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诺道:“颖儿,萱儿说的对,虽然生子符被传很灵验,但要以腹中胎儿的安全为重,万一这符水喝下去萱儿身体不适怎么办?所以还是不喝——”
公孙颖忽然插嘴道:“萱儿姐姐原来是在担心符水的安全吗?你放心,一定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她主动拿起了符水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喝了一半。
公孙颖用帕子抹了抹嘴角。目光晶亮地看着我:“萱儿姐姐,你看我已经喝下去了,身体什么事都没有,你可以放心喝了。”
我觑了她一眼,淡淡道:“颖儿,不是这么算的,怀孕的女子体质与平常女子不一样,你喝下去没事,不代表我喝下去就没事。”
公孙颖寸步不让,较起了真来:“原来是这样,但这求子符是我和五皇子费尽心思求来的,为了请主持出手,我还特意下跪了。”
她特意再次提起下跪这事,看着我诚恳道:“生子符来之不易,若姐姐担心符水的安全,颖儿可以找一个跟你月份相同的孕妇来试一下。”
我心中越发警惕了起来,公孙颖为何一定要我喝下这符水?
公孙诺就在这里,这符水若真有什么问题,公孙诺第一个饶不了她!公孙颖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这符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我不能冒险,我不敢去赌……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道:“就算来了孕妇试符水也一样,不管结果如何,这符水我也是不会喝的。”
公孙颖大大的眼珠立刻流下了两行清泪,她身子轻颤,委屈地说道:“姐姐,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这符水没毒,我是你的妹妹,我不会害你的!”
她紧紧抓着我,“姐姐,颖儿是真的想要和你成为姐妹的,以前的事是颖儿不对,可能让你对颖儿产生了误会。姐姐,求您原谅颖儿之前的无礼娇蛮,我已经知道错了,呜呜!”
我终于明白了过来,公孙颖今日的目的不是逼我喝下符水,而是在公孙诺面前刷姐妹情深的戏码!
怪不得今日公孙诺会来我的芳草园。只怕也是公孙颖找个由头让他过来的!
不,公孙颖还没有这个心智布这样的局,我眼中精光一闪,这个局一定是公孙大夫人布的!
我把公孙颖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道:“好妹妹,萱儿姐姐早就原谅你了,你别多想,还有这符水,我是真的喝不了,也不敢喝。”
公孙颖嘴巴张了张,我抢先一步道:“既然你也承认你以前无礼娇蛮,这个不好,你得改,就从今日开始改吧。”
“颖儿妹妹,今天姐姐就教你一课,不要勉强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就像我不想喝这碗符水,你就别勉强我喝下去,明白了吗?”
公孙颖转了转头没让公孙诺看见她的脸。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脸颊涨得通红,一脸憋屈地说道:“妹妹明白了。”
我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明白就好,下次要是你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姐姐都会亲手指出来,还望颖儿妹妹不要怪姐姐多管闲事。”
公孙颖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姐姐是为了我好,妹妹定不会怪罪姐姐的。”
公孙颖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找了个由头赶紧把符水给端走离开。
我和公孙诺一同看着公孙颖渐行渐远的背影,公孙诺忽然开口道:“萱儿,颖儿其实心地不坏,我看她挺喜欢你的,想和你缓和关系。”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公孙诺能贵为宰相,在朝堂政治上一定有过人的地方,但这后宫宅院,却不是他一个五大粗的爷们能够理解的。
公孙颖想要和我缓和关系?只怕她恨不得现在就让我去死!
公孙诺似是想要一个答案,问我道:“你觉得呢,萱儿?”
