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孟骏的马鞭在空中响亮的响起鞭声,却并未落到凌飞翔身上,但也将他吓得不轻,下意识的侧身闪避,没想到下一刻只听到凌飞燕一声尖叫,然后他就被大力推开,跌撞向身后的套着车站立的马匹身上。
一声高昂的马嘶仿佛震破几人耳膜,舒孟骏下意识的看向马车,就看到车夫从车辕上一头栽下,马车发狂般的从自己身边离开,他脸色陡然一惊,想也没想的驾马追去。
这一变故来的太急,舒孟驰都未回神,便见弟妹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连忙命身边的护卫即刻去追,同时转头怒瞪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凌家兄妹。
舒孟骏刚刚那马鞭不过是个空鞭,声音虽大,但却并没有抽到凌飞翔身上,而这位凌家小娘子居然硬生生的将凌飞翔推到了牵着马车的马匹身上,是以才引起惊马,看着眼前惊惶不知所措的两兄妹,舒孟驰眯了眯眼,道:“今日若是我弟妹安好,便也罢了,若是我弟妹有一丝损伤,我舒家不会善罢甘休!”
凌飞翔整个人摔坐在地上,他都没没想到自己妹妹居然那么大力气,自己几乎是砸到了那匹马上,然后又被甩起的马蹄蹬了两下,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疼的,听到舒孟驰的话,他张了张嘴巴,勉力从地上站起,躬身道歉:“还请舒二公子息怒,舍妹刚刚此举也并非故意……”
凌飞翔话未说完,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阵的抽泣声,凌飞燕整个人好像都快要站不住似得,被两个丫鬟用力扶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结结巴巴道:“舒二公子,此事要怪就全部怪到我身上吧,我以为舒三公子的马鞭要打在兄长身上,才不得已……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结果……”
这话里的意思还是埋怨骏郎先出手伤人?呜呜咽咽的抽噎声让舒孟驰心烦,阴沉着一张脸,背过身不再理会凌家兄妹,定定看着刚刚惊马疾去的方向,面色焦然。
长宁原本坐在车内,刚欲取下帷帽,就听外面有人与自家兄长交谈,她也没有细听,只是牵挂着刚刚远去的大哥,却不想一声马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她一个不防备整个人都被砸到了车壁上,还不待她坐稳,又差点被狂奔的马车甩去车外,听到路边传来阵阵惊叫,她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本能的高呼:“三哥,救我……”
套着马车的骏马一路疾驰,直直的从码头直冲向街道,路人与两旁的摊贩见状纷纷抱头逃窜,生怕下一刻便会踩在狂奔的马蹄之下。
车内的长宁好几次差点被颠出马车,只能双手死死抓住座椅两边的扶手,阿珍和引兰两人紧紧将长宁护住,不停的对外高喊救命,只是惊马的速度惊人,纵使两人再努力,长宁的手也一点点的从扶手上渐渐松开,她只觉得心都已已经快从胸膛中颠出来了,随着马车速度越来越快,她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想要和阿珍他们一起呼救,却一个字都都发布出来,只能睁大双眼,看着不停抖动的车帘,脑中渐渐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舒孟骏紧随其后,因为在内城,他所骑的并不算是良骏,而套马的马匹因为负重,本身就比他所骑的马儿膘肥体壮许多,更别说此刻在受惊状态,想要追上更是难上加难。
舒孟骏紧要牙根,死死盯着前面狂乱颠簸的马车,大声叫道:“阿桐,你抓住,三哥马上救你!”
长宁恍然回神,使出全身力气抓住已经慢慢脱滑的扶手,不停的呼唤着:“三哥,救我,三哥快来救我……”
临江这条官道,因为常有货物上下,修建的比城内的街道要宽上许多,只是沿江而建,随着江水拐弯,这条道路前面也是个弯折,若是马儿直冲冲的冲过去,连车带人都会跌落江水中,而路面距离江水足有一丈多高,这样摔下去,即使不死也要断手断脚养上半年。
舒孟驰心中越发紧张,暗恨自己今日出门为了不惹麻烦,居然没有带长剑出来,若不是因为如此,他早一剑将马头斩落,岂能让阿桐被颠簸如此之久。看着身后远远追来的护卫,他心急如焚,只能转头大喝:“快追上,谁能止住惊马,赏百两银!”
