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圣坐了下来，随即打开方诚的药箱，把上面的暗格去掉，留下整个底层的箱子，然后摆弄几下打开之后，谢小米看到里面不大的小格里摆满了各种的药材。
“既然舍弟病情最严重，那么当先自然是要救他的命。不过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们切记，不要与病人有过于亲近的接触，衣服每日换洗蒸煮，然后洒些石灰烧些艾叶，多少能防着点疫病，免得你们也被传染了。”
谢小米脸上顿时有了喜色：“方大夫，你是说我弟弟还有救？”
方圣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意味深长的道：“有没有救，要看他的造化了。毕竟，此次的疫症病情类型，史书上也未曾记载过。我也只能凭我的判断和经验，先暂且给他开些药，看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夜。”
谢小米一听，心顿时凉了下去。不过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想要自己呆在小南身边，看着他，她前半生已经有了诸多不幸，上天怜她，这后半生的幸，她愿意全都赌在小南身上，只愿，上天怜悯，保他性命。
方圣没有直接开方子，只是径自琢磨了很长时间，然后一一抓好了药量，然后把药交给谢小米，还交待了熬药的时辰，叮嘱她道：“万万得注意好时间，不能煮得浅，也不能煮得深。否则药效不够或者太浓，都会影响效果。”
谢小米自是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应着。
随后方圣又净了净手，给谢长贵和齐氏把了把脉，这才稍稍放心些许，然后吩咐他们两个道：“你们去煮些艾叶水，再去找些石灰来，这些日子，你们就不要再进这个房间了，疫病会传染，稍有不甚，全家的性命都有危险。”
齐氏闻言号陶大哭起来：“我那可怜又苦命的儿子哟……”
齐氏还没哭出下一句，方圣就冷冷的呵斥道：“闭嘴！想要你儿子多活一天，就少在这嚎！病人没被病给拖累死，也差不多被你嚎得烦死了！”
齐氏瞧着方圣的眼神有些可怕，顿时抿住了嘴，倒是不敢出声了。
谢长贵便拉着齐氏走了出去。
把小南交给城里的神医，他很放心，因为小米说这个神医很厉害，那么他们只要不给神医添麻烦，惹神医不高兴，小南的命，应该还是有救的吧？
张老大夫将方诚带到里正家的时候，里正已经睡下了，听到下人说张大夫有急事找他，顿时有些不怎么高兴，但是他还是穿了衣服起身了，脑袋一直迷糊着，张大夫着急忙慌的比划和说词，他一直倒也没怎么在意听，直到他忽然捕捉到了疫病爆发这四个字，顿时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
“什么？！疫病？！”里正清醒过来后吓得半死，村儿里的年轻人们没有见过疫病来临时的状况，他却是见过的，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拉过去将要被焚毁的尸体，即使朝廷和官府最后派驻了各种圣手，然而最终还是有许多人被夺去了性命。
里正吓得两条腿都开始抖了，颤着声音问道张大夫：“张大夫，你可得瞧准了，这病可不是说着闹着玩儿的！”
张老大夫赶紧说道：“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会闹着玩儿？况且还是这黑更半夜的非要把你喊醒了……”
方诚也说道：“里正大人，我听说村里的人最近常常有腹泄或是腹痛的情况出现，我需要你的手书，随着方大夫挨家挨户的去确诊是否已经染上了瘟疫。”
里正听到这里，两条腿都已经软得走不动道了，他当里正的这些年，落霞村儿虽然仍旧是个穷字当头，但是好在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眼瞧着就该告老了，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顿时魂都给吓去了一半，磕磕绊绊的同方诚说道：“我这就给你弄手书……”
张老大夫在出门时就被方诚往身上掸了点石灰，然后方诚又从背出来的小药箱里掏出两方面巾，递给张老大夫，然后说道：“咱们万万得小心着些，莫被传染上了。”
于是这一夜，整个落霞村儿都不太安宁，家家户户都是已经熄了烛火入睡之后，又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来的。然后，便全部都睡不着了。
疫情果然不出方圣所料，基本全村儿里大部分年纪小的孩子都已经染上了，只是有些病情重，有些病情轻，有一部分还未发出来，其中病情最严重当属谢大海的父亲谢明先，可奇怪的是，他都病成这样了，也始终没找张大夫瞧过病。
张大夫怒其不争的道：“明先家的，你家的男人病成这个样子，你怎的都不知道找我给他瞧瞧病？！”
谢刘氏闻言，顿时吓得哭了起来：“我，我，张叔，我是想着没钱，男人家的，生个病，得个风寒，让大海去山上弄点草药自己熬着喝就好了，谁知道，谁知道会是这么严重的病？”
