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萱,你成功了,你为了出去,竟然连逼迫妃嫔喝下绝育汤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混账!”
我收起了脑中的思绪,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看着夏侯淳,神情一片倔强,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夏侯淳说的一切我全都没有印象,多说多错。只能以沉默来不变应万变。
夏侯冽怒骂了我这一句,整个人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盯着我,那双黝黑的眼眸跟夏侯冽真是像,只是要更加深邃,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珠并没有夏侯冽的黑。
沉默良久,殿外有宫人传来询问的声音,打破了满室寂静。
夏侯淳冷哼了一声,应了一声不需要奉茶,阴森开口:“为了保你的命,冽儿不惜将自己的人手在我殿内暴露出来,公孙萱,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记挂。”
到底有什么好……我垂了垂眸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
夏侯冽不是说不爱我的吗,那我的生死与他何干,为什么他不肯让我去死?
口是心非的大坏蛋,臭流氓!
我在心底不断谩骂着他,心中又升起了丝丝的疼,痛的仿佛无法呼吸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顶着夏侯淳带来的莫大压力,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一阵“咔哒”的声音传来,夏侯淳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他站起了身主动走到我的面前,将盒子重重地扔在了我的身上。
盒子掉落在了地上主动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一颗小巧的药丸。
那颗药丸通体艳红,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是一颗掉落在地上的血珠子。
夏侯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公孙萱,这是一颗能够假死七日的毒丸,我能在你身后事上出一些力,把你放置在宫外。至于你要怎么死,何时死,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我怔怔地低头将地上的药丸给捡了起来,抬起头看向夏侯淳,他脸色一片冷峻,负手而立道:“既然你要离宫,我如你所愿!”
心脏重重一跳,脑袋又隐隐疼了起来。
我不明白夏侯淳为什么断定我要离宫,我想不起来了,我和他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抿了抿唇,将药丸放入盒子中,站了起来,没有打一声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脑袋很痛,思绪好乱,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每当我想下去时,脑袋就如针扎一般的刺痛,就如现在这样,疼的我额头直冒汗,疼的我连步撵都坐不好,想要直接倒在上面!
回到了临华殿,成沁和南嬷嬷等人就在临华殿的宫门守着,看我安然无恙地回来,她们皆是松了口气。
成沁把我从步撵上搀扶了下来,边走边道:“娘娘,刚才您去承德宫时。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派了宫女过来,要你去一趟她们的行宫,您要去吗?”
我伸手揉了揉额间的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不去了,成沁,我要休息一会儿,她们若是再派宫女过来,就说我身体不适无法出去,若是她们硬是要我过去——”
我话一顿,眼里划过一抹晦暗的光:“那就让她们自己亲自上门来找我!”
成沁愣了愣,立刻点头应是。
一入寝室,我就倒在了床上,脑袋还是有些刺痛,让我就算在睡梦中也不安生。
梦里似乎隐隐传来了一股梵音,我忍不住不断循环重复着这个声音,它能让我脑袋里的痛楚舒缓不少——
“你的命是他救的,牺牲自己让他的命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体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从睡梦中醒了回来。
我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紫色帷幔发呆。
“娘娘,您醒了吗?”成沁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应了一声。
帷幔被成沁缓缓拉开,成沁将我搀扶了起来,给我递了一杯茶润喉,低声道:“小姐,内务府派人过来,叫我们去挑选宫女太监。”
我身子一顿,临华殿很大,人手却很少,再加上前段时间我还发卖了一些宫女太监出去,诺达的空间就显得更空旷了。
之前我还寻思着跟内务府说一声,找一些宫女太监进来,后来发生了夏侯冽病情这档事,我就把这些事全都抛开了,没想内务府会主动找上门来让我选太监宫女。
我都是一个要去死的人了,要这么多人伺候也没用,便摇了摇头:“成沁,打发他们出去,临华殿现在还不需要招人手。”
成沁想了想,“娘娘,要不您还是收一两个吧,今天亲自上门来跟您说这一件事的是周公公,之前您一直让我留意周公公的动作。”
我眼神一凝,出声问道:“是内务府打发周公公过来的?”
