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起码也算是死得其所,但夏侯冽死了呢?
他一旦死了,越国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各处发生战乱,百姓也会流离失所,只要他死了,越国就一定会大乱。
文慧王夏侯明没有夏侯冽这么大的本事,就算接管了皇位,也绝对不会像夏侯冽这样坐得如此安稳。
他和我相比起来,我的价值简直低的可怜。
我死了。会挂念我的也许就只有一直跟着我的三位丫鬟了……更何况,我想象不到夏侯冽不在的日子。
之前我从南蛮下定决心逃离他身边的时候,也是因为就算我走了他也还在,在不同的地方,我还可以默默地记着他,念着他,打听他的消息……
脑袋又升起了一股刺痛,这抹痛楚来的异常汹涌,仿佛有人将我的脑门给敲开了一样,活生生被凿空的痛!
我啜泣着,眼里却透着一股迷茫,在南蛮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离开夏侯冽……我想不起来,记不清了……
叶冉的声音适时响起,犹如一股梵音,将我脑袋的痛楚瞬间给抹平,他道:“师兄,现在该是你选择的时候了,你要如何去做?”
我睁着眼泪汪汪地双眼看着他,夏侯冽这时候也看着我,如墨玉般的眼睛里翻滚的是我看不懂的思绪。
他喉咙微微一动,似是要说些什么话来,忽然,我脑袋又是一阵刺痛,痛的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见我醒来了,成沁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娘娘,昨晚您去御书房可是与皇上发生了什么争吵?”
我神色茫然地看了成沁好一会儿,昨天的记忆如潮水般地在脑海里涌起,我脸色闪过一抹伤悲,开口道:“没有。”
一开口,声音干涩沙哑的我自己听到了都吃惊,哑的不像话,好像几天没有喝过水一样。
成沁赶紧端来了一杯茶让我喝下润了润喉咙,声音仍旧很小,似是怕会触到我的伤心事:“娘娘,您昨天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奴婢都吓了一大跳,娘娘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成沁略有些不安地看着我:“娘娘,可是在御书房内与皇上发生了什么争吵?”
她再一次问这句话,我再一次还是没有回答。
成沁想了想,道:“娘娘,皇上毕竟掌管着一个国家,有很多事情他有自己的考量,不像是在南蛮那样,什么事情都能依着娘娘,娘娘要多多体恤皇上。”
“若是娘娘您能生个一儿半女就好了,皇上想要疼你,独宠你,也得有一个名头,毕竟皇家子嗣非常重要,朝中的官员肯定能够理解你的。”
我怔怔地低垂着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要是事情像成沁说的如此简单就能够解决该有多好……偏偏我和夏侯冽的就是一个死结,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人下来。
“对了,娘娘,皇上送您回来的时候还让我跟您说一句话。”
我抬头看向她:“什么话?”
成沁犹豫了一会儿,道:“皇上说,那件事他自有主张,娘娘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他还说——”
成沁支吾了一下,“他绝对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去做!”
我脸色一沉,眼睛立时暗淡了下来,夏侯冽不愿意杀死我……可是他不杀死我,他会死的啊……
眼眶又泛起了一抹痒意,我狠吸来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叶冉说的每一句话夏侯冽都没有反驳,由此可见叶冉说的话是真的。
那位神秘莫测的师傅,那诡异凶险的断情蛊……撇开蛊虫不说,就拿他师傅而言,有怎样的徒弟就有怎样的师傅,那个人可以亲手教出夏侯冽和叶冉,可见心性是都多么的冷酷!
这样一个人,叶冉说了他一定要夏侯冽没有心才会给他治疗,就一定会坚守着不违背自己的规矩!
这个月那所谓的师傅就会从中央王朝过来,我狠狠喘息了一口气。眼睛一睁,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一定要让夏侯冽在那师傅来之前将我给杀了!
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夏侯冽去死,我更加想象不到夏侯冽死了后我要怎么过下去!
“娘娘,娘娘?”成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唤回了我的神志,抬头一看,她脸上一片忧色,“娘娘,皇上是一国之主,您还是让着他一点吧。”
我沉声开口:“成沁,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成沁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我摆了摆手,将她还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
见我态度这么坚决,成沁也不在劝,给我去打水过来。
洗漱完毕,我特意让成沁拿出了贵妃的专属朝服,穿了上去。
这件衣服每一个针脚都不简单,上面绣着的图案个个都栩栩如生,宛如跟真的一样。更不用说针工局绣这件所耗去的心力。
十几个人同时赶这么一件衣服出来,除掉吃饭睡觉的时间,也要连续十日才能赶制出来,这还没算织布的时间。
就这么一件衣服,许多人终其一生都穿不到,因为它是封贵妃那日专门穿的朝服!
