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脆弱的盛令洪让袁顷悍心中一阵不忍,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妻子。可是他也没办法……
袁顷悍有些后悔了,他不是后悔除掉这个孩子, 而是后悔没有早一点除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已经快七个月,没有药能堕掉他了, 所以他才只能采取这样残忍而凶险的方式!
他是不得已!
大夫将参片塞进盛令洪的口中, 又是掐人中,又是银针扎。盛令洪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床边这一大群男男女女的人。
她身上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只用被子遮着胸口。
盛令洪咬着嘴唇, 好像是正在承受着奇耻大辱。她慢慢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或者说眼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她攥着身侧的被子,忍受这种撕裂般的疼痛, 也同样是忍受这种天塌的仇恨!
她恨!
这种仇恨让她拼命想要活下去!
纵使几个大夫都在拼劲全力相救,可是盛令洪还是觉得意识正在一点点散去。要死了吗?不!她不甘心啊!她还没有坐上皇后之位……
朦朦胧胧中,她隐约听见贴身侍女在她耳边说:“公主您一定不会有事的,肖氏请了太医过来……”
盛令洪好像睡了很久,她觉得自己醒过来几次,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又一次沉沉睡过去。第三天的傍晚,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公主!您醒了!”小丫鬟的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盛令洪费力地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屋子里只有她的小丫鬟翠娥一个人。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一个音都吐不出来。
“公主您别急,奴婢去给您端水喝!”翠娥小跑着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又小心翼翼地将盛令洪扶起来,喂她喝了大半杯。
盛令洪喝了半杯水,嗓子稍微好了些。
“袁顷悍在哪?”盛令洪很费力地说话,每说一个字的时候,嗓子就好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将军在书房……”翠娥目光有些躲闪。
盛令洪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翠娥不是很机灵的丫鬟,平日里心事都藏不住,什么都摆在脸上。
可是盛令洪实在是太累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不迟。她只想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翠娥看出来了,急忙说:“公主,奴婢扶您躺下来。”
盛令洪点点头。
盛令洪又一次睡着了,她这一觉又睡了一日。她在第二日半下午的时候醒过来,已经清醒了许多。她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就感觉到身下一阵撕裂似的疼痛,疼得她忍不住叫出来。
“公主!”翠娥听到声音急忙跑进来。
又是一顿折腾之后,盛令洪才稍微没那么疼了。她喝了翠娥喂的药,听着翠娥的禀告。
原来那个孩子连埋葬都没有,被袁顷悍派手下直接丢到了荒山。
原来袁顷悍对师延煜解释她和他的手下私通,这个孩子是个野种,所以他才会一怒之下,狠心用这样一种粗暴的方式杀了这个孩子。
原来袁顷悍还扮出痴情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念在过去十八年的夫妻之情上,决定只要她和他编出来的那个奸夫恩断义绝,他便不会休妻。
“哈哈哈哈……”盛令洪弯下腰哈哈大笑,笑到眼泪流了出来,笑到她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痛。
想起出事那一天袁顷悍的温柔,想起他对她承诺的皇位……
现实给了盛令洪狠狠的一巴掌!
“他不仅为了算卦之说不顾本宫的死活杀了那个马上就七个月的孩子,还泼了本宫好大一盆脏水!居然说本宫与他的手下私通怀了野种……哈哈哈哈……”盛令洪疯狂大笑,“也是,他要取得师延煜的信任……呵……袁顷悍!你好狠的心!”
“公主,您别难过,别哭了……”翠娥在一旁劝,可是翠娥也跟着小声啜泣了起来。
可是盛令洪怎能不哭不痛不恨?
另外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禀告:“公主,肖氏过来看您了。”
若是平常,盛令洪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可是她难产时光着身子被一大群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人围观,她还怕什么狼狈呢?
