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需要你帮个小忙,不过很简单的。你放心就好。”盛令洪继续宽慰肖折釉。
盛令洪并非好心地带走肖折釉,而是她需要帮手。
盛令洪身子虚弱,却硬撑着要去斗南寺为失去的孩子还愿,肖折釉也一起陪同。当然,师延煜不会让他们私自去,而是派了守卫跟着。
马车辘辘前行,盛令洪在马车里身下垫了很厚的被子,身后也倚靠了两个很软的枕头,这算是这样,马车奔波使得她一直皱着眉。
真是冬日里寒冷的时候,盛令洪比其他人更觉得冷,虽然身上裹了很厚的棉衣,又披在斗篷,还是冻得脸色发白。
肖折釉在一旁打量着她的脸色,默不作声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公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如今公主正是特殊时期,又这么挨冻受冷,恐怕对以后生养不好的……”肖折釉声音渐低,带着点惋惜和难过。
盛令洪将温水接过来,冷冷地说:“你以为本宫还能再生?”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肖折釉自责地低下头。
“无须自责。这与你无关。”盛令洪慢慢喝了杯子里的温水,温热的水入肚,也没能温暖了她。
到了斗南寺,盛令洪被翠娥和绿果儿搀扶着在蒲团上跪下,虔诚地对着佛像拜了又拜。肖折釉跪在她身边,她偏过头看了盛令洪一眼,收回视线,对着佛祖虔诚地拜下去。
一拜。
女儿,娘不会让你枉死。今日就让她下地狱陪你。
二拜。
五姐,那些受过的苦,本宫今日便尽数归还。
三拜。
还有那些前尘旧事,今日做个了断。
三拜结束,肖折釉跪直身子,她从绿果儿手里接过签筒,晃了晃,一道签从签筒里跳出来。肖折釉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签文捡起来,反过来看上面的子。
大吉。
盛令洪看见了肖折釉手里的签文,问:“你求了什么?”
肖折釉勾着嘴角,慢慢笑起来:“求了今日之事大吉大利。”
“放心吧,本宫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盛令洪道。
“有公主在,我自然是放心的。”肖折釉顺着她说下去。
盛令洪称自己身子不舒服,让翠娥扶着她暂时到偏房里稍事休息。刚出大殿的时候,盛令洪轻咳了几声,皱着眉喊冷,吩咐翠娥为她戴上兜帽。她又看向肖折釉,说:“如今天寒,别染了风寒,你也把兜帽戴上吧。”
“是有些凉。”肖折釉将青竹色的斗篷兜帽戴在头上,兜帽有些大,毛茸茸的边儿垂下来,几乎遮了眼睛。
守在一旁的几个侍卫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守在门外。
肖折釉随着盛令洪进到偏房里,发现两个和她俩装扮相同的女人。肖折釉恍然,怪不得盛令洪提前交代她要穿着戴兜帽的斗篷。
肖折釉和盛令洪一起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交给那两个与她们身形、装扮相同的女人。两个女人穿戴好以后并不出去,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才有翠娥和绿果儿分别扶着走出去。她们走出去的时候,盛令洪朝肖折釉招招手,肖折釉急忙过去扶着她,和她一起从偏房的后门走去。
原本后门也是有人把守吧,可是那些守卫看假的盛令洪和肖折釉已经出去了,也自然跟着离开了。
盛令洪如今身子弱,没走几步就是一阵喘。肖折釉扶着她站在檐下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瞧着盛令洪惨白的脸色,说:“公主,咱们再歇一歇吧。”
“你知道什么?”盛令洪有些暴躁,“本宫将时间掐得刚刚好,再过半个时候袁顷悍那个狗东西就会行动。到时候师延煜一定全力抓捕他,顾不上咱们。若是迟了,才要前功尽弃!”
“我、我不知道……”肖折釉急忙慌张地说。
盛令洪看她一眼,略微压了压火气,说:“你不用这个这个!扶着本宫快走!秀娥和你那个叫绛葡儿的丫鬟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是是是……”肖折釉连声应着,扶着盛令洪小碎步地往前走。
其实路并不长,可是盛令洪身体情况实在是太差了。几次都喘得厉害,必须停下来歇一歇。
肖折釉看了一眼盛令洪的裙子。盛令洪今日故意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可是仍有被血染红了。
又流血了啊。
在盛令洪看不见的时候,肖折釉嘲讽冷笑。
肖折釉看着不远处横在地上的一条短木枝,扶着盛令洪,说:“公主,咱们快些走!”