朝服只有一件,成沁将它压在了箱底,基本上也就封贵妃那日才穿的上,对于我忽然要穿朝服,成沁感到很不解,但还是没有多说话,拿来给我穿了。
精致中透着威严的朝服,只有浓妆才能压得下这份贵气,成沁花了许久时间,才给我画好了相配套的妆容。
“娘娘,您看。”
我转过身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原来这就是我成为贵妃后的样子,端庄大气,艳绝天下。
我眉梢轻佻,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明明是笑着,但那双眼却无比的冷,冷的就如万年寒冰,给我平添了一抹不怒自威的气势。
“成沁。”我转过身子,肃穆开口:“以我的身份,将后宫里的所有妃嫔都唤过来。”
成沁愣了愣,迟疑地问了句:“娘娘,您可是要立规矩了?”
我被夏侯冽分了一点皇后的权力,成沁见我这么庄重打扮,会这么想也是正常。
我嘴角勾了勾,脚步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平静道:“是,我要立规矩了。”
—
不管那些后宫的妃嫔是怎么想的,在我让成沁以我的名义通传她们过来时,只是短短几刻钟,后宫妃嫔全都过来了。
她们一看见我坐在主位上,身上还穿着威严肃穆的朝服,原本脸上还有些许的不情愿全都收了起来。
“娘娘,不知您唤我们过来,所为何事?”人都来齐后,穆妃第一个出声问我。
我端起桌上放置的一盏茶水,放入口中押了几口,才悠悠道:“今日本宫唤你们前来,是想要问你们一件事。”
穆妃眉头一挑,“何事需要贵妃娘娘如此慎重,连朝服都穿在身上,将后宫中所有妃嫔都唤了过来?”
我抬了抬眼皮,扫了穆妃一眼,不怒自威道:“本宫做事,需要向你穆妃解释吗?”
穆妃被我这么一呛,立刻低垂着头,小声回道:“娘娘多想了,妹妹只是好心问一下罢了,并没有要冒犯娘娘的意思。”
茶盏被我搁在了桌子上,立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在安静的厅内显得有些刺耳。
我悠悠开口:“没有最好。现在皇后娘娘在朝凤宫内熟读经书,皇上将后宫中的一些事物交由我来掌管,现在越国新旧皇帝过度的顺利,皇上这后宫的规矩,也是时候该立一立了。”
可能是我刚刚对穆妃的斥责,妃嫔们听到我说的话都脸色微变,但没有任何一个主动发出质疑。
我扫了她们一眼,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沉声道:“各位妹妹,本宫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是都爱着皇上?”
这话一出,所有妃嫔都愣了。
我将目光看向了一直低垂着头的歆妃,只是短短几日不见,这位原本珠圆玉润的歆妃消受成了一个皮包骨头,看着就觉得身形单薄。
我眼睛微眯,特意问她:“歆妃,回答我,你是否爱皇上?”
歆妃身子一颤,跪在了地上给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歆妃是皇上的妃嫔,自然是爱皇上的。”
我意味深长道:“哦,原来你是爱皇上的啊,前几日太医诊断说你小产了,我还不敢相信,以为你是不爱皇上才会——”
我话一顿,说一半留一半,徒留其他妃嫔去猜。
唯有歆妃脸色大变,瞪大眼睛唇色苍白地看着我,她知道我的意思,她小产的那个孩儿,分明就是与别人苟且得来的!
我盯着她,让宫女上前递来了一杯茶给她,幽幽开口:“歆妃,既然你说你爱皇上,那本宫也放下心来了,喝下了这一杯茶,你与本宫的所有恩怨,本宫都既往不咎。”
歆妃身子颤抖的厉害,抖索着说:“娘娘,我、我……”
我眼眸一利,“你喝,还是不喝?”
歆妃的手颤巍巍地抬起,一碰到宫女拿着的那杯茶,又闪电般地缩回,神情一片犹豫。
我冷冷地看着她,耐心被她一次次的伸出手又一次次的缩回给耗尽,“来人,将这碗茶灌入到歆妃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