成沁摇了摇头:“奴婢不清楚,周公公过来说临华殿太过空旷,若是缺人手了,就告知内务府一声。”
我低垂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周公公帮过我很多次,我猜想可能是这幅身体的生母——南萱,给我带来的恩泽,南萱对周公公应该是有恩的。
“既然是周公公亲自前来,那就招一些人手进来吧。”
成沁应了一声,离开了寝室叫了一位宫女,去内务府通传一声。
没想宫女这一过去,内务府直接派了一群宫女太监过来。
一位瘦的就跟猴子似的公公一脸谄媚地看着我。道:“贵妃娘娘,这些宫女和太监有的是已经在宫里呆了两三年,有的则是刚刚进入宫中,您看看是要哪些?”
我抿了抿唇,站在临华殿外宽阔的走廊上,看着下方神情忐忑的宫人们。
内务府也是大手笔,在场人数起码有五百人之多,估计大部分闲置的宫人都被叫了过来。
我走下长长的青石长阶,随意挑了几个看上去合眼缘的太监和宫女,刚想转身离去,忽然,眼角的余光瞄见了最后面一排,那里全是七八岁的稚童。
内务府派来的公公见我看着最后面一排,主动上前解释:“这些都是因为家中贫寒被家人卖入皇宫里的,今天才刚来,年岁太小还未净身。”
“贵妃娘娘可看有合适的?”公公试探地问了我一句。
我刚想摇头,忽然看见其中一位稚童站在原地摇晃了几下,身子仿佛要跌倒在地上,还好就要倒的时候。他的身体被身旁的一个男孩给扶住了。
我眼睛倏地瞪大了起来,眼里瞳孔一缩!
那位我在泸州救下来的小男孩怎么也在这里?我不是已经将他送去医馆里了吗!
心脏重重一跳,我伸手指了指正搀扶着别人的男孩,声音努力装作平静:“还要他。”
公公连忙将男孩给牵了出来。
虽然弄不明白男孩为何会进入宫中做一个太监,但面上我并没有对他表现过多的关注,把他和那些新来的宫女太监都交给了成沁敲打了一番,认认规矩。
等到夜幕降临时,我才让成沁找了一个由头,将那位男孩给叫到一处偏殿。
我盯着这个小男孩,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小男孩那双黑的犹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睛跟夏侯冽的极像,当时我就是因为这点才救了他,两者太过相似,我无法割舍。
我看着他,小男孩也看着我,半晌,我开口问道:“你怎么进入了宫中,当时我不是把你交给医馆的人,让他们好生照料你吗?”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害怕。声音又低又哑地回道:“你在宫里。”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不由揪了揪,这种声音……明显是之前被人灌了哑药,导致声带受损才会发出的。
小男孩算是幸运的了,起码还能开口说话,多少人因为灌了哑药而失语。
我站了起身,将小男孩抱在了怀里,怕吓到他,便声音很轻地开口:
“当初我走的时候,你被医馆里的大夫照顾的很好,大夫的闺女不是很喜欢你吗?你怎么流落到了宫里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把你们给卖了?”
小男孩轻轻摇了摇头,黝黑的眼眸一直看着我,“因为你在宫里。”
我怔愣了片刻,脑海里有抹灵光一闪而过,“你……你不会是因为我在宫里,所以特意进来宫来找我的?”
小男孩缓缓点了点头。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又是感动又有些酸楚,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过来寻我作甚?”
小男孩:“我要报恩。”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宫中太过危险,等明日我就将人把你给送出去。”我捏了捏他的脸道。
小男孩退后了几步,躲过了我的手,眼睛一直看着我,“我叫夜皇。”
我愣了愣,这个名字明显不是越国和其他国家能取的名字,只要有皇室的存在,任何跟皇上有关的姓氏都会被谐音字代替。
小男孩叫做夜皇,名字中就有一个皇字,是逾矩了,而且这个名字取得也未免……太过霸气的不像普通人。
我沉声开口:“夜皇,你这个名字会给你带来大祸的,你可以将名字给调换过来,用谐音字来代替,叫黄夜。”
我牵起了他的手,“宫里太过危险,你还小,并没有到净身的年岁,一切还来得及,明日我就派人将你送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