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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 番外完结 (海的挽留)


  “你问我记起了前尘往事,会不会变得跟从前一样孤僻不群,你说你不想看到我整日心事重重,你不想看到我有一丁点不开心,”卫启濯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番,“你当时心乱至此,居然首先说的是这个,可见你心里是真的在乎我。虽然兴许脑袋迟钝了些,但言行里实则已经透露出了你的心绪。”
  萧槿摸摸脑袋,嘀咕道:“我也没有特别迟钝吧。”
  “那你眼下适应了么?”
  萧槿听他问起这个就不由缩了缩脖子。他这阵子每晚都要问她这个问题,她但凡说一句“没有”,他就能拽着她折腾半宿,她第二日几乎腰疼得爬不起来。
  萧槿微微垂头:“其实,祖母过世后的这段时日,我与你相处时也没觉着有甚不适,那种感觉是跟从前一样的。”
  “所以你实则已经适应了?”
  萧槿抿唇,轻应一声:“即便是前世的影子回到你身上,你也并未刻意掩藏不是么?我也并未觉着有何不适,所以说起来我其实早就适应了。确切说,也无所谓适应与否,前生的你,不过是你的另一面而已。”
  “我这阵子想得很通透了,”萧槿凝眸望他,“其实即便是没有往生记忆的你,也有前世的影子。再往前说,即便是你做卫庄时,骨子里也留存着你的禀性印记,你比真正的卫庄强势得多。”
  “因而自打我今生认识你以来,所看到的其实一直都是真实的你,只不过你每个时期所呈现出的是你性情里的不同侧面而已。亦或者,前生的你,是你更加成熟内敛后的模样。但是不论怎样,你都还是你。”
  卫启濯低眉一笑:“啾啾说的很是。”
  萧槿望见他脸上那块伤,忽地笑道:“我想起一件事。适才锦衣卫来时瞧见你跟卫启沨怒目相向,又都挂了彩,一个个神情都有些古怪。”
  萧槿轻咳一声:“我一直未现身,他们可都以为你就是专程来送卫启沨的。卫启沨方才哭得双目红肿,脸上还有巴掌印,所以……你说,他们会不会觉着你们两个……有什么感情纠葛?”
  卫启濯手一抖险些将橘子扔出去。他慢慢转眸:“你从前是不是就这样想过?”
  萧槿即刻坐直身子,肃容连道没有。
  她担心她若是一口承认下来,他会再把她按在马车里来一次。
  不过她觉得今日还是很愉悦的,她总觉着送走卫启沨就是送走了一个大麻烦。
  卫启沨走后,她感到整个国公府都清爽了。然而,她对于自己前世的死劫还是有阴影的。
  所以转过年来之后,她始终惴惴不安。
  卫启濯一直从旁安慰她开解她,连儿子都看出她揣着心事,时常摇着她的衣袖问她为何不高兴。她低头望见儿子难掩忧色的小脸,总是忍不住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背,跟他说娘亲没事。
  她的心里很暖。美满的婚姻,可爱的孩子,这些她前世不曾拥有的,今生全齐了。也正因此,她越发看重自身生死。
  据卫启濯说,她前世是在今年年中病殁的。她其时对卫启沨失望透顶,镇日郁结于心,不肯一直困守国公府,便以归宁为由回了侯府。但她并未在侯府住下,而是打点行装南下去了湖广散心。
  萧家这边几劝不下,萧安又走不开,季氏跟萧岑便带了好些护卫从人与她随行。丰煦时任随州知州,她在湖广的这段时日曾与丰煦觌面几回。丰煦起先不知她身份,仿似还曾对她动过心思,后来才知她是卫家二房的少奶奶,很是窘迫了一场。
  也因此,萧槿今生第一次瞧见丰煦会觉得眼熟。
  正是在南下的这段时日,萧槿染上了肺热病。季氏请了本地的郎中为萧槿诊治过,但不见好转。之后回了京师又数度延请太医前来施治,可萧槿的病势依旧迅速恶化。
  这期间,卫启濯几乎将京畿翻了个底朝天,寻遍名医,甚至四处张榜,重金悬赏,但终究是无济于事,萧槿最终不治身亡。
  萧槿回京之后便一直未曾回过国公府,并且在意识尚清醒时再三与萧家人交代说绝不要放卫启沨进来见她,否则她若死必不瞑目。
  卫启沨今生一直以她的这个死劫相要挟,其实这件事十分简单,只是因着未知而显得骇人而已。
  肺热病多起于风热犯肺、热壅肺气、肺失清肃,实则就是肺炎。萧槿知道她所处的是个一场风寒就能要人命的年月,急性肺炎致死不足为怪。不过她身子向来好,彼时病况会迅速恶化,大约也与她那时的精神状况密切相关。
  为免寒暖失调,正旦之后她便几乎没出过门。卫启濯嘴上安慰她,自己实则却是始终提着一颗心。
