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就算是他,这种事情不应该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发生吗?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
许是见我表情过于丰富,苍柘淡然一笑:“替你包扎的是这屋里的大娘,我和青玄都有回避的!”
我顿觉松了一口气,可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意思……不就是猜到了我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么?
这也太丢脸了点吧!
我脸上一红,拉起被子将自己头盖了起来。
他试着拉了拉,见我不松手,叹道:“你这个样子,可不利于养伤!”
我仍是不放!
他索性放弃。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听到青玄的声音:“她醒了么?”
苍柘没说话。
片刻后,青玄的声音便飘了过来:“颜姑娘,既然醒了,就先起来把药喝了吧?”
他态度相当温和,可我却听得心里发毛,于是之前的狗腿习性瞬间回来了,遂忙将头上被子撤下。
青玄站在我面前,递过来一碗黑漆漆的药道:“公子专程为你熬的,喝了吧!”
我伸手去接,苍柘却先一步将它端在了手里。
“公子……”青玄有些诧异。
苍柘却道:“你去休息吧,她这里我守着就好!”
青玄轻飘飘看我一眼,我突然意识到,之前我对他的百般讨好还是有些作用的,起码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是质的飞跃啊。
然苍柘却完全未管我这般丰富的想象,他舀起一匙药,细心吹了吹,递到我唇边道:“喝吧!”
我往后缩了缩,却看到青玄面色无改地站着,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家公子的异样。
可这样的亲昵却让我很不舒服,于是道:“我自己来,自己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青玄,他仍是那样站着,什么表情都没有。
苍柘却完全不放手,更加添油加醋道:“你伤还未好,我喂你便是!”
……
我觉得吧,我虽然觊觎他的美色,但这样的温柔攻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于是一碗药喝得我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连舌头都咬到了好几次。
吃过药后身上出了一层汗,苍柘将那大娘喊来,替我换了一回药,又递我一颗乌漆嘛黑的药丸,我未经思索便吞了。他道:“你不怕我再给你下毒么?”
青玄在旁一笑:“颜姑娘,公子的药你也敢吃,勇气可嘉!”
我本有些惊住,可转念一想,他若想要我死,我肯定活不到现在,再者,以他的手段,若真有什么别的心思,我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遂无所谓道:“大不了一死嘛!我不介意!”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真要给我下毒,最好下点无色无味无知无感的东西……”
“为何?”青玄问。
我拧着眉头仔细回味了藤条落在身上的感觉,认真道:“我怕疼!”
“……”青玄一脸无奈。
苍柘却是笑了。这一笑仍旧清浅,仍旧淡漠,混着窗外雨雾的湿气,更显清凉一些,可他的人却不似之前那般不容人靠近,相反,其身上还透着丝丝暖意,便连这个笑也染成了温暖的日光。
就像初见那日,夕阳西下,鲜衣怒马,少年逆光而来,眼眸如星辰闪烁,面容比晚霞更耀目。
于是我,又一次,毫无节操地看得痴了。
我虽伤得重,可也只是些皮外伤,不过躺了两日,身上就好了个七七八八。阴雨绵绵的日子其实不适合养伤,于是青玄固执地觉得,我能好这么快,全因苍柘配的药太神。对此我深表赞同,可苍柘却严词否决,说这都是我体质太好的功劳,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次遇到后,青玄对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他还是他家公子的贴心小棉袄,但凡涉及我们俩人,他依旧毫无保留地站在苍柘那边,且时不时地来与我吹嘘几句。我向来心大,只把他的话当做了催眠曲,于是自言自语的他深觉憋屈,到第二日夜里已经开始神神叨叨地感时伤怀。
然苍柘却连这点自由也不给,当他仰天长叹时,苍柘总会适时地一句:“别扰了她休息!”
眼看青玄现出一脸哀怨,我忙道:“不打扰不打扰,我觉得他说得很有意思!”
他复转过头去抑扬顿挫地感慨,可苍柘又道:“我说的是,别扰了隔壁大娘休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向他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但很明显,他曲解了我的意思,不然他也不会对我挤眉弄眼。
第三日雨终于停了,正好我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于是在我生龙活虎地表演一番后,苍柘终于点头,青玄顿时无比感概,觉得我们能离开这种地方实在太不容易。
与留宿大娘辞别时,我突发奇想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递给她。
她一再推辞表示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能要,我正琢磨着扯个什么比较合适的理由,苍柘已经把话接过去:“这几们多有叨扰,给些报酬是应该的!”
