当时她还提出了一个请求,要留住开心的性命,让他可以跟她一起离开。
这正是因着这个要求,却让媚儿与孙妈妈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直到过了整整一夜,她们方才得到了解脱。
而这些经过都是在柔儿与开心的面前进行的,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都是为了他们这两条性命,方才使她们有如此遭遇。
齐念这才明白为何柔儿会在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心里承担的重负却是愈加沉重,到后来甚至不思饮食夜难安寝,原来是在精神上遭受过这等折磨,让她在日子过得愈加舒坦时,心里便愈加难过自责,乃至到后来都要危及性命了。
那些人既可以手刃其人害人性命,又可略使手腕灭人心智,当真是歹毒至极,令人发指。
齐念原本是知道柔儿的话只可听取一半,但原来只有这样的真实状况,才是他们想让她带过来,说给齐念听的。
她这心中已然是如同明镜一般的清晰透彻了。
柔儿此时已然是弥留之际,她口中虽喃喃着非要对齐念说所谓的真相,但此时齐念却是半点儿也不想听了。
那幕后之人定然是知道她医术超绝,若是柔儿口中的真相她当真感兴趣,那只要柔儿还有一口气在,齐念都有法子让她张开口来。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他即便是筹谋得那般得宜,也总有意料不到之处。
齐念看着她双眼微阖已然神采尽失的模样,又叹了口气,低声向身边吩咐道:“去把开心抱来,让她见见。”
姣梨连忙应了声,转身便去了。
柔儿当真是记挂这个孩子,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等见了开心,在听齐念抱着他温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都是那些坏人的阴谋,她们是不会怪你的。”
开心懵懵懂懂的趴在齐念的怀里,见她这样说之后,柔儿面上的神色显然松快了许多,便也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对!都是坏人的错,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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