她加快步子,小碎步地往前赶。
“哎呦……”肖折釉“不小心”被那条短短的木枝绊倒,她“及时”松开盛令洪,让盛令洪整个人跌在地上。
盛令洪想要起来,双手撑在雪地上,却使不上力气。
“公主!”肖折釉大惊,急忙爬起来扶起盛令洪,“是我不好,都是我太急了,没看清路!”
雪地上染了盛令洪裙子上的血迹。
盛令洪抬手,就想给肖折釉一巴掌。
可是盛令洪忍下来了。
眼下她的丫鬟在前面等着,她只能靠肖折釉的搀扶。盛令洪勉强扯出笑脸,又将抬起的手搭在肖折釉的肩上,说:“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走吧,别再耽搁了。”
“是。”肖折釉乖顺地垂下眼,扶着盛令洪往前走。
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一辆马车,绛葡儿和盛令洪的另外一个丫鬟秀娥正等在那里。见肖折釉和盛令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两个小丫鬟急忙小跑过去,将人搀扶着,扶上马车。
第98章
沈不覆想起之前给不弃打的一个平安锁还没有给他。他这次离开恐怕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肖折釉母子是什么时候。他想了想, 又悄悄潜入知州府。想要将平安锁送给不弃。
这次潜入知州府的时候,沈不覆明显感觉到知州府里的守卫好像比之前多了些。他心里不由有些诧异。
不弃被奶娘抱着在院子里玩。
沈不覆皱了皱, 悄声潜进肖折釉的房中。倘若将平安锁放在别处,下人说不定不当回事随意放在一旁。沈不覆走到肖折釉的梳妆台前, 决定把东西放在肖折釉能看见的地方。他相信肖折釉看见这个平安锁的话,一定会明白是他送来的东西。
沈不覆拉开梳妆台上铜镜下的抽屉, 将平安锁放进去。抽屉推回去一半的时候,沈不覆愣了一下。他重新将抽屉拉开,把刚刚放进去的平安锁拿出来,又将里面的一个步摇拿出,然后拿出里面背面朝上的公主令。
他将公主令翻开,惊讶地看着“以朔”二字。
公主令上的字体是古隶, 很难辨认字迹。可是沈不覆当然见过盛令澜的公主令。盛令澜的公主令怎么会在这里?按照大盛国的惯例,公主辞世时, 公主令也当贴身陪葬。
谁开了盛令澜的棺木?他已几年没有去过盛令澜的坟前, 竟然有人刨开了她的坟,开了她的棺!
惊讶之后,是浓浓的震怒。沈不覆心中怒气一下子炸开。
“烟升,你过来了啊?”院子里是奶娘的声音。
烟升?
沈不覆走到窗前, 从窗缝朝外看了一眼。烟升走到院子里的石凳坐下,接过奶娘怀里的不弃逗弄着。
烟升不是自己离开了吗?怎么又回肖折釉身边了?沈不覆疑惑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盛令澜的公主令。还有……这东西为什么在肖折釉手中?
是肖折釉让人开了盛令澜的棺木?
沈不覆眉头紧锁。
沈不覆还没理出头绪,就隐隐听见大批兵马的声音。他带兵打仗多年, 对整齐划一的军队步伐声十分敏感。联想到知州府忽然多起来的守卫,沈不覆料到必有大事发生。他略做犹豫还是将盛令澜的公主收入袖中,悄声闪身出去。他却并没有离开知州府,而是隐在知州府的暗处看看究竟要发生何事。
肖折釉和盛令洪赶到以前购置的小院子里时,绿果儿和翠娥已经在那里候着了。翠娥急忙跑到马车前面,和秀娥一起把脸色惨白的盛令洪扶下马车。
盛令洪说:“如果本宫估计不错,袁顷悍此时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眼下正是城中动兵的时候,本宫身子弱不能久行,我们姑且先在这里藏匿一段时间。”
“公主料想得可真周到。”肖折釉急忙奉承。
翠娥急忙说:“公主,奴婢已经给您烧好热水了。您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盛令洪点点头。
翠娥又对秀娥说:“你服侍公主沐浴吧,我去厨房给公主熬药。”
秀娥满口答应下来,扶着盛令洪去洗澡。
盛令洪的身子的确是太差了,这一路颠簸,又是恶露不断。她整个身子泡在热水里,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不停地吩咐丫鬟将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她在热水里泡了小半个时候,嫌恶地看着木桶里的水染上红色。盛令洪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变的身子越来越差,最后死掉吧?
想到死,她简直要不寒而栗!
小时候母妃被一杯毒酒赐死,她永远都记得母妃死的时候那个可怖的样子。她才不要死!
“公主,该喝药了。”翠娥端着飘着热气的汤药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