大娘仍觉为难:“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不过是添了几副碗筷而已!”
“可是大娘……”我回道,“这荒山野岭的,若不是您收留我们,我们可要露宿荒野了!”
青玄也应道:“是啊,大娘,您就收下吧!”
大娘终于不再推辞,却仍转身回到屋里,拿出几个馍馍,递给我们道:“这些,你们带着路上吃吧!”
青玄应声接下。
第二十八章 君离
雨后的山路极为难走,尤其是下坡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能滑出老远。为防出意外,青玄在前开路,我跟在中间,苍柘则在最后。纵是如此,我们也走得极为缓慢,将近午时时才终于走出那条山道。
据苍柘所说,那日见我与颜卓琳和楚锦聊得投机,他便猜到了我与她们关系匪浅,故留心了下她们的去处。她们在城西郊落脚,也不知这几日过去,如今是否还在。
说到这里,苍柘道:“那粉衣女子我以前遇到过两次,如今再见,竟感觉变了一人一般!”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荀安城中之事,那时他遇到的是我,如今却是颜卓琳了,能察觉出差别也是无可厚非。
“是么?”我装作惊讶道,“那你觉得,之前的她是怎么样的?”
他沉思片刻,淡道:“和你有些像,率性,简单!”
我一惊,他感觉如此准确,若之后当真见到了颜卓琳,我们互换身份的把戏还能演下去么?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现在呢,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她……”他沉声道,“心思缜密,机警,且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
话说得很好听,可翻译过来,不就是说之前的我很蠢么?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为防被左赤峰发现,我们依然走的是小路,到西郊时已经到了夜里。青玄先去打探了一番,确保附近没有左赤峰与祁延门的人,我与苍柘才一齐往那农户家里去。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看到我们,问道:“你们……有事么?”
我忙堆出笑来,青玄却抢在我前头道:“我们想找一位叫楚锦的姑娘,请问她是在这里么?”
因我与颜卓琳身份互换的关系,又因我之前与苍柘说过让他叫我十一,这颜卓琳就极难去介绍,于是与他们说起时,我就掠过了颜卓琳的名字,只说那鹅黄色衣衫姑娘名叫楚锦。
那妇人将我们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冲里头喊道:“楚姑娘,外面有人找你!”里面楚锦应了一声,她复转过头来招呼道:“既然是楚姑娘的朋友,就先进来院子里等着吧!”
我们闻声往里去。哪知脚刚跨过门槛,便听“刷”的一声,一把亮闪闪的剑便横在了我们面前。
也就这瞬间的功夫,苍柘带我闪到门旁,青玄侧身躲过,旋身时也拔出了腰间佩剑。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刚刚还带笑的妇人此刻已经呆在了原地。我往出剑之处看去,只见颜卓琳站在角落,一手执剑一手握着剑鞘。
见到我,她收回剑,长舒一口气道:“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我也松了一口气,推开苍柘,揶揄道,“难不成,你以为有人要抓你不成?”
她将剑别在腰间:“江湖险恶你知道吧?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总得做些防备不是?”
我瞥一眼刚从屋里出来的楚锦:“她呢?不是人么?”
“她比我还弱!”她过来挽住我胳膊,“倘若真有歹人,我还得费力保护她,你说,我能怎么办?”
楚锦确然不会武功,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主,做事便较为随性,以至于长到这么大并没有什么本领,唯一算得上特长的,便是那水平甚不稳定的刺青之术了。
“说得有些道理!”我表示了赞同。
然颜卓琳却不甚受用,她睨我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好歹也算一代女侠,可自从遇到某人后,我这武功就全成了花架子,要还不机警一点,大概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得不明不白,可身为主人公的我却是听得懂的。没错,我的身子确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确实没有半点武功基础,她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栖居在这样的壳子里实在憋屈。可这也不能怪我啊,在这个身份互换的玄幻故事里,我也是受害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