谢明先整个眼窝深陷，眼底发黑，唇干裂的都开始出血。方诚想到自己前几个月还曾给这谢刘氏瞧病，那时谢明先还好好的，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过谢明先的病症似乎比起谢小南的更严重一些，方诚明白谢明先才是疫症传染起来的关键，于是赶紧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生病之前，在什么地方呆过？”
☆、第221章疫病爆发
谢明先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脸颊瘦得都凹陷了进去，听到方诚的问话，他沙哑着嗓子努力的说道：“我才从隔壁的梅渡村儿回来就病了，倒是也不严重，只是一直没怎么好利索，大概也有十来天了……”
方诚暗道糟糕，难道这病是从隔壁梅渡村儿那里传来的？
张老大夫闻言，倒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那个地方近来办丧事的特别多，都是病着病着，就没了。只是那里的里正似乎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也没放在心上，更何况，村儿里能留的大夫少，好大夫都在城里，村子里的人，也极少有能瞧得起病的……”张老大夫说的是实话，土里刨食的人大都穷怕了，生个病什么的，能自己去找点草药熬了喝，或者挺着，都不肯去看大夫，实在是因为手里的那点钱，都不够往里扔的。
方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张老伯，这个人就拜托你了。我回去同我叔父说一说。”
疫病来临的时候，全世界仿佛都是悄无声息的，可是当方圣撕破了疫病这个恶魔的伪装之后，不知道怎的，方诚总有种顿时疫病便遍地开花了，才不过一个晚上，就有几个高热不退的人出现，同时伴有不同程度的呕血。不怎么严重，但却足以让方圣的眉头皱得更深。
只是纵然有方圣这个神医在，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甚至有些身体弱的村民，前脚才喝了方圣开的药，后脚便没能撑过这个难捱的夜晚，撒手人寰，顿时哭声响起一片。官府也派了医政院的人来，整个落霞村儿和梅渡村儿全部被戒严，除了官府的人，普通百姓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情况委实让人着急。
谢小米的一颗心始终绷着，谢小南的情况虽然没有变坏，但也没有变好，仍旧是那般枯槁模样，甚至一日比一日呼吸渐弱。方圣告诉她，他在拿谢小南当药人。
谢小米顿时便流下了眼泪，有些心疼的道：“方大夫，我弟弟……我弟弟他是不是……”难道真的是没有希望活着了吗？
方圣摇了摇头，表情一如既往的一片平静，似乎除了那一日的呵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面容。方圣说道：“有希望，但是，仍旧很渺茫。毕竟我是拿他试药，州府医政院的大夫也同意了，他年纪小，一直以来身体底子也好，若不是突然偶感风寒，又被传染上了疫症，或许病情就没有这么严重了。不过总需一试才行。”
州府医政院的大夫都听过方圣的大名，虽然对于知府大人同意方圣和医政院共事的事情颇有微词，但在这般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也只得处处听着方圣的话。
谁让他们医术有限，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这个年纪轻轻却名声大震的郎中呢！
这次的疫病好在是有方圣出现，否则很可能就因为这些常见的病症被人忽略，从而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可仅管如此，先前那些病病怏怏的人，情况却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变得更加严重。落霞村的情况尚且算好，隔壁的梅渡村甚至开始病人大批大批的死亡，用落霞村里人的话说就是，烧人的柴都在这一时显得不够用了。
方圣和医政院的大夫们没日没夜的研制应对疫症的药方，方诚随着其他的大夫们深处各个角落去为百姓诊治，一时之间，倒也为这秦州大地上阴霾之上，洒下了些许温暖的阳光。
只是事情的进展仍旧不是怎么顺利罢了。
令人无奈的是，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十日，如今落霞村方圆十里之内，包括疫情最严重的梅渡村悉数被戒严，谢小米更是无法知道素素还有阿里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一日，谢小米照旧去临时搭建的药堂去找方圣，却见里正大人家的夫人正低声和他说着什么。方圣神色淡淡的，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里正夫人说完了话，便走了，谢小米唤了她一声，却只见她抬起头瞪了自己一眼，随即挺直了腰杆从谢小米身旁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