我凉凉一笑:“公孙大人。她是你的女儿,你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格你在清楚不过了,既然你认为她喜欢我,自然就是喜欢我的。”
公孙诺怔了怔,眸子复杂地看着我:“萱儿,你……也是我的女儿啊,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对,按血缘关系看我是你的女儿,但你从来没有养过我一天。”
公孙诺上前走了几步,“萱儿,阿爹——”
我忽然转过身子,疲惫道:“阿爹,萱儿累了,想要去休息。”
公孙诺沉默地看着我,眸子闪过一抹悲痛,主动离开了芳草园。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神了。
就算我现在认祖归宗了,就算我看到公孙诺真的很疼爱我。想要补偿我,但我的心仍是坚如磐石,冷漠无情……
晚了,幸福来得太晚了,已变成了多此一举……什么都回不过去了……
我闭上了眼睛,狠吸一口气,再次睁眼,面无表情地进入芳草园。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公孙大夫人送来的礼物,那是一件款式独特的裙子,据说是用大荣寺专养的蚕吐出的丝制成的,穿上去不透,还轻薄舒适。
嬷嬷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第二日我收到了一个消息,公孙府一家决定同五皇子三皇子一起进京,算算下来只有半月不到的时间。
消息一传出去,虞美人的流莺加快了动作,当天下午就上门来拜访我,美名其曰说就要见不到我了。现在先多见见以后好怀念。
我听到丫鬟的通报时冷哼了一声,流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人家不辞辛苦的来了,我总不好拒绝不是,更何况流莺来了,还能膈应一下公孙大夫人,冲着这点,我绝对会见流莺,甚至还愿意给她个由头能天天来见我。
我让丫鬟把流莺带到大厅里去,故意晾了她整整一个时辰,才在成沁的搀扶下悠悠走过去。
流莺的养气功夫比公孙颖好的多,她见我来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轻酌了下茶水才站起了身来。
“媚烟,这才几天不见,阿娘都有些认不出来你了。”
我身上穿的是公孙大夫人给我带来的衣裙,天气渐渐转热,这种薄衫正适合穿。
可能是市面还没这种款式,一时让流莺认不出来罢。
我看着她,歪着脑袋轻笑了一声:“流莺姐姐真是健忘。我不叫媚烟,叫公孙萱,流莺姐姐难道不知道我是公孙家的庶长女吗?”
没等流莺回答,我又接着道:“哦,对了,听人说我生母南萱还跟流莺姐姐是亲姐妹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流莺脸上表情一滞,微眯着眼睛盯着我道:“是的,公孙小姐,南萱是我的姐姐。”
我笑吟吟地握住了她的手:“府里有两个公孙小姐呢,你这叫法哪分的出谁跟谁啊,流莺姐不用客气,以前我在虞美人里多亏有你、照、顾,你直接唤我萱儿便是。”
我特意加重语气说了几个字,流莺面无表情道:“流莺在此谢过萱儿了。”
我见她对我做低伏小的样子,心中一阵畅快,忽然有些明白公孙颖为何喜欢仗势欺人了,因为被人敬畏有加,恭敬地看着实在很爽。
我笑着道:“流莺姐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想问问你关于我生母南萱的事情呢。”
南萱两字仿佛是流莺心中的痛,每当提起这两字,她脸上的表情总会扭曲几下。
流莺低垂着头道:“南萱姐去世太过早了,流莺已经记不清很多东西了,这些事情你可以去问你的阿爹,他都清楚。”
我见问不出什么,便转移了话题聊了其他方面去。
我故意引着话题聊到公孙府得搬去京城,说想念虞美人的姐妹,叫流莺可以把姐妹带来见我。
流莺听闻眼睛一亮,我垂了垂眸,若是她聪明一点,一天带一个,也能给她连续争取三天的时间。
聊了不多时,流莺就站起来离开。
我特意远远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没有从后门走,而是去到了公孙府里的大厅。
我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忽然看见公孙诺和流莺相携从厅里出来,我正要走过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瞄了公孙大夫人!
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继续悄悄躲在暗处里。
我亲眼见到公孙大夫人震怒地指着流莺骂,骂声颇大,可能是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才敢如此放肆的骂。
她骂流莺是不要脸的贱货,打着上门看我的旗号实则来勾公孙诺的心!
流莺不愧是浸淫青楼已久的阿娘,装柔弱的本事玩的一溜一溜的,两行清泪簌簌留下,对比公孙大夫人嚣张的面容,更加引人同情。
她们不知争吵了什么,公孙诺额头的青筋都蹦了出来,扯着公孙大夫人的手将她拖到厅里去,他竟然反手关门,把大夫人给锁了起来!
锁完后,公孙诺面无表情地跟流莺一同离开,我没错过流莺眼里闪过的得逞。
我眉头一皱,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便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
见公孙诺走出门口要和流莺一同离开时,我心重重一跳,终于回过味来为何感到不安了。
流莺别有预谋把公孙诺引出去,让公孙诺不惜把大夫人锁在厅内也要出去,流莺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公孙诺迫切想知道或得到!
我忽然闪过一抹心悸,连忙跑出去大喊:“阿爹!”