  他一早就觅来了两位精擅内科的大夫早晚给她请脉,又担心她起居不慎,每每归家来都要嘘寒问暖,其关怀体贴,无微不至。问罢她便又转过头去嘱咐下人尽心伺候着,府上下人原就畏惧他,见他日日操心着少奶奶的安康,自是愈加小心翼翼地照料萧槿的饮食起居,不敢有丝毫疏忽。
  萧槿与众人一样忐忑不安地过了大半年。她从前觉得自己确实心大得很,但而今发觉那只是她上心的事少而已。真遇到挂心事,她也一样会囿于其中。
  直至她安然度过了前世死期,才终于松了口气,油然而生劫后余生之感。她这桩心事放下之后,不多久便到了卫老太太的三周年。
  将交忌辰的那几日,卫启泓再度跑来哭求卫承勉。但这回已经不是请求参与祭拜了,而是请求卫承勉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发发善心让卫启濯饶过他。
  卫启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他调入了上林苑监做了个九品录事,天天漫山遍野看瓜种菜搞养殖,拿最低的薪俸做最累的活计,受尽白眼。卫启泓跑来卫家门口哭求时,萧槿曾远远瞧过他一眼,惊得险些没认出来。
  好好的一个前世家子弟,变得活像是饱经沧桑的农人,从前的那一股子不可一世的骄矜劲儿更是踪影难寻。
  卫承勉是否有这份善心萧槿不知道,但她知道卫启濯一定没有这份善心的。非但对卫启泓,对温家、袁家也是一样。
  到了三周年忌辰的正日子,萧槿随着众人出城为老太太扫墓时,瞧见了几辆囚车打近旁路过。
  里面的囚犯都戴着重枷,萧槿仔细辨认一番,发现居然还有个熟面孔——当年在南郊湖畔曾言语调戏过她、还跟卫启濯打过几架的袁志便在其中。
  她听卫启濯在旁与她说,这里面都是袁家子弟,如今是要被押往西北流放。
  她预备收回视线时,发现后面又来了一辆囚车。她以为还是袁家的子弟,谁知扫了一眼发现对方居然有些眼熟,细细一想,惊觉那人竟是温德。
  温德蓬头垢面,精神萎顿,头先似乎未曾留意到卫家的人马,往这边望来时悚然一惊,背转身低下头,缩在囚车内随着押送队伍一径去了。
  待祭扫罢,萧槿与卫启濯留了下来,余下众人浩浩荡荡地回城。
  卫启濯牵着萧槿的手,往前面山坡上缓步而行:“啾啾想问我什么?”
  “我适才瞧见温德也在囚车里。我知道袁家垮了,那温德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在收拾袁家时顺手捎带上的,”卫启濯眼望面前林峦山色,声音四平八稳,“淮安侯听闻温德跟袁家那件事牵扯上了,为保温家无虞,即刻就将温德推了出去。我倒也没兴致为难淮安侯府其余人,我只想按死温德这一支而已。梁氏前阵子咽了气,只剩下温德一人了。”
  萧槿微怔:“他前世跟你结了仇,还是曾经害过我?”
  “他与我无仇,也不算害过你,但你觉着他是什么好人?你觉着温锦当初在卫启沨成婚之后仍旧跑去跟他私见,温德会丝毫不知?他这人急功近利,争奈年岁渐大,膝下又无男丁,算盘全打在温锦这个女儿身上。如若不然,当年也不会硬生生让温锦等到十七八的年纪还不说亲。”
  “当初温锦变着法给你找不痛快,背后多少也有温德的手笔。可笑的是他们满以为是你粘着卫启沨不放,却不知实则是卫启沨自己转了心意。不过你放心,即便是前世,我也没放过这些人。今生不过换着花样再来一回而已,横竖他们一个两个性子依然如故,禀性难移。”
  卫启濯说话间忽然转眸看过来:“往后有谁胆敢给你找不痛快,你便说与我知道,我不敢保证明天日头照常升起,但是我敢保证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萧槿抿唇,他身上这股王霸之气真是无论何时都收不住。
  她听说上个月刘用章再度将袁家的事翻了出来,不过这回说的是袁泰当年在任时将手伸到了边地。据说袁泰倒台之后有些边将便开始有异动,袁泰早先还命子孙在老家置办了一套豪阔深宅,规制甚高。
  当年因种种顾虑手下留情的永兴帝大为光火,处死了袁泰,子孙皆判流徙,树倒猢狲散,袁家就此彻底垮了。
  萧槿觉着事情兴许并非这样简单,但她并不想去深究。袁泰当年几次三番想要除掉卫启濯时,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不过政敌是天生的仇家,也不存在谁放过谁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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