肖折釉红着眼睛,她坐在床边,心疼地望着盛令洪:“公主您受苦了,还好您福大命大……”
肖折釉拼命忍着眼泪。
盛令洪艰难地喘息了两声,虚弱地说:“本宫知道是你请了太医过来,本宫还没有跟你道谢……”
这句话有些长,盛令洪歇了三次,才将这句话说完。
肖折釉急忙说:“不不不,公主您不必要谢我的。这完全是您福大命大。本来这几日不弃有些不爱吃东西,我才千辛万苦找了当初在将军府做家医的云太医来给不弃诊治。谁曾想到他刚来知州府,还没看过不弃,倒是先遇见公主的事儿。所以说还是您命大……”
盛令洪慢慢闭上眼睛,听着肖折釉的话。她心里太多的仇恨和痛楚,并没怎么在意肖折釉的话。但是因为她心里的苦楚,倒是有些希望找个人倾诉,找个不同于丫鬟的人倾诉。
“你哪里懂本宫经历了什么……”盛令洪缓缓说。
肖折釉心里冷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面上却露出心疼而难过的神情,说:“我明白的,我的母亲和嫂子在生产的时候都经历过难产,嫂子运气好一些,母亲却是没挺过来……所以我懂那种感受……瞧着公主这般样子,心里跟着一并痛了……”
肖折釉小声啜涕起来,眼角有泪缓缓流过。
盛令洪看了一眼肖折釉的样子,便是把肖折釉的话信了。肖折釉之前就对盛令洪在无意之间提起过她的母亲和嫂子都经历过难产的事情。所以肖折釉此时再提起,盛令洪便理解了她的眼泪。
盛令洪甚至费了好大的力气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肖折釉的手背。
她又摇摇头,说:“不,你不明白,本宫的痛楚并不完全是因为难产……”
她声音沙哑,难听而阴森。
肖折釉目光躲闪,小声地说:“我已经听说了……”
盛令洪冷笑,道:“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本宫坏了野孩子,他袁顷悍是一怒之下才决定杀了那个孩子。甚至……甚至他袁顷悍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咳咳咳……”
盛令洪说得太急,说到最后又是咳嗦,又是喘个不停。
“公主!”翠娥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肖折釉吩咐:“你去给你家公主端一碗温水来。”
“好,奴婢这就去!”翠娥急忙去了。
“公主,您宽宽心。如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子更重要了,只有一个好的身子才能去争去抢,去夺回属于你的公道……”肖折釉一边说,一边将软软的枕头垫在盛令洪的身后,让她靠得跟舒服一些。
盛令洪有些惊讶地看着肖折釉,仔细审视着肖折釉的神色,问:“你相信本宫?”
肖折釉苦笑,她拿起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略心酸地说:“都是女人,怎能不懂的?”
肖折釉接过翠娥递过来的温水,亲自喂盛令洪喝。
盛令洪深深看了肖折釉一眼,慢慢低下头,任由肖折釉喂她喝了一小碗的水。
肖折釉将碗递给翠娥,露出难过的神情,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公主可知道将军当初找我是为了何事?”
“你说……”盛令洪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收紧,心里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96章
盛令洪心里心里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公主, 袁将军是不是曾与你说过要你主动和我结交?”肖折釉轻声问。
盛令洪微怔, 她抬眼看向肖折釉,眼中溢满不可思议。当初袁顷悍对她说肖折釉这个人对沈不覆的作用很大, 所以才让她拉拢肖折釉。难道袁顷悍还有别的目的?
信任这层纸那么薄,捅破了就再也补不上了。
“其实在止楼大师之前, 袁将军就曾遇见过一位僧人,那位僧人也说了差不多的话。那个时候袁将军就曾找过我, 让我将堕胎药放入公主的饮食里。他说如果我照做的话就会救我出去……”
“不可能!”盛令洪直接反驳,“本宫吃的所有东西全部试过毒!”
“因为我没有放毒啊!”肖折釉急忙抓住盛令洪,眼泪簌簌落下,“我怎么忍心伤害公主……公主你仔细想一想!在您有孕那样关键的时期,我与你刚刚结识,应该避嫌才对, 绝对不该一次次给您送安胎烫、糕点……那都是袁将军逼我的啊!但是我真的没有给公主下过毒,一次都没有!袁将军给我的堕胎药全部被我埋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公主您要是不信现在去派人挖出来, 那些药一定还在的!”
肖折釉越说越急切, 眼中焦急一片:“我不是没有想过将事情真相告诉公主,只是公主也知道我如今处境尴尬,哪里敢得罪袁将军,所以才什么都不说, 悄悄把堕胎药藏了起来。心里想着等月份大了,不能用药堕去的时候,袁将军一定会改主意的……可是我没有想到……”
肖折釉哭到哽咽,她稳了稳情绪, 才继续说:“前几日袁将军找我过来,就是说起这个事情。我摸不透袁将军的意思,生怕他怪我没把事情做好会杀我灭口!所以我才提前跟公主约好一起给小公子做衣服,这样公主见我没去反而去了袁将军那里说不定会寻来……公主也的确救了我一命,你来的前一刻,袁将军还要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