护卫听到他的吼声,都下意识的加紧马腹,且不说赏银动人心,若是主家小娘子真的有个闪失,他们只怕也要跟着陪葬!但无奈距离马匹之间力量悬殊,且不说他们,就是舒孟骏也感觉到身下的马儿气力渐竭,距离马车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不管舒孟骏如何用力甩马鞭都不管用,看着颠簸的快要散架般的马车渐渐远去,他脸色一片死灰。
渐渐吹来的江风掀动车帘,长宁隐约看到了这条路前方的情况,两位丫鬟已经喊哑了嗓子,此时只能凭本能将长宁牢牢护在两人怀里,免她磕撞,长宁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酸麻到无力,扶手也一点点的从手指间被颠簸开……
就在此时,突然一黑衣男子仿若从天而降,纵身跃至马侧,腰间软剑瞬间出鞘,一剑斩断套车绳索,尚未转身,只听马儿一阵长嘶,随后便响起巨大的落水声……
黑衣男子紧接着便直立于不停向前滑动的车厢前,伸出双臂拦住仍不断向前冲的车厢,惯性太大,他整个人都被沉重的车厢向后退出好大一顿距离,就在距离路边还有几步之远,一路狂奔的舒孟骏恰好赶到,两人双双合力才将车厢堪堪停下。
舒孟骏见马车停下,来不及缓口气,立刻奔向车门,一把打开车帘,大声唤着“阿桐!阿桐!”
长宁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车帘掀起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朦朦胧胧看到车外站着一个人,但却又看不清,只是看到舒孟骏熟悉又紧张担忧的脸庞时,轻轻唤了声“哥哥”眼前便是一黑,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舒孟骏大惊,猛地上前将长宁抱起,惊惧的伸出手掌放到长宁脸前,感觉她的呼吸,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是见到妹妹紧闭着的双眼,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要抱人出来去寻找医馆,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冽却平和的声音,“舒三郎君,令妹怕是惊吓过度昏厥过去了,只怕不宜搬动,我已让你家护卫前去请大夫了。”
第二十章
舒孟骏闻言, 立刻转头看向说话之人,见陆砚双手背立,面色从容的站在车厢一侧,才想起刚刚是他出手救下了长宁,连忙道:“陆三哥,刚刚多谢你出手相救, 要不舍妹只怕危在旦夕, 大恩不言谢, 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 陆三哥尽管言语。”
陆砚轻轻笑了笑,瞥了眼被舒孟骏抱在怀中的女子,看不清面容, 只能见到垂下的几缕长发,他移开目光, 道:“马车破碎, 舒小娘子如此这样也是不便, 若是不嫌, 可暂到我家马车一避,待大夫诊断之后再做下步打算。”
舒孟骏此时也从刚刚的惊慌中回神,见怀里长宁发容凌乱, 又见路人渐渐上前围观,也知不妥,看了眼停在另一侧的精致马车,他不由询问:“陆三哥好意, 小弟感谢不已,岂敢有嫌弃一说,只是不知是否会惊扰陆三哥的家眷?”
陆砚一愣,随后笑了:“砚尚未娶妻,此刻出京是为了接在别院小住的祖母,只因前日大雨,别院马车潮湿,所以才从家中带一空车相接,此刻马车之内并无他人,舒三郎君尽可使用。”说着一挥手,马车夫便将那辆马车停到了舒家马车旁。
见状,舒孟骏不再客气,从车中将帷帽盖在长宁头上,将长宁抱上了陆家的马车,见妹妹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是受惊不小,舒孟骏没有再让她们来照顾长宁,而是自己亲自在一旁守着昏迷的长宁,眼里一片焦急。
陆砚站在车外,看着滚滚江水,还有差一步就要跌入江水的马车,微不可查的活动了下有些疼的肩膀,也不由长长呼出一口气。
很快,舒家的护卫带着大夫还有舒孟驰以及凌家兄妹前来。来的路上,护卫已将当时情况向舒孟驰说明,得知是陆砚相救,他心中才觉大安。
定国公府尚武,陆家子弟皆自幼习武,而陆砚虽然文采造诣出众,于剑术一道更是天赋颇高。此刻见到立于一旁的陆砚,尚未近前,舒孟驰就从马上下来,上前深揖一礼:“执玉,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请受驰一拜。”
“信然不必客气。”陆砚连忙伸手阻止,看了眼伸手跟着的凌家兄妹,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会如此惊险?”
舒孟驰眼眸瞬间冰冷下来,嘲讽道:“不过是凌家大娘子一时失误罢了!”
陆砚闻言便知这其中怕是有些曲折,他目光扫过哭的梨花带雨的凌飞燕以及一脸惶惶然的凌飞翔,微微垂下眼眸,不再多话。
舒孟驰不理会他们兄妹,只是关切的看着给长宁诊治的大夫,脸上一片忧色。
“陆三公子……”凌飞燕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到陆砚,这一声更是叫的百转千回,其中几多委屈任人品味。
陆砚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转头看向马车方向没有言语,凌飞燕见他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慢慢靠近过来,含泪道:“都怪我不好,不知舒小娘子现在如何?马车一路颠簸只怕她小小女子吓得不轻罢,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如何向舒相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